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 又過了些日子,京城的雪停了……(1 / 1)

庶女溫然傳 海鷗太太 3532 字 11個月前

又過了些日子,京城的雪停了,隻是雙州,付州都鬨了雪災,百姓受凍苦不堪言,陛下任命鐘元顯為提點刑獄司,又命禦史大夫邵粟為體諒安撫使,攜賑災銀兩萬兩,率領虎威營五百人前去雙州抗災救災,又命戶部侍郎曹佳寶為廉訪使者,與平奴將軍趙安攜賑災銀三萬五千兩,震山營八百人去往付州賑災,消息傳來時殷氏正服侍老太太用早飯,知禮姐妹和溫然三人隔在耳房裡吃飯,來傳話的是伺候邵粟車馬的侯家小子侯石

"陛下命即刻出發,老爺叫小的回來向老太太告罪,再托太太打點行囊,老爺說話功夫就走。"

“這...”殷氏手中還拿著替老太太布菜的竹筷,有些為難又急切地看向婆母

老太太忙道“國事要緊,老爺要出去,你快仔細撿幾樣東西,再找幾個踏實機靈的跟著,快去,快去。”

兩聲快去,催的殷氏連連點頭,老太太身邊伺候的秋英忙上前接過筷子,細聲與老太太說了幾句話,溫然隔著門沒大聽清楚,估計是勸老太太多用些飯

溫知歎了一聲,擱下筷子,不吃了

溫禮立著耳朵聽殷氏走出門隻喚了豐姨娘一起,知道不會再叫自己了,放心地夾起一隻酥軟鹹香的厚蛋卷香噴噴地繼續吃起來,溫然看二姐姐吃得香,示意元媽媽給她也夾一塊,元媽媽卻不肯給溫然吃外頭煎的焦香的吃食,怕她年幼不克化,隻給盛了一小碗蛋黃小米粥,小米也不知怎麼個熬法兒,軟爛的漿糊一般,再加上蛋黃就更像漿糊了

溫然看著麵前的這一碗,用眼神向元媽媽表示拒絕

元媽媽低聲勸哄道“姐兒小孩子脾胃弱,吃些精細的,不然要鬨病的。”

溫禮立即夾了一筷子蛋卷擱在溫然的小盤子裡,笑道“媽媽輕省些罷,七妹妹好歹六歲上了,哪有這般左右攔著的,真要養成個紙兒做的反倒不好。”

元媽媽到底有些年紀,被駁了這麼一回,臉色有些不大好,當即擱下給溫然布菜的筷子往後退了兩步

溫禮眼珠兒微微一轉,朝溫然身邊伺候的桐簷道“你也大了,怎還辛苦元媽媽?快些把你們媽媽手裡的筷子接過來,服侍她去外頭吃口茶歇歇罷。”

桐簷應了一聲,接過筷子送元媽媽出去,元媽媽忍著氣出去了

溫禮放下筷子,雙手握住溫然的一隻小胳膊朝自己懷裡伸開“這手臂也不短了嘛,學著自己吃罷,我和大姐姐自個兒吃飯的時候隻怕比你還小些呢,元媽媽可真是不儘心。”

溫知斥道“還不快放開,飯桌上呢,像什麼樣子,家國有難,父親就要遠行,你身為子女不說憂思,反而還嬉笑打鬨,爭吵什麼口腹之欲,真是冷心!”

溫禮撇了撇嘴,放開溫然,右手拿起湯匙放在紅豆粳米粥裡“家國有什麼難?陛下已經派了臣子賑災,定能安好無虞的,父親受天命而賑民生,這是陛下賜下的恩賞,我倒不知有什麼好憂思的,身為子女,父親遠行在即,既然沒法子當麵作彆就該好好照顧自己彆叫父親憂心,少吃幾口飯就算是孝子了?姐姐日日學聖人訓,怎麼隻學出這些個酸道理來?”

“你...”溫知漲紅了臉“好個貴女,眼中還有沒有長幼?”

溫禮輕哼了聲,杏眼向下一撇,自顧品粥,不搭話了

溫然有些尷尬地放下筷子,正待勸說兩句,卻見溫知直接叫水漱口,冷著臉起身離去了

溫禮見姐姐負氣,絲毫沒有懼怕之意,換雙筷子夾了一粒嫩羊肉細麵皮兒的餃子放在溫然碗裡“彆去理她,嘴上不刀人就不是邵家大姐兒了,日日的戳人心窩子。”

溫然埋頭苦吃,做兩耳不聞狀,溫禮說了兩句,看著她隻顧著吃飯喝湯,似乎聽不大懂的樣子,便也就不說了

吃過飯,老太太不放心叫溫然自個兒回屋去,便吩咐人去將七姑娘描紅的物什取來,與姐姐們一同讀書

知禮姐妹共用一個書房,各自有書案,老太太便將溫然安排在自己屋裡的炕幾上描紅

溫然拿著筆伏在案上,老太太盤腿坐在另一邊,不飲茶,不說話,就這麼看著溫然寫字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十分溫馨,然而六歲的溫然顯然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坐成一團被祖母看得有些手足無措,平日裡最能靜下心來的描紅硬是做的歪七扭八,叫那視線逼的手指僵硬腕子虛浮,外頭下人掃雪的聲音落在耳中似乎都格外清晰,掌心不覺汗津津的,一筆一劃總要曲折些

