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3 再遇險情(1 / 1)

西莉亞掏出金幣,認命地幫王儲殿下買下了那匹馬,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送出寶劍。

神駒被突然出現的神秘女人買下,小個子奧蘭咬著金幣心滿意足地收攤了。圍觀群眾也紛紛議論著散去,恐怕這一擲千金的女人又能成為鎮民們這幾天茶餘飯後的談資。

空地上獨留三人一馬大眼瞪小眼。

西莉亞又恢複了她清冷出塵的法師形象,矜持地沒有開口——事實上占卜師女士的內心並沒有看起來這麼平靜,她正在瘋狂頭腦風暴來為自己的慷慨解囊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

風翼拿腦袋拱著他主人的手臂,開心地甩著尾巴。

菲奧拉和埃德溫悄悄咬耳朵:“你認識她嗎?”

少年搖搖頭:“你呢?”

菲奧拉誇張地晃了晃腦袋,幾縷卷發粘到了她臉上,她用氣聲回答道:“不啊,從來沒見過。”

她一向記憶力很好,她很肯定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女人。更可疑的是,這可是五十個金幣!她居然說給就給了。

西莉亞撇過頭,試圖忽略身邊花栗鼠一樣嘰嘰喳喳的動靜,把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

但是那倆人卻沒有如她所願。

“尊敬的女士……”小姑娘跑到她身邊,用綠寶石一般的眼睛看向她。

西莉亞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會是嗎?

她悄悄拿出了紫水晶吊墜,微微靠近麵前的少女,心中默默催動咒語。

沒有任何異常出現。

西莉亞莫名鬆了口氣。

麵前的少女沒有紅魔女的魔力。

“……您說是嗎?”等到西莉亞回過神來的時候,菲奧拉已經說完了,目光炯炯地等著她回複。

天知道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馬送你們了。”占卜師女士猜測著少女的問題,高貴冷豔地吐出幾個字。

“可是,為什麼?”埃德溫不解地問。

西莉亞已經快維持不住她的表情了。

為什麼?

難道要她說其實王儲殿下你出生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敗紅魔女拯救王國,為了不乾擾命運星軌的運動所以這件事除了遺忘之塔和你父母之外,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剛剛要不是我阻止你賣了那把劍,過不了多久這世界就要毀滅了。

她能說嗎?

不,她不能。

優秀畢業生西莉亞覺得自己遇到了二十四年人生中的最大難題——要知道連學習占星術時那浩繁的知識都沒讓她這麼苦惱。

於是她選擇了最簡便的方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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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消失了!”菲奧拉驚訝地捂住了嘴。

“應該是撕開了傳送卷軸……”埃德溫倒是見怪不怪。

“好吧。不管怎麼說,風翼回來了。”菲奧拉沒忍住摸了摸黑馬身上油光水滑的毛。果然是貴族精心飼養的馬匹,摸起來的手感就是好。

“可以讓我坐嘛?”菲奧拉心癢癢。

埃德溫用手托在少女纖細的腰間,將她輕輕送上風翼的馬背

菲奧拉驚呼一聲,視線陡然開闊。

她後知後覺碰了碰自己的腰側,那裡仍留著少年溫熱寬大掌的餘溫,讓她有一種久違的安穩感。

埃德溫牽著馬慢慢走著。

剛過正午,陽光有幾分刺眼的亮。菲奧拉輕輕舉起手擋住,陽光穿透她的指縫灑落下來,灑在她臉頰的絨毛上,近乎透明。

“老布蘭德爾詩裡的那些勇者,也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奇遇嘛。”菲奧拉被太陽曬的懶洋洋的,她很會自我安慰。畢竟他們什麼也沒損失,還白得了一匹馬。

“雷·範德爾就是這樣,他的寶劍就是一個神秘的遊俠贈與他的。”埃德溫點點頭,很有共鳴。

兩位心很大的冒險者就這麼騎著馬走進了燦爛的陽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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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奧拉把埃德溫帶回薇拉家補覺,自己則打算再去銀狐餐館碰碰運氣。

餐館裡的熙熙攘攘依舊,她看了看角落裡那張空蕩蕩的琴凳,原來的吟遊詩人似乎已經離開了。既然沒有人,那這兒自然是她的地盤了。

菲奧拉沒有唱詩,隻彈奏著一曲名為“綠袖子”的小調。琴音潺潺,她腦海裡還在反複想著她新編的《詩人巧救落難騎士》。雖然情節已經構思的差不多了,但總覺得還差點什麼,因此遲遲沒有下筆。這畢竟是她獨立成為詩人後要唱響的第一首長詩,必須要慎重對待。

鎮上的人還是要比海倫酒館那兒的過路旅人大方一點,菲奧拉盯著帽子裡的銅幣心想。

隨意一瞥,菲奧拉的目光瞬間凝住。餐館的門被粗魯地推開,幾個熟悉的身影闖了進來,菲奧拉的心跳猛然加速,那不是......?

是搶劫埃德溫的那些強盜!真是冤家路窄。

她清楚記得,海倫明明說他們送貨要去的是反方向的城鎮。她這才帶著埃德溫往這跑,他們現在怎麼會到清水鎮?

