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小修) 但是很可惜,宋言將他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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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走在寬闊的大道上,雨絲如牛毛,落在她身上,很快衣服上就有了濕意。

道路一側是鬱鬱蔥蔥的梧桐樹,偶爾有掛著燈帶的店鋪點綴其間。

另一側是臨水堤壩,漢水如練,花映垂楊,柳葉青青。

如果宋言去過金陵,會發現兩座城市是如此相似。

她貪婪地呼吸一大口新鮮空氣,和係統重歸於好:“好了寶貝,半天沒說話了,真生氣了?”

係統的電子音有點悶:[我以為,你會更信任我一點。]

宋言不禁笑起來:“我以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會鬨這種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說過我不信任你,隻是大家在一張牌桌上,都是莊家,就沒必要玩暗牌那一套了。”

她伸出手,雨絲落在她手心,很快聚攏成一道水流,從指縫流下。

她嗓音清亮:“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嗎?我拿你當免費AI使用了這麼久,你也該收點服務費了。”

宋言想說的其實不止這些。

係統一開始態度強硬,企圖用輻射區的危險威脅她聽它的話;

後來見她油鹽不進,才轉而走柔情路線,試圖用情感操縱的方式讓她按它的路線走。

不管是哪種,都是因為係統有求於宋言。

宋言不介意做一些係統要求的任務,她覺得這可以當作係統收取的服務費。

畢竟這個免費AI實在好用。

但是不能是現在這種關係。

不能是係統操控她。

她得成為係統的合作者。

係統這次過了很久才發聲:[......好的,我會調整對宿主的態度和策略。]

聞言,宋言微笑,臉側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那麼,合作愉快。”

春城的名字起得很隨便,就像是隨意把四季之一安在這個安全區頭上。

但在伊萊的治理下,這個隨便的安全區充分發揮了靠近帝都,商港眾多的優勢,逐漸發展成東南第一大港,隱隱有蓋過帝都風頭的趨勢。

伊萊沒騙宋言,春城治安良好,綠樹成蔭,物價平實,比寸土寸金的帝都更適合人類定居。

如果宋言今天沒有溜出醫院,正好撞見幾個小孩在街角鬥毆,大概會對伊萊的話更信服。

說是鬥毆,不如說是單方麵的圍攻。

街角的巷子裡,雨越來越大,砸在地麵上,散發出泥土的腥味。

幾個壯實的男孩將一個小乞丐堵在巷子裡,他們的衣服都被雨打濕,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小乞丐套著塊破布——宋言很難把這塊三步一個洞,散發出不明氣味的布料稱之為衣服。

他臉色黝黑,個子矮小,眼神警惕,看起來頂多五六歲。剃了光頭,但可能是很久沒有打理,頭頂又冒出一層發茬。

堵住他的幾個男孩身材高大,皮毛油光水滑,健碩的胳膊裹在濕漉漉的衣袖裡,一個個摩拳擦掌,逼近角落裡的乞丐。

很無聊的圍毆戲碼,小孩子總是比大人更快適應環境的改變,接受新時代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零落幾個孩子綴在後麵,興致缺缺:“快點打完啊,下雨了,早點散場。”

一個乾癟得像猴兒的男孩,指著小乞丐的鼻子,尖叫道:“就是他,頭兒,他上次偷了我的錢!”

小乞丐反駁道:“那是彆人的錢掉在地上,不算你的。”

猴兒很新奇地看著他,道:“你難道不知道,這塊地盤,老子看上了,就是老子的嗎?”

他撿起一塊磚頭,隨手砸向小乞丐,卻被對方不知好歹地躲開了!

猴兒惱羞成怒:“媽.蛋,抄家夥一起上,老子不信這煤炭有三頭六臂!”

宋言站在巷口,眉頭蹙起,看著幾個大塊頭一擁而上,將小乞丐壓倒在地。

係統勸她:[走吧,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你管不過來的。]

係統為了更好地和宋言交流,給自己新安裝了一個人性化模塊。

它試圖從人性的角度分析:[而且你去幫他,隻會讓他下次被揍得更狠。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管不了他一輩子。]

係統說的是事實,在秩序瀕臨崩潰的時代,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宋言即使幫了這個小乞丐,也隻是因為她實力比那幾個男孩強,能把他們揍服。

係統沒有告訴宋言的是,這還是比較文明的春城,再逞勇鬥狠,也不會鬨出人命來。

在更偏遠一些的地方,不用看誰不順眼,隻需要對方對自己有用,剛好又打不過自己,就能隨便在哪個角落把人敲悶棍打包帶走。

至於之後是掏腎噶腰,還是賣到黑市,憑君樂意。

宋言悶聲道:“我知道,隻是他讓我想起......”

然而,宋言這句話還沒說完,場上形勢瞬間逆轉!

小乞丐被踹到地上,後腦勺磕出一個碗口大的口子,從中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黑色的不明液體。

濃稠,表麵泛著彩虹的色澤,有點像機油。

猴兒撿起先前扔出去的磚,笑嘻嘻地上前,道:“嘿嘿,小煤炭,給爺爺磕滿九九八十一個頭,爺爺就放過你。”

小乞丐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他,仿佛要在他臉上燒出一個窟窿來。

“哎呀,瞪我呢。”猴兒上前一步,狠狠在他腿上碾過。

“喀嚓——”乞丐的腿骨發出刺耳的聲響。

“學不會跪,還要腿乾嘛?招子不好使,不如爺爺也幫你廢了?”

