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滿好一頓安撫,無果,隻得向一旁的敘止請求幫助。
“大師兄,你可有辦法讓玉葫蘆消停一會。”
腰間愈發滾燙,好似要燒穿才痛快,榆滿表示很能理解,畢竟物隨主人,如果隨便丟個垃圾在她肚子裡,她也不樂意。
看著眼前伸出的手,讓榆滿不經想起昨日尷尬的一幕。
榆滿解下腰間發燙的葫蘆,放在敘止手中,“大師兄可有法子?”
接過玉葫蘆的敘止點點頭,莞爾一笑,不過他的動作卻根本稱不上溫柔。
榆滿瞪大了雙眼,詫異的看著敘止笑眯眯地劇烈搖晃著手中的玉葫蘆,她甚至能聽見玉葫蘆中蚌殼磕碰的叮當響聲。
師兄你人設崩了!
“啊呀,快彆晃了,這蚌殼要被搖碎了。”榆滿有些擔心。
搖晃玉葫蘆的手終於停下,交還給榆滿, “你是它的主人,但卻並不能完全掌控它,這玉葫蘆欺軟怕硬,想來是還未真心認主。”
繼而批評道,“你將法器捧著供著,心氣自然傲了些。”
這玉葫蘆跟了她幾年,習性早已摸得透徹,整日供著,倒是供出了個祖宗。
榆滿接過恢複原狀的玉葫蘆,氣不打一處來,怒急拍了一下玉葫蘆,竟也未和榆滿置氣,老老實實的待在手上不敢亂動。
看來是被收拾狠了。
榆滿將玉葫蘆掛在腰間,卻發覺身旁的敘止竟不知何時跑到了水池邊,看了眼前方再次打鬨起來的兩人,她還是決定繼續跟著大師兄。
“師兄這是在乾什麼。”她疑惑的看著眼前蹲下身子的敘止。
不知敘止在水池邊做了什麼,她眼尖的發現水苔邊零零散散放了幾張形狀各異的糖紙,轉瞬消於眼間。
少年緩緩轉身,唇邊綻放一抹弧度,定定地看著榆滿,豎起食指抵在唇間搖了搖頭。
榆滿不多做回答,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二人並肩,追上前方依舊吵得火熱的林上扶和沈青遲,離得近了還能聽見沈青遲爽朗的笑聲,好似贏了林上扶是什麼極開心的事。
那小廝扯了扯嘴角,討好道,“幾位貴客,前麵便是梨香苑了,還望各位玩得儘興。”
林上扶一把推開倚在身側的沈青遲,皺眉道,“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這李宅莫不成真是什麼盤絲洞。”
繼而又警告身側的沈青遲,不放心的說,“特彆是你,可要穩住心神了。”
沈青遲極其不滿林上扶的好心提醒,先幾人一步踏進了院內,“師姐,你這是什麼話,這是對我這修仙之人的侮辱。”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路走來竟並未看見有小廝和婢女的身影,或者說,越靠近梨香苑就越發清淨。
好似整個李宅便隻有這一處是白淨之地。
也難怪那小廝說這梨香苑是清淨之地,從未有人去過那必然是清淨的,怕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這裡究竟住著何許人也。
也不知這崔晚知究竟有著什麼秘密,住的如此偏僻,就連府中小廝都未曾知曉她的住所。
崔晚知倚靠在草藤椅上,輕搖團扇,怡然自得的翻閱著戲本子,看著與李掌櫃當時對峙的模樣相差甚遠。
她似是讀到了惹人發笑的語句,眯起眼睛笑的不能自已,這會倒是有了一絲李夫人的媚態。
崔晚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珠,看向眾人,緩緩開口,“我便是料到你們要來尋我,有什麼想問的我必定知無不言。”
她讓榆滿有些詫異,明明是個清冷模樣,但卻因話本笑得花枝亂顫,絲毫不見在李掌櫃麵前淒涼的表情。
必須收回對她的第一印象,這個人古怪得很,既是她主動邀約,卻用著李掌櫃的名義。
整個長興鎮便屬李掌櫃一家酒樓獨大,而這李宅卻又詭異非凡,其中必有勾當。
據林上扶昨日探查得知,整個鎮子的人對最近所發生的異事皆閉口不談,隻有打聽到李掌櫃的時候,卻無一不對他稱讚有加,說他是個難得的大好人。
就依照如今的情形來瞧,這滿屋子的鶯鶯燕燕,李掌櫃倒也沒有絲毫想隱蔽之心,料想是根本未當成一回事吧。
林上扶思忖片刻,開口道,“崔姑娘既知我等是有事尋你,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我等正是為了鎮中異事而來。”
如果真如小陳所說,鎮中之人閉口不談這異事,僅僅隻是因為忌憚這雨的後果,那可真是一個可笑的理由。
躺在草藤椅上的女人懶懶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中團扇,好似是兀然想起了什麼。
她紅唇輕啟,“對了,邀請各位來此的是我,可不是我那姐夫,他可沒那膽子。”
沈青遲當即出聲,“我早知你便有問題,說,你引我們來此地到底有何目的。”
