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生的嫵媚動人,眸似春水,唇如紅櫻,折步動纖腰,周身暈著濃濃的花香。
她含笑起唇,“幾位仙長莫怪,夫君並無他意,隻恐怠慢了各位,實不相瞞,咱們小鎮確實頻頻怪事,不若幾位仙長移步咱們李宅,也好讓妾身親自儘一儘地主之誼”
四人自然沒有異議,便上樓收拾行李。
榆滿悄悄拉過身側的林師姐,皺眉,“那李夫人的身上好濃的花香,聞著讓人膩得慌。”
“那是為了掩蓋血腥味。”
站在身後的正是大師兄敘止,說罷便越過榆滿含笑向屋內走去。
酒樓,後院側房內。
李掌櫃進屋便摔碎了桌上的茶盞,指著李夫人的鼻子罵道,“你可知你招惹的是些什麼人,你那好妹妹假我的名義去請那幾位過來,如若被他們知曉我們所做之事,你認為我們還會有容身之所嗎!”
“你對著我凶什麼,你每日都要受那開膛破肚之苦,我豈能忍心。”美嬌娘眸含清淚,甚感委屈。
“開膛破肚又如何,第二日便又完好如初了,咱們酒樓越做越大不還是都要感謝那些蚌妖,就算是懲罰我也認了,夫人啊,錢才是最主要的,況且我每日早早吞下神丹,發病之時便一概不知了,無甚可怕的。”
“我還不是心疼你。”
李掌櫃看著懷中美嬌娘擦拭著淚珠,心中更是柔情似水,再大的火氣也生不起來了,連忙安慰起來,“我最愛是便是你這雙眼,你可不能哭壞了。”
倏地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昨夜我去蚌妖那處,不知怎的竟暈了過去,醒來便在後院躺著,當真古怪的緊,你這妮子也不來尋一尋。”
那美嬌娘冷哼一聲,“我白日同你經營酒樓,昨日歸家,你兒子又複發了哭啊鬨啊的,惹得我是一晚上沒睡踏實,哪有閒工夫去尋你。”
李掌櫃自知理虧,連忙安慰,“怨我,怨我。”
而另一旁,酒樓內熙熙攘攘。
似並無多少食客在意鎮上的怪雨,小陳掂了掂手中的銅板,向榆滿解釋道,“都說這雨是不祥之兆,可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卻無甚關係,你瞧這雨——”
小陳指著門外,看看雨滴又看看榆滿,“無色無味,與普通的雨彆無二致,先前還有不少農家人擔心這雨會把莊稼淹沒,沒曾想,這雨隻斷斷續續的下一會,並且淋過雨的莊稼還會長得又壯又高,水果又脆又甜,這哪裡是什麼怪雨,咱們沒錢的小老百姓都稱之聖雨!”
林上扶與沈青遲對視一眼,不敢苟同,“簡直荒謬,這雨分明是……”
“多謝這位小哥,瞧這酒樓生意如此之好,也不便過多打擾了。”
敘止撇了眼二人,打斷了沈青遲的話,眼神略有不滿。
出山許久還是未曾改變,林上扶實力差了些但卻心有明鏡,能辨是非,沈青遲修為夠看但卻易急易躁。
小陳不明所以,連連點頭,剛要離開卻又退回,“我拿了這位仙人的銅板,那必定是要儘心儘責的,我再說一事,諸位可要替我保密。”
“但說無妨。”
“咱們鎮上有一句話,吃蚌肉,得長生。”小陳將銅板塞進衣袖,“這也是咱們酒樓當年的招牌。”
“這是哪門子招牌?這河蚌豈不遍地都是。”
“姑娘此言差矣,咱們酒樓的可不是一般的蚌,咱們家的蚌保準你吃一口永生難忘,隻不過咱們很久都找不到一隻蚌了,這招牌怕是也要掉了。”
看出幾人的質疑,小陳也不多做解釋,隻唉聲歎氣道,“這蚌肉可是個好東西,咱們酒樓可不輕易出售,隻可惜如今是一隻也不到了。”
蚌肉?
這玉葫蘆裝著的不正是蚌妖。
她還並未將玉葫蘆交由大師兄保管,此時再將這燙手山芋遞過去,豈不丟麵?
少女一雙眸子清澈明亮,稚氣未退,卻頗有盛氣淩人的氣勢,“小陳子,你且放寬心,我這師兄師姐都是個頂個的捉妖能手。”
小陳撓了撓腦袋,問道,“那您呢?”
