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應天派弟子中午到達山腳,直……(1 / 1)

應天派弟子中午到達山腳,直至傍晚才登上山頂。所有人都饑腸轆轆,需各自拜見師父,再到應天主峰見過掌門之後才可用餐。

莫空青尚未拜師,跟著李載賢到應天峰側川仙山上。川仙山平日裡隻有逍遙道人以及李載賢二人居住,故而顯得格外清幽,前去的小路上長滿了雜草。山間清風習習,雜草隨風張揚地搖動,李載賢走在前,用劍將它們斬斷,給身後的莫空青開出一條路。

“當心腳下。”李載賢出聲提醒。莫空青正仰頭望著四周景色,一抹斜陽隱沒在遠處山頭,整個天空都染上似乎燃燒一般的暗紅色,逐漸向著漫無邊際的遠方延伸,最後融化在一片深藍中。暮色下山間層林樹影斑駁,黛色重重疊疊,像暈染開的水墨重彩。李載賢在前方走著,頓住腳步轉身等待莫空青,一席白衣在風中飄然,如畫中一道倩影。

莫空青輕歎一聲,收回目光,加快步子追上前,說道:“師姐走得好快。”李載賢沒有回應,隻是腳下步伐慢了些許,走一會便停下來等待身後的莫空青。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川仙山,這是一座位於應天峰東側的小山頭。其上蓋著幾間小房子,逍遙道人一間,李載賢一間,其餘幾間都是空著的,既無仆役,也無小童。

房前吊著的一根繩子上還掛著幾件晾曬的衣服。李載賢踮起腳尖將它們取下,抖落上麵沾著的灰塵,然後搭在臂彎裡。莫空青見狀,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小聲說道:“師姐,您又忘記將衣裳收好再下山了。”

“我沒有忘……你怎麼知道?”李載賢睜大眼睛,耳朵邊上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緋紅,回頭看向莫空青。

莫空青自覺失語,前世如果不是她提醒或者主動幫李載賢收好,李載賢總會拋在腦後。現在她看到這番場景,便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仔細想想,或許是李載賢心中事情太多,諸如收衣服這種小事便難放在心裡。虧得莫空青上一世日日盼著能幫忙收一次,好得上李載賢一句不冷不熱的感謝,她像是品嘗蜜糖一樣放在心頭,時不時從記憶中抖落抖落拎出來回味一番,日後才發覺並不是什麼蜜糖,反而是砒霜毒藥。

李載賢把收好的衣服放回房中,然後來到逍遙道人的屋外,輕敲了敲房門,靜候片刻後房內無人回應。李載賢看向莫空青,說道:“看來師父並不在,我們先上主峰去吧。”

莫空青奇道:“怎會不在?”

“師父許是下山遊曆尚未歸來,或是在山間修煉,也可能就在主峰上和掌門師叔以及玉成師叔在一起。”

李載賢答道。這樣回答顯然誤解了莫空青的意思。莫空青並非好奇逍遙道人去了何處,而是前世她跟著李載賢一同來川仙山上拜見逍遙道人,逍遙道人見她甚是喜愛,直接將她收為徒弟。

而如今晚上山幾天,師父卻不在山上。事情發展和記憶裡產生偏差,莫空青心底微妙地泛起一陣空蕩,如臨深淵一般感覺些許無措。或許在幾天前在客棧下樓那刻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而這偏差會將她帶往何處,不得而知。

她下意識看向李載賢,李載賢已經走出很遠,隻能抬腳快步跟上。

兩人來到主峰上,踏入鎮禮殿中。殿內此刻已經站著眾多人,皆是應天派四代弟子,見李載賢走入,“大師姐”“大師姐”的問候聲響成一片。

宋佩蘭、方載海、賀載雲等此番下山的弟子站在其餘弟子之前。出任掌門的天鬆道人和玉成道人一左一右坐在殿上,李載賢上前行禮,莫空青也在她身後行禮,一雙眼睛暗暗抬起看著天鬆道人和玉真道人,看了幾眼趕忙低下。

鎮禮殿上點著油燈。在燈光的映襯下天鬆道人一張板正的臉更顯得嚴肅,眉目見到李載賢後鬆動了些。一旁玉成道人麵如冠玉,手中一把小扇輕搖,笑吟吟道:“載賢師侄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師侄是拜見師兄後過來的嗎?”天鬆道人出聲問道,聲音似洪鐘般雄厚。李載賢禮畢後回道:“回掌門師叔的話,師父並不在川仙山上,不知去了何處,或許是在山間修煉。”

玉成道人聽後口中“嘖嘖”兩聲,轉頭對天鬆道人說道:“師兄,載賢師侄說大師兄是在山間修煉,你覺得這話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天鬆道人冷哼一聲道:“說他去修煉那就是修煉吧。”說完後語氣緩和了幾分:“你們此番下山,可是遇到什麼事了,怎回來得如此之快?”

