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也隻是匆匆幾眼,就被舍友拽著衣袖拉了回去。
許茗夏不確定他看沒看到自己,也不清楚顧舫川和隔壁班的級霸哥之間有什麼矛盾。
邢洋轉移了吃燒烤的陣地,偷偷躲到天台的另一側,邊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真是瘋子啊?”
劉梓凡撕開包裝袋,拿出自己單點的冷麵,隨口嘲道:“他一直不都那樣嗎?”
“不過隔壁班劉威也不是什麼好人,”陳婧涵笑眯眯地拿起烤串,“他倆算是狗咬狗一嘴毛吧。”
許茗夏沒有發表看法,埋頭苦吃。
實際上她不是很像參與這種逃掉大課間點外賣的活動,她也不是那麼想吃烤串。但邢洋提出來了,其他人同意了,這場活動就已經演變為了宿舍團建,不參加的話會顯得不合群。
這次的活動,張圓圓沒有來,她要在班級最前方領操。
“哎,”邢洋喚起大家的注意力,“你們覺不覺得,圓圓有時候挺……那個的?”
蔣晴疑惑地問:“哪個啊?”
陳婧涵接過話茬道:“是有一點吧,我也覺得。她天天滿腦子都是學習的,而且總想讓彆人請她吃飯,出門坐車也總不跟人AA製。”
“是吧是吧!”邢洋一副酒逢知音的模樣,拿著簽子半站起身,“我這幾天總跟她一起玩,真是受不了了。我每次幫她刷飯卡,回到宿舍都得我提醒她,才肯把錢給我。”
陳婧涵微笑著點頭,轉眼看到許茗夏在低頭吃東西,突然說:“茗夏,你這是吃第幾串了啊?”
許茗夏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想了一下:“好像第五串吧。”
“哎呀,我們一共才點了三十串,”陳婧涵撒嬌似的笑了一聲,“茗夏,你真的吃挺多的。到時候可彆發胖了,不然顧舫川就不喜歡你啦!”
“啊?”
不止是許茗夏,其他人也很驚訝:“那病秧子喜歡茗夏?什麼時候的事。”
陳婧涵毫無負擔地拿起一根肉串:“沒有,他倒是沒親口說過,但我感覺他喜歡茗夏吧。畢竟是同桌,而且班裡也就茗夏跟他關係好了。”
邢洋的臉色立刻變了些,語氣還在笑,目光卻緊盯著許茗夏的眼睛:“真的嗎?茗夏,你居然跟那種人關係好啊?”
許茗夏垂下眼,看著桌上自己麵前擺著的五根簽子,輕聲說:“沒有,我跟他關係一般。你們吃吧,我差不多吃完了。”
幾個人才笑起來,氛圍似乎重回輕鬆。
邢洋又開始吐槽起她的同桌:“她真是純純的沙貝,平時交個卷子什麼的都要我一起遞過去,是沒長腿嗎?晚上吃飯也是,就吃那麼一點點的,顯得她小鳥胃呀,腦子有病。”
結束時,許茗夏正要收拾自己麵前的垃圾,陳婧涵突然叫她:“茗夏,幫我把外套拿回教室,再去我座位上幫我接杯水,我要去廁所。”
理所應當的語氣,似乎朋友之間幫忙做事,隻有這樣分外不客氣,才顯得熟悉親近。
許茗夏接過她手上的外套,陳婧涵突然盯著她的臉,仔細看了片刻:“茗夏啊,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小綠茶。”
“嗯?”許茗夏疑惑看她。
陳婧涵立刻捂著嘴笑起來:“哎呀我開玩笑的,說你長得好看,很受男生歡迎的意思。直男都喜歡綠茶長相的,就是你這種的,我可羨慕了。”
許茗夏沉默了片刻,把衣服往懷裡抱了抱,才笑了笑說:“你也長得好看,不用羨慕我。而且我跟顧舫川關係真不怎麼樣,是真的。”
到了大課間結束,回到教室裡。
顧舫川已經把自己整理得一絲不苟,絲毫看不出之前在雜物間裡發生過什麼。
英語老師把卷子分發下來,顧舫川隨手接過,放在許茗夏麵前。狀似無意試探道:“你剛才,是不是去過天台了。”
許茗夏拿過卷子,“嗯”了一聲:“我不多管閒事,不告訴老師。”
“什麼啊,我會怕你告訴老師?”顧舫川後仰在座椅上,唇角的小虎牙若隱若現,亮晶晶的,“我就是問一下。”
片刻,他又湊近過來,壓低了聲音說:“你還記得,前幾天語文老師在辦公室哭嗎?”