“你還看不出我是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
“我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必定一片腥風血雨,寸草不生。”說話間,便已夾住一隻亂竄的蠅蟲。
一旁的敘止眉目溫潤,唇角帶笑,看孩子似的望向眼前狐假虎威的少女。
小師妹靈力不足,但畫符倒是有天賦。
連沈青遲都未能發現,那蠅蟲隻是小師妹放了兩天的符紙罷了。
是了,出門在外怎麼不做二手準備呢。
榆滿早在踏進酒樓那一刻開始,便放出一隻蠅蟲,她自知實力不夠,又極為惜命,擔心有妖魔出現,便放出了蠅蟲探測。
誰曾想這唯一的妖物便隻有她玉葫蘆裡的那隻蚌妖,榆滿每日被這蠅蟲嗡嗡的叫聲吵得頭疼,這才沒忍住掐滅。
小陳更是敬佩,連連驚歎少女的好眼力,端起餐盤便離開了。
李氏夫婦從後院走來,表麵功夫做得極好,若不是知曉內情還真會被李掌櫃笑麵虎的樣子給唬住。
李掌櫃先是含笑賠罪,又囑咐賬房先生好生看店,便領著四人前往李宅了。
外頭雖並未下雨,但夫妻二人怕是覺得晦氣,還是撐了一把油紙傘並肩走著,好在李宅離得並不遠。
開門的小廝身形矮小,端是一副侏儒長相,榆滿甚覺奇怪,怎會有侏儒當守門的小廝。
經過前廳,三三兩兩站著幾位奴仆,榆滿倏地明了,這李掌櫃必是個好色之徒。
來往的女婢皆是生的貌美如花,膚若凝脂,便是在修仙界內也絲毫不遜色,反觀那寥寥幾位小廝,卻生的歪瓜裂棗,醜陋至極。
那杏臉桃腮的丫鬟們,卻都一副神情麻木,眼含清淚了無生機的模樣,看著著實讓人心疼。
榆滿初來乍到,不知人間醜惡,但卻看過不少戲本子,猜得出其中一二,望向李掌櫃的眼神就更算不上友好了。
“幾位仙長,這幾日便好生在此休憩,明晚我便大設宴席,還請幾位務必賞臉。”李掌櫃以茶代酒道。
“家中來有貴客,姐夫怎的也不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也見見世麵。”眾人隨聲望去,隻見來人一襲素衣,一隻簪花,清清冷冷的。
李掌櫃瞧見崔晚知又穿著這一身披麻戴孝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甚是忘了有客相伴,直接破口大罵道。
“崔晚知!你一天天穿著這些是給誰看?晦不晦氣,你彆以為你是涼兒的親妹妹,就可以胡作非為,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老子早抽你了。”
那被稱為崔晚知的倒與姐姐的嬌媚大不相同,似一朵含苞的梨花。
李夫人使了個眼神,示意崔晚知先低頭認錯,又拍了拍自家夫君,柔聲安慰,“夫君,晚兒還是個孩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況且咱們家還有仙長在呢,萬不可失了分寸。”
那女子好似真的隻為打個招呼,可那眼神灼灼分明裡頭有話要說,不由讓人上了心,她向幾人行過禮便又離去了。
榆滿倒是看戲看的過癮,這李宅可比人間的戲本子有意思,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
剛出前廳,沈青遲迫不及待地拉起林上扶,似炫耀般,“這崔姑娘定有問題,方才她直勾勾看著我們,尋常人家可不敢如此盯著我們看。”
榆滿跟著點了點頭。
林上扶抽回自己的手臂,皺眉,“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是在被牽著鼻子走嗎?你還真是,有一個坑你就跳一個結實。”
“你師姐說得對,你做事隻在意表麵,經不起推敲,還需多跟你師姐學學。”
敘止長歎一口,操碎了心,曲起手指在沈青遲頭上留下一個爆栗。
榆滿頓時停住了點頭的動作,下意識捂住額頭,“沒錯,我也覺得你經不起推敲。”
沈青遲,“……”
可是牽著鼻子走,總比一籌莫展來的要好,幾人還是決定前往崔晚知所住的梨香苑一探究竟。
梨香苑,位於李宅的西麵,但卻甚是偏遠。
榆滿給了掃地的小廝一錠銀子,央求他指路,那小廝看幾位身著不凡,皆是脫俗出眾的神仙模樣,出手又如此大方,料想必是家主邀來的貴客。
當下便殷勤開口道,“幾位可是第一次來咱們李宅?小的敢保證,幾位以後必會成為咱們李宅的常客。”
“此話怎講?”林上扶開口問道。
“幾位貴客真是會開玩笑,如若不知曉咱們李宅,又怎會來此,幾位也不必害羞,男子自知這其中妙處,女子也必有讓容顏永駐的妙法。”
那小廝嘿嘿笑道,猙獰的刀疤在臉上蜿蜒,笑得好不猥瑣,“倒是這梨香苑卻是清淨之地,從未有過客人。”
榆滿初入塵世,聽得一頭霧水,隻好詢問身旁的敘止,“大師兄,他嘰裡咕嚕的說得什麼,我怎麼聽得雲裡霧裡的。”
“他說這是逍遙窟。”敘止低眉垂眼,瞥向堪堪比及肩膀的小師妹,思考了一瞬,還是給出答複。
榆滿腦中翻遍了話本子,這才反應過來講的是什麼,霎時羞紅了臉“我博學多聞,當然知曉,不就是雙修嗎?”
“小師妹還懂此法?”
“哼,略知一二。”少女冷哼一聲,昂著脖子,殊不知可疑地紅暈早已爬滿脖頸蔓上耳垂。
少年挽在烏發上的紅繩飄揚,榆滿的視線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溫潤如水的眼眸中,眉下小痣奪目,如世間皎潔明月,讓她有絲愣了神。
腰間傳來暖意,榆滿低頭,發現原本黯淡無光的玉葫蘆竟煥發一新,彆扭的拱了拱榆滿,似有不滿。
榆滿心知這玉葫蘆是個愛乾淨的,從來都是愛護至極,還是第一次將妖物收入其中。
嬌養慣了,難免有些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