待其他無關弟子退下,李載賢將下山之後如何過澄江後在南方遊曆、如何在澄江邊上發現莫空青、如何返回江邊查看屍體、如何與千絲婆婆周旋、如何在福逸軒遇到店小二詳詳細細、一樁樁一件件講述出來。

天鬆、玉成兩位道人原先麵容還較為緩和,愈聽臉色愈是難看。聽到澄江船家皆被人斬斷四肢,血流不止而亡,天鬆道人臉色鐵青,勃然大怒,猛地抬手,一掌劈在身旁紅木桌上,桌子應聲從中間裂出一道縫隙。

“這魔教真是越發猖狂,將手伸到中原來了!行事這般殘忍,當真不把我輩放在眼中!”天鬆道人怒斥道。

玉成道人也眉頭緊鎖,撫摸胡須道:“隻是不知何故屠殺船家?”

天鬆道人話語裡滿是厭棄之意,憤憤道:“魔教中人向來行事詭譎,所修煉功法都要以人血為祭。他們做事,哪是你我能明白的,若是想得明白,便不叫魔教了!澄江船家死得冤枉,我們應天派哪有作壁上觀之理?師弟,依你之見呢?”天鬆道人雖然麵容嚴肅,可說話做事一身正氣,莫空青前世便對他頗有好感,眼下又見他願意為澄江船家主持正義,心中感激更甚。

玉成道人扶著胡須琢磨。魔教一向在西域活動,即使要以人血練功,何須要舍近求遠、不辭萬裡來到中原殺人?澄江之案不是為了報仇雪恨便是為了殺人奪貨。想到這裡,玉成道人抬頭看了天鬆道人一眼,又看看李載賢一眾弟子,覺得在眾弟子麵前說這些頗為不妥,想要另尋時間再和師兄商量,隻說:“此事重大,得和其他門派一道商議之後再做打算。”

待李載賢說起千絲婆婆,兩位道人臉色又是一變,聽到他們安全脫身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玉成道人對著李載賢說道:“這十大惡人皆是陰險歹毒、心狠手辣之徒,還好你們沒有出什麼事。載賢,你身為大師姐,行事乃是滿門弟子的表率,更應當謹慎小心才是。”

李載賢施禮道:“師叔教訓的是,使各位師姐妹、師兄弟身臨險境,是弟子考慮不周了。”應天派其他弟子紛紛見李載賢受訓,皆低下頭不敢言語。教訓完李載賢,玉成道人目光又落在方載海身上。

方載海躲在一眾人身後,本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沒想到還是被師父注意到了,百般不情願地走到前方,低聲叫道:“師父……”

“好一聲師父!我平時裡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不分青紅皂白便對幼小出手,傳出去不怕辱沒了我應天派的名聲。”玉成道人剜了方載海一眼,恨鐵不成鋼道,“欺辱幼小算是違背本門門規,按理來說要挨二十下戒尺,見你是觸犯,加之尚未釀成大錯,皮肉之苦便免了,去思過崖上好好麵壁思過半年。”

“師父!”方載海霎時臉色蒼白,忍不住叫出了聲。

玉成道人一抬眉毛道:“怎麼?你對為師的處罰有異議嗎?那就再加半年。退下吧,今晚好好準備準備,明日上崖。”

“沒有異議,弟子這就退下。”方載海即使心中有萬般不滿也不敢直接表現在麵上,隻能在路過莫空青的時候狠狠瞪她一眼。

其餘人視線也紛紛落到莫空青身上。天鬆道人說道:“這位就是千絲……哼,那惡人非要收的徒弟嗎?小姑娘上前來讓老夫看看。”待莫空青走上前,他伸手觸探莫空青的後腦,隻覺骨骼生得圓潤飽滿,的確是練武的好材料。沒想到弟子們下山一趟,居然帶回了一位練武奇才,於是臉上露出微微笑意,聲音和藹起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空青。”莫空青熟稔地答道。

天鬆道人微微點頭,“好。空青,真是個好名字,待明日……”他的話被玉成道人打斷,“師兄,眼下還不知大師兄身處何處,不如待大師兄回來之後商量一下。”他用內力攜裹著聲音送到天鬆道人耳中,這是江湖中傳話的秘法,旁人隻能看到玉成道人嘴巴微動,卻無法聽到他再說什麼。

天鬆道人聽得一清二楚,玉成道人對他說的是:“這小姑娘身世頗為蹊蹺,這般草率將她收到門下恐怕不妥。不如先讓她加入外門,待我們將她身世查明?”他聽來隻覺得所言及是,道:“佩蘭,你先帶這位小姑娘去外門,把一切都打點妥當。”

此言一出,莫空青心中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掌門會先讓她加入外門。進入外門之後五年才有一次選拔進入內門的機會,外門弟子也不能隨意上山。而她沒有拜師,心中雖然記著應天派的諸多功法和劍法,卻不能私下修煉。這樣一來,何時才有武功學成的一天,隻怕耽誤同阿九的約定,不由焦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