這件事許茗夏有印象,語文老師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女老師,比老教師多了幾分對教育事業的熱情和責任,因此總是把班裡成績差的同學叫去談話。
顧舫川語文成績雖然還不錯,但由於慘不忍睹的理綜,也時常被請去辦公室喝茶。
他擺弄著手指間的中性筆,繼續說:“她不是咱班班主任,但比班主任還上心。我雖然有時候也覺得她挺煩的,但也知道,她是為了學生好。”
許茗夏點了點頭,表示她在聽。
“嗯,然後就是,她有一次找隔壁班那孫子談話。可能是發生了一些分歧,那孫子說要找人……呃你理解為找人弄她吧,就被我聽到了。”
顧舫川晃了晃筆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能怎麼辦呢,我這麼善良。”
許茗夏看著多媒體上的單詞語法,認真地低頭做筆記,抽空回應道:“解決了嗎?”
“那肯定解決了。”顧舫川笑得陽光燦爛,“他現在隻想找人弄我了。”
“……”
許茗夏說:“注意安全。”
講台上,英語老師的粉筆斷了半根,借此機會,精準無誤地把剩的半根粉筆丟到了顧舫川的桌上,打斷他的走神。
許茗夏重新把目光集中在英語老師的臉上,思緒仍在漂浮。
她並不在意顧舫川和隔壁班級霸哥發生矛盾的理由,也不在意他是個凶狠好鬥亦或是溫柔良善的人,她不常多管閒事。
而顧舫川卻在詳細地同她解釋。
他沒有任何解釋的必要,卻仍然在看似不經意間向她說清楚了前因後果。
為什麼呢?
腦中忽地浮現起陳婧涵說過的話,她側過眸,掃了顧舫川一眼。
喜歡,是不至於的。他應該隻是想維持和她良好的同桌關係,不至於讓她心生誤解,逐漸疏遠了他。
在這個班級裡,顧舫川的處境並不輕鬆,也確實隻有她和他關係還不錯。
大抵就是這樣吧。
……
隻是時過境遷以後,彆再說維持良好的關係,他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再分給她。
許茗夏坐在等候室裡,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幾縷寒風順著領子浸透了全身。
顧舫川坐在她對麵的座椅上,眸光專注地望著玻璃門外,像是有什麼極其有趣的東西,吸引著他看入了迷。
她跟著望了過去,隻看到空曠而平整的街麵。
兩個人都在等顧初初出來,彼此之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初初媽媽也在後來接到電話,趕到了派出所。經過這一係列折騰,許茗夏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錢不是顧初初借的。
顧初初媽媽算是顧舫川的遠房表姐,早些年比較年輕的時候,愛上了顧初初的爸爸。結婚以後才發現,這人沉迷網賭無可救藥,家裡的積蓄全部用來還了賭債。
花光了積蓄,他開始網貸套現,繼續在網賭平台上全部輸完。
顧初初媽媽難以再忍受這樣的生活,在顧舫川的幫助下,她帶著顧初初躲到了廬鎮。誰知道顧初初爸爸那邊仍在繼續賭,貸款擔保填的都是顧初初和初初媽媽的手機號。
後來追債人找到了初初媽媽,初初媽媽沒理他們,這群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涉世未深的顧初初身上。
早晚自習顧初初都請了假,原因是怕在放學時間再遇到那些討債人。可實際上,她用請假的時間去一家超市當了搬貨員,把工資都交給了所謂的“追債人”。
她卻不知道,這群人根本沒有把她的錢放在眼裡。也沒幫父親還上分毫債務,錢都被熒光黃他們私吞了。
從談話室出來時,顧初初還在被一位女警溫柔地教育著:“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要第一時間跟媽媽或者是老師說。這種不正規的貸款沒有必要還,要第一時間報警。”
顧初初抓著頭發,臉上一副懊悔的神色:“他們說報警就會把我爸抓去坐牢。”
初初媽媽嗤笑一聲:“想不到你還挺愛你那個爸。”
顧初初接著說:“他去坐牢,我以後就不能考公務員了。”
“……”
熒光黃領著幾個小弟,抱頭蹲在角落裡,見警察過來高聲喊道:“冤枉啊,我們哪知道那貸款平台不正規?頂多就騙了騙她,可還什麼都沒做呢,高利貸什麼的跟我們可沒關係啊!”
“安靜!”警察嗬斥道。
再之後的事情就與許茗夏無關了,她先行離開了派出所,一個人走在清清冷冷的街上。
片刻,才發覺身後還有一個人。
顧舫川就走在她身後,隔著幾步的距離,不遠不近。
兩人這樣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氣氛愈發僵硬。許茗夏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說:“今天謝謝你了,不然可能會有危險。”
“不客氣。”顧舫川看都沒看她,“沒我在也有警察在,你們不會出事。”
不知怎麼,許茗夏覺得他這話裡帶著點情緒。
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許茗夏複盤自己整個行動過程,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疑惑地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他:“……對不起?”
顧舫川情緒未消,卻同樣眼神疑惑:“嗯?”
許茗夏回想著當時的情景:“也許是,我不該用臉蹭你的毛衣……”
顧舫川:“?”
許茗夏遲疑著開口:“一身渣女味的我,怎配靠近純愛戰神的你?”
“……”
顧舫川看了她三秒,彎起了唇角:“你有病吧。”
神經,害得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