不熟 但你發消息,我就醒了。……(1 / 1)

茶青不熟 球崽兒 4500 字 11個月前

12.

這樣走了一路,顧舫川中途沒有離開,一直跟著她到了小區樓下。

許茗夏不傻,也知道他並不是因為順路,而是特意為了送她。

就算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境地,她做好了被落井下石的準備,他還是以禮相待,甚至願意在危難時伸手救她一把。

這是涵養使然,並非還念什麼舊情。

又或許,他始終不與她計較,正是完全放下了的表現,根本沒把高中時那點事放在心上。

這是許茗夏所希望的。

可當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心裡又不免泛起幾分酸澀。

兩個人已經陌路,他沒必要再向她解釋任何事,沒必要告知再回廬鎮的原因,沒必要說出為什麼情緒不好。

與高四時,那個一邊轉筆一邊向她說起天台的前因後果,生怕她因此產生誤解的少年,終究還是不一樣。

許茗夏上樓開了燈,拉開窗簾,看到顧舫川已經離開了。

桌上的番茄肥牛燴飯沒了熱氣,她重新倒回鍋裡,蓋上蓋子燜了一會兒。

微信突然響起通知消息。

許茗夏點開手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群聊。

是九中高四(七)班的高中班群,原本是學生自己組建的,群內沒有班主任和各科老師。但在畢業後,就把班主任也拉進了群裡。

畢竟是複讀班,班裡很多人都隻在九中學習了一年,對於同學情誼也不算熱衷。所以群成員並不完整,顧舫川就不在群內。

消息是張圓圓發的,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家企業的高層白領,又嫁了個有錢的老公,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最近正好休年假,張羅著想搞搞同學聚會。

隻有生活過得值得驕傲的人,才會喜歡並熱衷於這種聚會。許茗夏猜測她應該已經和大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原班同學都聚完了一個輪回,才想起不能把複讀班同學落下。

總不會,是跟七班同學的關係有多融洽溫暖才想著聚會的。

也可能,單單隻是她陰暗的猜測。或許人家就是在畢業七年後,還念著他們這一班隻相處了一年的同學,為此特意想舉辦個聚會呢?

就像她至今,也還記掛著顧舫川。

許茗夏以為不會有多少人有興趣,然而很快,群裡就有一部分人表示想見見老同學。

幾個人很快商定好了時間地點。不巧,就在這周末,就在廬鎮本地,就在那個所謂“網紅打卡點”的小酒館。

也就是說最近這一星期如果她要出門的話,可能還得戴上帽子和口罩宛如女明星登機,以防被老同學認出來,並提出“你既然在廬鎮怎麼不來參加同學聚會啊?”之類的尷尬問題。

她一定是不會去的,她的生活乏善可陳,同學情誼更是沒有半點。

但就在睡前,躺在床上刷手機時。

微信響動了一聲,一個班級群裡的賬號發送了好友申請。

許茗夏沒認出這是誰,怕對方有事相求,很快同意了好友。

過了片刻,對方發來一條消息:【我是邢洋。】

許茗夏看著那條消息,停了停,還是禮貌回複道:【有什麼事嗎?】

【這麼多年沒聯係了,你估計都快把我忘了吧,哈哈哈。周末同學聚會你去嗎?挺久沒見了,也想跟你聊聊。】

許茗夏手指一頓:【比較忙,應該去不了。】

邢洋:【那還挺遺憾的,咱班好像就你,還有一個出國的來不了。顧舫川你還記得吧,就是你那個少爺同桌,他都說來。他現在還挺紅的,搞了個什麼樂隊。】

顧舫川會來?

許茗夏看著屏幕上的文字,覺得有些莫名。以她對顧舫川的了解,這人是絕對不願意參與這種聚會的,更何況他應該也沒太融入那個班級。

見她久未回複,邢洋又發了一條:【我也覺得挺驚訝的其實,他都不在群裡。是婧涵有他好友,剛剛給他打了微信電話,勸他來的。】

接著補了一句:【還得是婧涵。】

說者無心,讀者有意。

陳婧涵竟然有顧舫川好友?

許茗夏的確有些驚訝了,畢竟直到畢業之前,這兩個人一直都沒有過什麼交集。難道是畢業之後,最近又聯係上的?

邢洋還在輸出著消息,意思似乎是,過了這麼多年人都變了。陳婧涵正好在顧舫川父親的公司裡做財務,關係還比較不錯,兩個人都是單身,不知道會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

許茗夏質疑了一下自己的視力,不然屏幕上的文字她怎麼有點看不懂了?