“青遲,不可無禮。”敘止適時勸阻,但眼中卻並無責怪之意。
原來求救信是崔晚知寫的,雖不知她為何要怎麼做,或許是個圈套也說不定,雖然不得承認有種被戲耍的不滿,但她是這事唯一的突破口了。
崔晚知直起身子,但依舊身形懶散,更未正視瞧過幾人。
這讓沈青遲愈發不爽,隻見那女子眼含譏諷,不知望向何方,緩緩開口道。
“有何目的?請你們來此當然是為了除妖啊,不過來或不來,結局都是一樣的,你們永遠也走不出去。”
榆滿垂下眼簾,心中的猜測愈發肯定起來,她斜眼瞧了眼身側的林上扶,卻苦於某些原因不允說出口,隻得將目光轉向左手邊的大師兄。
大師兄這麼厲害,應該察覺出不對勁了吧。
好似是聽見她的心聲一般,敘止安撫似的朝她微笑點頭。
榆滿不知為何有種被勘破心事的羞憨,不敢再與敘止對視,慌忙移開視線,與崔晚知搭話,儘可能穩住她。
“崔姑娘這是何意,我與師兄他們不同,我年歲尚小,聽不懂師兄他們說的那些大道理,隻平時酷愛讀些話本子,瞧見姑娘手中握著一本,便閒不下來,還請姑娘與我借閱一番。”
崔晚知輕笑一聲,倒真正眼瞧了眼前說話的少女一眼,似覺得她說話有趣,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真情。
她晃了晃手中的話本,卻搖著頭,榆滿有些緊張,不過多時便見崔晚知開了口。
“這位姑娘倒是有趣,我改變注意了,今日除了這位姑娘以外,我不願回答你們任何問題,還請各位明日再來吧。”
她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晃著話本子,朝眾人笑了笑,極含挑釁之意。
榆滿有些詫異崔晚知的回答,但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稱好。
真是可笑至極,明明是她寫信求助,這會倒似他們求著上趕著除妖來了。
崔晚知招了招手,示意榆滿在她身旁坐下,而她卻下意識望向左側的敘止,卻見他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伸出食指指了指她的肩膀。
榆滿心下了然,當即便鼓足了氣勢向前走去。
“崔姑娘,這是看的什麼戲本子,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崔晚知笑吟吟道,“榆滿妹妹真是見外,喚我崔姐姐便好。”
榆滿心中駭然,她是怎知自己姓甚名誰,就連師兄他們也甚少提起,隻以小師妹稱呼。
想來這崔晚知的能耐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她一個法力低微的修士,自然摸不出這崔晚知的底在哪。
可這崔晚知的身上隻有凡人的氣息,怕是背後有人相助。
“崔姐姐,可否將戲本子借於妹妹瞧上幾眼。”
榆滿聽著自己極儘友好的嗓音,心中不免有些膈應。
崔晚知聞言,倏爾靠得榆滿極近,鼻吸糾纏,嚇得榆滿瞪大了雙眼麵紅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
看著少女這副模樣,崔晚知咯咯笑著,打趣道,“榆妹妹麵子如此之薄,還是不要借閱來得好。”
榆滿這會是真真切切知曉了崔晚知讀得究竟是何種話本子,跟撥浪鼓似的搖著腦袋。
“你想問什麼,我可隻給你三次機會。”似是看出少女的窘迫,崔晚知滿不在乎的說道。
榆滿摸不準崔晚知的心思,也怕惹到她,隻得試探問了一句。
“崔姐姐既知這鎮中有妖,為何卻用李掌櫃的名義寫信給我們?”
“我以為你會問後麵那句話,你倒是個機靈的,不過……”
她讚賞的瞥了一眼,拉長最後二字,“我記性差忘記了。”
榆滿倒沒有被戲耍的不適,畢竟她也知這崔晚知不是個好惹的主。
“崔姐姐,今日未與你商量便貿然打攪你,是我們的過失,隻是這天色尚晚,明日我與師兄他們再來拜訪,還望崔姐姐記著今日欠著的兩個問題。”
得儘快脫離崔晚知的身邊。
這女子渾身都是謎團,一時半會可討不到好,還不如與師兄他們商討一番再做打算,看看這崔晚知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崔晚知似覺得有趣,竟也同意,“那便明日再聊。”
得到肯定後的榆滿舒了口氣,朝著三人走去,隻不過腳底好似抹了油一般,一步接一步小跑著回去。
直至榆滿歸於身側,林上扶才將手中蓄勢的靈氣消散開來。
“崔妹妹當真不要這話本子了嗎。”身後的女子再次笑著出聲。
榆滿懊惱,怎麼還問這事。
“妹妹不忍奪人所愛,還是崔姐姐自己留著吧。”
榆滿匆匆拉著幾人離去,這崔晚知當真比豺狼虎豹還要可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