菲奧拉的指甲用力扣緊了琴弦,疼痛讓她清醒。

她迅速低下頭,假裝正在調整魯特琴的音準。用琴遮掩著自己緩緩起身的動作,試圖悄無聲息地離開。

然而好運氣總有用儘的那一天。

那幾個強盜的眼神還是鎖定了她,快步朝她走來。

眼見逃跑無望,菲奧拉隻能暫時坐下,佯裝鎮定地繼續彈奏。

隨著他們的步步逼近,菲奧拉的心跳愈加劇烈,在她胸腔裡急速擂動。

之前那位強盜頭領——菲奧拉還認得他奇特的外貌。他一把抓起菲奧拉的帽子,獰笑著把銅幣在空中拋了起來,幾枚硬幣在空中反射著微弱的光。

“這不是我們聰明的小詩人嘛!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你贏來的寶劍呢?”那人作勢撥了一下菲奧拉的頭發,好像裡麵藏的了那把劍似的,“還有我們美麗的小俘虜,你把他藏哪去了?嗯……英雄小姐?”

每一次銅幣撞擊的聲音,都在菲奧拉的心頭炸開。冷汗潤濕了脖子後的長發,她嫌惡地避開強盜的觸碰。

“那把劍麼?先生們,我早就賣啦!你們總不能讓我一個小女子一直扛著那把重劍吧。”菲奧拉壓下自己顫抖的聲線,腦海裡飛速檢索著合適的攻擊魔咒,“至於什麼俘虜,那你們可是冤枉我了。”

菲奧拉的長睫毛在燭光下顫啊顫,包裹著晶瑩的水珠,小臉蒼白,一副天真可憐的樣子。但是已經被她單純無害的外表欺騙過一次的強盜,沒有傻到再一次相信她說的話。

“老大,和她廢話什麼,”一個暴躁的強盜說著就想上手來拽她,“我們直接…”

“Ventus Tempestate!”菲奧拉驟然撥動琴弦。

她的吟唱聲和一般魔法師不同,帶著吟遊詩人特有的婉轉悠揚,頗有攻擊性的魔咒在她嘴裡也像是一首華麗的詩。

一陣剛猛的氣流把麵前的強盜彈飛,砸向他們身後的桌椅。

強盜們“哎呦哎呦”地叫喚著,忍著痛就要站起來追讓他們丟臉的少女。

菲奧拉輕捷地站起身逃跑。這套風暴咒原本應該能把他們震暈過去,她的魔力還是太弱了。

菲奧拉第一次意識到擁有魔力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特彆是在獨自一人冒險的時候。

“要鬥毆都出去!我去叫糾察官了!”女招待尖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接著飛快跑了出去。

這就是菲奧拉想達成的效果。

如果不損害到他們自身的利益,酒館的人們永遠事不關己。沒人會無聊到為了幫一個遇險女孩和強盜對上——除非鎮上還有第二個勇者騎士。

隻要能等到糾察官來。

菲奧拉不介意把場麵搞得更混亂點,大不了就是賠些錢,總比把命丟了好。

離門最近的強盜眼疾手快地起身堵住了門,菲奧拉隻能被困在裡麵和他們周旋。

其他沒溜出去的客人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沒有人敢上前。

強盜們像是被菲奧拉的行為激怒了,不再顧忌什麼,掏出了身上的武器。

菲奧拉不斷吟唱著各式各樣的咒語,她會的種類雖多,但耐不住魔力低微,使不出全力。

少女嘴唇微微泛白,額頭冒出冷汗——魔力快要被抽乾了。

就在這時,一把直刃長劍切割過酒館的木門,轟然倒塌,剛好砸在一個強盜的身旁。他慌亂地躲開飛濺的碎屑,抬起頭,隻見一名黑發青年執劍劈麵而來。

埃德溫的身影在門廊上赫然出現。他握著長劍,藍色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下泛著冷光,雙唇緊抿。

強盜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埃德溫踏步走進餐館,擋在菲奧拉身前。

她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後,雙眼盯著他挺直的脊背。

傻子,她心想,你打的過他們嗎。

但是不知怎的,菲奧拉因為緊張害怕而狂跳的心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小心一點。”少女輕聲開口,和她平時趾高氣昂的聲音不一樣,像隻被拋棄的小貓,聽得埃德溫心裡一揪。

“等到糾察官來就好了。”她拍拍少年的背,不知道實在安慰埃德溫還是安慰自己。

埃德溫提劍而上。

就像有人打開了時間的禁錮,一切仿佛都被放大了。隻聽見砰砰的心跳聲,再就是劍和劍鐵石相撞的聲音,鼓炸在了菲奧拉的耳邊。

在那之後,一切都像音樂劇裡的場景一樣快速,埃德溫一步步逼近,那些強盜被他冷冽的、泛著白金色的劍光瞬間打倒。

菲奧拉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埃德溫原來還挺厲害的?

提著劍的騎士沒有管那些倒地慘叫的強盜,冷冽的目光在觸及到菲奧拉的一瞬間變得柔和。

女孩乖巧地站在原地,身形單薄,讓他有些不敢觸碰。

“沒事了。”埃德溫最終還是輕聲開口。

騎士用那隻提劍的手,輕柔地擦拭女孩蒼白小臉上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