猴兒雙爪如電,伸向乞丐的雙目,眼看就要將這對眼珠子摳下來。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雙爪被一隻血紅色的胳膊架住了。

胳膊自乞丐的胸口長出,表麵布滿粉紅色的褶皺和瘋狂跳動的青筋,手背上頂著一個巨大的肉瘤。

肉瘤表麵的肉皮不住顫動,最後竟然睜開一條縫,露出裡麵澄黃色的眼珠。

眼珠在肉瘤中滴溜溜亂轉,陡然睜開眼皮,正對上猴兒驚恐的臉。

猴兒的雙爪被輕易扭斷,腳脖子被拎起,倒懸在空中。

他聲音顫抖:“救命——您是我爺爺——孫子錯了——”

血手沒有認下這個很獵奇的孫子,它扣住腳脖子的手指用力,徑直將猴兒當作鉛球拋出去。

“撲哧”遠處傳來腦漿四濺的聲音。

係統:[哦豁,看來人家根本不需要你幫忙。]

宋言:“......”

最先起頭的幾個男孩,腳步淩亂地後退,他們對視一眼,從同伴的眼中得到肯定的神色。

下一刻,他們四散奔逃,生怕自己被血手盯上,成為下一個獵物。

場麵相當混亂,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井蓋被微微頂起。

那是一隻新生的畸變種,還沒有完成分化。它的表皮在陽光下呈透明的粉紅,能透過表皮看見裡麵的臟器。

尋找哺育者是生物在幼年期的本能,這隻畸變種出生沒幾天,它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找一個媽媽。

它太弱小,氣息微弱,在這裡躲了很久也沒有被發現。

但是再躲下去,它可能就要因為太久沒有進食被餓死。

幸運的是,它現在已經找到了心儀的“媽媽”。

可是它現在不能出去和媽媽相認,因為它聞到了附近還有人類的氣息。

該死的人類,它在心裡憤恨地想,不僅將它的族群用殘忍的方法殺死,還要阻止它和媽媽團聚。

男孩們走後,血手如被紮破的氣球,迅速枯萎,膨脹的血肉萎縮成一灘爛泥,在空氣中氧化成一灘血水,順著石板街流進下水道。

幼年畸變種偷偷舔了一口,有點酸,還有點苦。

但是是媽媽的血肉,它不嫌棄。

係統意味不明地喟歎道:“[異能改造]的失敗品,沒想到還存在。我還以為當初那批實驗品已經全部被處理掉了。”

宋言:“你不是說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嗎?怎麼,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係統有些氣惱:“我能量不夠,很久沒聯網了,最後一次更新是在十年前。”

宋言:“哦。”

怪不得這麼容易破防,原來網費都交不起。

宋言不搭話,係統隻好自己唱獨角戲:“大災變剛開始的時候,自然產生的異能者太少,但是需要處理的畸變種又太多。於是人類嘗試人為製造[異能者]。”

係統:“很顯然,他們沒有成功,不然異能者也不會到今天還這麼金貴。不過......[異能改造]雖然沒有製造出異能者,卻製造出不少半成品和失敗品。”

[即使是失敗品,也有相當大的用處。喂,你先前不是沒能剝奪那條龍的天賦嗎?現在機會又來了,殺了那個失敗品,你一樣能獲得他的天賦。]

[失敗品一般經受過表皮移植和耐藥性測試。它們是作為人形兵器被製造出來的,比起人類,更接近於畸變種。]

[而畸變種的弱點......在畸變核。進入高維空間可以幫助你透視它,定位畸變核的位置。]

宋言依照係統的話,閉上眼,心念微動,小乞丐在她麵前是一堆灰色的像素,在他右胸處,一點紅色分外顯眼。

她在雨中站了太久,鬢發全濕了,鞋幫帶起泥水,濺到褲腳上。

匕首仍然放在兜裡,伸手就可以拿到。

係統:“你離他還剩五步,我建議你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就動手,太近了你容易被傷到。”

小乞丐雖然倒在地上,但是仍然有呼吸,宋言在這個距離,能看到他的肚皮在上下起伏。

他後腦勺被撞出的碗口大的傷口已經在愈合,粉紅色的息肉在不斷蠕動。胸口的大洞開始結痂,可能過一會兒,他就能從地上站起來。

很頑強的生命力。

很難說這是個人類還是怪物。

如果是後者,宋言可以輕易殺死;但是很可惜,宋言將他判定為人類。

宋言依言上前兩步。

然後,她將一個錢袋放在地上。錢袋是上好的織錦做的,很快被泥水弄臟,看不清原本顏色。

哦,這個錢袋還是從薑夜白兜裡順的。

這不是她的施舍與憐憫,而是她對同類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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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走後不久,小乞丐身上的傷口完全長好。

他伸出手,將她留下的錢袋揣進兜裡。

他從兜裡扒拉出一塊手帕,手帕很臟,灰色和黑色汙漬夾雜在一起,角落裡繡著朵蘭花。

之前被按在地上揍的時候,他的臉上沾了很多灰塵和泥土,他一點點搽乾淨,然後向下,拉開一直高到下頜的領口。

他的脖頸一片雪白,和黝黑的臉色大不相同。

然而雪白的脖頸上,是一大片花樣繚亂的刺青。

看上去像猙獰的鬼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