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空青見阿九不再言語,轉過身閉上眼睛,雙腿盤起,雙手於小腹處擺成蓮花手勢,儼然一副修煉的樣子,也閉上嘴向四周張望。她被千絲婆婆劫來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知據最近的村落有多遠,想跑也隻能順著來時的方向跑。
她看向手腕上纏繞著的麻繩。看樣子隻是普通麻繩,大約兩指粗細,似乎用石頭就能磨斷。不過另一端綁在阿九手上,她手上動作過大便會被阿九察覺。
莫空青用腳尖探向不遠處一塊外表凸起的石頭,腿部不斷用力,幾乎繃成一條直線,勉強碰到石頭邊緣。她用力用腳趾觸碰石頭,向下一踩,借助地麵起伏讓石頭滾到自己身邊,慢慢地磨起繩子。
“你在乾什麼?”
阿九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不大,但在寂靜到隻有風聲的夜晚有如驚雷乍響,莫空青嚇了一跳,渾身一個激靈,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阿九,隻見她雙眼仍閉著,這才當下心來。
“我在……我在撓癢癢,我背上癢的很。估計這草坪裡不知道有什麼小蟲子跳到了我身上,阿九姑娘,要不你幫我看看?”
莫空青說道。阿九沒有任何幫她看一眼的意思,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繼續閉著眼睛修煉。莫空青見她臉上一時青一時紫,心想她修煉的功法必然非凡,一時也想不出這是什麼功法,繼續低下頭磨繩子。
效果斐然,眼看繩子已經斷了三分之一,莫空青因發燒大腦一陣一陣發暈,但依然鼓著勁兒磨。她一邊磨一邊向遠處張望。千絲婆婆不知何時歸來,隻能祈禱自己可以儘快把繩子磨斷。
這時,她突然看到地麵上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定睛一看,是一條足足有樹乾般粗細的蟒蛇貼著地麵遊動,它身上棕底黑紋,同土地顏色融為一體,向離洞口更近的阿九爬行,口中吐著腥紅的信子,慢慢長大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似要把阿九一口吞下。
原來此洞竟然是這隻蟒蛇的巢穴。但阿九此刻毫無察覺,仍閉著眼睛修煉。情急之下,莫空青出聲提醒,說時遲那時快,巨蟒已經衝著阿九一撲而上,動作迅猛快捷,絲毫沒有因身體粗大而變得笨拙。
阿九反應也快,被莫空青提醒之後在地上一個前滾翻躲過巨蟒的噬咬。蟒蛇撲了個空,依然不依不饒,向著阿九進攻。阿九拔出短刃切斷同莫空青相連的繩子,這繩子礙事得很,她需拉著莫空青一起動,自身速度降低了許多,乾脆砍斷。
她身形瘦小,在蟒蛇的進攻下連連後退,起初看上去遊刃有餘,蟒蛇向右她便閃身向左,用短刃猛刺向蟒蛇腹部,連連在蛇腹劃出幾道傷痕。可始終刺不中蛇的要害,逐漸開始力不從心,腳步虛浮,喘氣聲越來越大。
莫空青在旁看著,下意識想要幫忙,向前幾步。可轉念一想,阿九同蟒蛇搏鬥,自身難保,不正是她逃跑的好時機,她又後退幾步,轉身向反方向跑,但跑出去幾米又放心不下。回頭一看,阿九正和蟒蛇鬥得難舍難分。
隻見蟒蛇因被短刃刺痛,動作愈發凶狠。阿九卻體力殆儘,躲閃不及,一口被巨蟒咬住胳膊,隻聽一聲清脆的“嘎嘣”聲,阿九小臂瞬間骨折,左手無力地垂下。蟒蛇順勢纏繞住阿九嬌小的身體,鮮紅的血將阿九身上灰撲撲的衣衫浸濕,一時分辨不清是蟒蛇流出的血還是阿九流出的血。
說到底阿九此刻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眼見蟒蛇越纏越緊,身上花紋竄動,要讓阿九活活窒息而死。莫空青終究於心不忍,調轉方向向著阿九狂奔而去。
阿九看到她的身影,眼神瞬間變亮,又很快黯然下去。她用另一隻尚還完好的手將短刀扔給莫空青。莫空青抬手接住,閃身來到蟒蛇背後,她情不自禁用了前世所修飛鳧步,隻是體內並無內力,輕功便大打折扣,不足原本威力的百分之一。
蟒蛇為了絞殺阿九,此刻盤成一團,躲閃不及。莫空青手起刀落,利刃狠狠從它頭部刺入,隻聽“噗嗤”一聲,鮮血頓時從傷口處湧了出來。莫空青力氣不足,加上發燒,更感到頭腦不住發暈,似有千萬隻手在拉扯她,要把她拽到地獄中去,但她雙手仍緊緊握著刀柄,順著蟒蛇的身體用自身重力向下劃去。
蛇的皮肉逐漸開裂,疼痛讓它更加緊縮身體,阿九口中同樣溢出痛苦的□□。蛇搖擺著腦袋,莫空青被它帶著在空中左搖右晃,隻能抓緊刀以防自己被甩下來。刀順著蛇的身體滑下,在她滑到地麵的一瞬,蛇終於停下動作,慢慢閉上眼睛。莫空青鬆了一口氣,手不住顫抖,刀“啪嗒”一聲落在地麵,已然被血浸得通紅。
阿九掙紮著從巨蛇的束縛中爬出,她用袖子擦去嘴角流下的鮮血,一瘸一拐走到莫空青身邊,彎腰撿起短刀。
她沒有看倒在草地的莫空青,而是捏起衣擺反複擦著短刀。那短刀已經擦得鋥亮無比,可她依然不停低頭擦著。半晌後她猛然將短刀收於鞘中,終於看向莫空青。
“你雖然救了我,但是我並沒有向你求救,你這是自作主張、多此一舉。你也彆想我會感謝你。”阿九冷冷地說。
莫空青躺在地上,臉燒得通紅,她此刻神誌已有些不清,胡言亂語地回答:“我沒想你感謝我。要是想讓你感謝我才救你那叫挾恩圖報。”
“那你為什麼不跑,反而要回頭救我?你懷著什麼心思?”阿九從衣角撕下一條布條,纏在自己受傷的左手上,聽到莫空青的回答,手上動作一停,轉頭打量著她,滿臉狐疑。
莫空青憑借本能回答,她腦袋此刻像是塞進漿糊一樣混沌,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蛇吃掉。師姐和我說……我們習武之人,習武為表,立心為本。既然學了一身本領,那就要扶危濟困……”她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像是呢喃一般,儼然氣若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