老太太沒比溫然舒坦到哪裡去,從小丫頭剛一落筆,這位老祖宗就默默吸了口氣,生忍著到溫然寫完了這一頁才忍不住開口道“你這力氣太弱,如何寫得好。”

溫然想要換一張繼續寫的手停在半空,有些難為情地放下來

“寫字的時候背要挺直,哪有趴在桌子上的,像什麼樣子。”老太太皺著眉頭伸出手,齊媽媽立即上前把溫然剛描完的那一頁拿起來送進老太太手裡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一字一字看,臉色也隨著視線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最後搖著頭將那一張紙給擱在桌上

“你雖說年幼,可好歹該學了,也不圖你們姐妹幾個賢才聰慧可比班昭,可六歲了連筆都拿不穩怎不讓人笑話?你母親五歲識字,到像你這麼大時論語都學了大半了,她身邊就你這麼一個女孩子,卻...可真是好刀削不著自己的刀把手,唉。”老太太說的累了,抬眼看溫然木頭似的低著頭聽訓,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將溫然寫的那一篇字收起來道“罷了,這事也急不得,等晚些我與你母親說說給你請個先生罷,今兒難得是個好天兒,叫元媽媽帶你去尋你六姐姐一起玩兒去。”

溫然隻好起身告退,帶著元媽媽和桐簷桐歌出去了

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雪,今日倒是個大大的晴天,溫然從福慈居碰了一鼻子灰出來,就這麼走走心裡倒也舒坦不少

馬氏的院子緊挨著主母的院子,名叫時新齋,原本幾個姨娘都住在主母院子裡,自從馬氏有了身子殷氏便將馬姨娘劉姨娘都挪了出去,隻留豐姨娘在裡麵,兩個姨娘也知事,輕易不去太太跟前惹人嫌

時新齋院落不大,攏共隻有一間坐北朝南的大屋和一間坐西朝東的下房,大屋中間是正堂,正堂後麵的屋子一般是擺飯用,左邊的大屋歸馬氏和溫景住,右邊的屋子歸劉氏住

因著是白日裡頭,故而院門打開著,還沒進門就能聞著一股子湯藥氣味,院子裡也是安安靜靜,不像彆的院子有小丫頭嬉笑玩兒雪

劉氏屋裡伺候的兩個丫頭正好清理炭灰出來,瞧見溫然便放下東西,笑著道“七姑娘怎麼來了,外頭還是冷呢,姑娘快進屋裡去。”

劉姨娘正在正屋烤火,一聽外頭丫頭的話連忙開門出來,雙手一拍,道一聲“七姑娘來了,快進來。”便連忙出門下台階,雙手扶著溫然的肩膀帶進屋子裡去,吩咐人給溫然倒茶,又張羅把剛烤的栗子剝些拿來

溫然烤了會兒手便暖和許多,朝劉姨娘問道“六姐姐呢?可醒了沒有?”

劉氏收了些笑,輕聲道“想是醒了,我剛才瞧見小春雨出來取水呢,隻是沒出來,昨兒你六姐姐又氣喘了,她姨娘照顧她到黎明,今兒早上給太太請安回來我就把她按在我屋裡睡去了,好歹叫她歇歇,便是石頭做的人,哪裡禁得起這麼個熬法兒。”

劉氏垂下眼,似有憂傷

溫然把熱乎乎的手心按在一起搓了搓“既然六姐姐醒了,那我去尋她說說話,也給姐姐解悶兒。”

劉氏轉憂為喜道“那感情好,想來你六姐姐日日躺在床上也是憋悶,有姐妹陪著說話,正好,姑娘等等,今兒早上太太叫人送來些棗泥糕和牛乳蒸蛋來,帶進去你們姐妹吃些。”

外間安安靜靜的,隻有幾個丫頭正收拾灑掃,再往裡走,溫景屋子裡更是安靜,連底下的丫頭都是悄無聲息的,走動之間無半點聲響,更無人說話,溫景散著頭發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帳子上繡著的喜鵲,一張小臉微微有些蠟黃,明明比溫然大半歲的女孩子,瞧著反而更瘦小些。

溫然身處其中,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輕聲道“姐姐?姐姐可好些了?”

溫景一雙眼輕輕看過來,瞧見溫然似有驚喜神色,微微支起身子道“妹妹來了,快過來我這兒,我正悶的發慌,你竟來的這般是時候,我生躺了快十日了,再這麼著,可真是要成活死人了。”

溫然笑著走過去,春雨立刻拿小杌子來給七姑娘坐,溫然坐下道“我可喜歡聽六姐姐說話,又溫柔又好聽。”

溫景卻歎了口氣,倚靠在春葉疊起來的軟枕上,道“可我姨娘每次聽見我說話總是要捂著心口,痛心的哭幾聲的,覺得我羸弱的連說話都沒什麼氣力,日後隻怕要養不活,我也就不太敢在她跟前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