與其讓她相信顧舫川能看上陳婧涵,不如說更願意相信豬在天上飛。

又或是相信邢洋當上了秦始皇。

吾皇萬歲。

就憑顧舫川那心比天高的性格,她在高中時能稍微入了這位二世祖的眼,都得是學校論壇裡要幫她總結一句手段了得、釣魚有方的程度。

但也,不一定。

萬一他突然雙目失明呢。

經過這一係列打擾,許茗夏堅定不去的心又有了幾分動搖。

從聽到陳婧涵有顧舫川的好友時起,她的整顆心就被酸澀感占據了。她都沒有顧舫川微信好友,隻剩下個不常用的企鵝,還不敢和他發消息。

也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也許是邢洋突如其來的好友申請。

便是在這種微微憋脹的情緒裡,她又夢見了高四時的事,又回到了那個目睹顧舫川在天台和級霸哥發生矛盾的下午。

那天放學後,是顧舫川第一次正麵對上級霸哥和那一群小弟。

許茗夏沒去圍觀,隻在論壇上刷到了戰況。

據說,他們一群人把顧舫川堵在了去醫院複查的路上。

據說,級霸哥住院了,帶來的八個小弟全趴到了地上,最後一瘸一拐地遺憾離場,戰況十分慘烈。

據說,顧舫川毫發無損,還幫級霸哥打了120,一道去了醫院並順帶拿回了自己的病例。

級霸哥不守江湖道義,當天派出父母二人來到學校理論。又聽說顧舫川家長也不遠萬裡地從華京來了一趟,不知怎麼談的,最後級霸哥父母離開時臉上掛滿了笑容,恨不得讓兒子當場給顧舫川磕兩個。

這些後續都是許茗夏躺在宿舍床上,偷偷用手機刷到的。

抬起頭時,即將淩晨一點。

不知不覺看入了迷,爬下床上廁所時,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可能是上午的烤串嗆了涼風,胃裡一陣疼痛翻湧,像是有一把刀在其中連割帶砍,要把她的胃絞成肉餡。

許茗夏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怕影響舍友休息。

但額頭已經冷汗陣陣,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得找點藥吃,或是去醫院看看。

宿舍晚上封樓,外賣送藥並不現實。她隻能小心地在宿舍樓群裡問了一句,期望這個時間還有人沒睡。

邢洋的手機大概沒開免打擾,許茗夏隻發了這一條,就有刺耳的通知鈴聲在寂靜的宿舍裡響起。

她祈禱著舍友都睡得很沉,都沒聽見這一聲。

然而天不遂人願,邢洋幾乎是立刻醒了過來,皺著眉坐起身,一臉不耐煩地拿起手機道:“這個點了他媽的是誰啊?”

另外幾個人也因為她這一聲醒了過來,揉著眼睛抱怨道:“有病吧大半夜的。”

看完大群裡的消息,邢洋瞥了許茗夏一眼:“茗夏,你胃疼啊?”

許茗夏咬著下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邢洋崩潰地搓了搓頭發:“那怎麼辦啊,我也沒有胃藥,你要不去樓後看看能不能翻牆出去買點吧。”

被對話驚醒的張圓圓突然大喊了一聲:“能不能安靜了!明天還要上課。”

幾人紛紛躺回床上,宿舍又安靜了下來。

宿舍大群裡始終沒人回複,而胃裡刀絞般的痛感愈發難以忍耐,許茗夏幾乎控製不住聲音,乾脆躲出了宿舍。

背靠著宿舍門,在走廊裡緩緩蹲下,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過分依賴宿舍了。

拋開了宿舍裡相熟的這幾個人,她在班級裡竟然沒有額外的朋友,沒有關係好一點的走讀生,沒有一個稍微幫得上忙的人。

或許……還是有的。

她猶豫著、顫抖著拿出手機,給顧舫川發了一條消息:【醒著嗎?】

記得顧舫川說過,他熬夜成習慣,很少早睡。

對方幾乎是秒回。

【打算睡了。】

【但你發消息,我就醒了。】

許茗夏握著手機,那一刻仿佛找到了救星。

她斟酌著編輯文字:【我胃不太舒服,你能幫我買盒胃藥,送到女生宿舍一樓走廊的窗戶那嗎?我從裡麵開條縫自己去拿,求求了,有償。】

把人從被窩裡叫出來,去找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再翻牆進學校送到女生宿舍,怎麼看都是一件過於麻煩人家的事了。

但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宿舍窗戶外有防護欄,她沒辦法出宿舍樓,也沒辦法讓外賣員翻進校園。

而顧舫川時常在上課期間翻牆出校,他應該對哪一處圍牆有缺口比較熟悉。

她不想太過麻煩彆人,所以她提了有償。

顧舫川隻回了兩個字:【等著。】

許茗夏卻沒等到送到窗口的藥,而是十多分鐘後,顧舫川光明正大地敲開了女生宿舍樓的大門。

宿管阿姨明顯沒睡醒,卻沒說一句埋怨她的話,反而是急切的關心:“同學你感覺怎麼樣了?有事直接來找阿姨說啊,彆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就是幫大家開門的。”

許茗夏已然痛得神智模糊,隻覺得自己被溫暖而穩當的手臂扶起,聽見少年熟悉的嗓音:“都這樣了,還胃藥呢,直接送你去醫院了。”

然後,是顧舫川跟班主任打電話報備的聲音。

後來她似乎又被橫抱了起來,躺進了出租車後座。

顧舫川一直在耳邊說著話:“正好有出租,應該能比救護車快,不然還得等著。你先忍一會啊,我抱你一下,不然不好上車,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醫院那地方我熟,很快就到了。”

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看見月光下少年的側臉。唇角有一點點擦傷,大概是下午一挑九時候留下的,平添幾分戰損的美感。

許茗夏從不覺得自己的理想型該是這樣。

她喜歡的是成績好智商高,溫文爾雅又極富內涵,成熟且儒雅的男人。她不喜歡富二代少爺,不喜歡會打架的男生,更不喜歡刺兒頭。

但在這之後,就變成了顧舫川。

躺在醫院病床上,許茗夏終於真真切切地意識到。

她喜歡上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