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結尾處重新潤色過, 重看閱讀體驗更好,不看也可以)
聽到這話,謝恒沒有立刻出聲, 他摩挲著手上千機,似是觀察著李歸玉的反應。
李歸玉似是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聲一笑,溫和道:“我來之前已經讓人去了東宮,我不見, 東宮和皇後便會有發作的機會, 監察司固然位高權重, 但我畢竟是皇子,司主大業未成,想必不會如此衝動?而且, ”李歸玉淡淡看了一眼洛婉清, 眼中帶了幾分厭惡, “短時間養出一位如此相似的女子, 司主怕是費了不少功夫,用她交換,司主想必早就做好了準備?”
謝恒撥弄著珠串沒有出聲,洛婉清一想,便明白了謝恒的意思。
她立刻上前,恭敬道:“屬下願與白離使交換。”
謝恒聞言微頓,回眸看她一眼。
旁邊青崖輕咳了一聲, 提醒了一句:“公子。”
謝恒沒有應聲, 他收回目光,抬眼看向李歸玉,思索著道:“殿下千辛萬苦抓了白離, 想必是有所籌謀,如今明知有詐,還隨她過來,應當不隻是想討要個人吧?”
“謝司主多慮了,”李歸玉輕笑,“謝司主讓這位姑娘誘我來此,難道不是覺得我會為她交出白離?”
謝恒搖頭,沒有出聲。
李歸玉微微皺眉,謝恒抬手,周邊人便架起弓弩,李歸玉掃了一眼,頗為不解:“謝司主什麼意思?”
“我若隻是換人,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到你府邸就好。”謝恒聲音淡淡,“誘你過來,不是用她換白離,是用你的命換。”
“謝司主,”李歸玉冷聲開口,“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謝恒點頭,情緒沒有半點波動:“我知。”
“謀殺皇子這是重罪。”李歸玉提醒。
“誰殺的呢?”謝恒抬眸,李歸玉一愣,聽謝恒一字一句問,“誰見到、誰證明、誰敢說,是我謝恒殺的?”
李歸玉皺眉,謝恒平靜開口:“今夜,張逸然大人親眼看見你送一位獵戶之女入山,他帶著人販子回到東都,由監察司司主親自接見,處理相關事宜。而你懷疑我為你設下圈套,派人去了東宮以作保險,在你身故之後,向東宮揭發檢舉我,你覺得,你那位奴仆的話,有多少分量?”
李歸玉不言,謝恒分析著:“於聖上、於他人眼中,你此舉疑點重重。你明知有詐,為何要來?你因何在一開始就懷疑我?東宮如何證明,你派去東宮的人沒有問題?而陛下又如何相信,這不是東宮買通你的人誣陷我,以遮掩他們殺害你之事?”
謝恒一句一句追問:“張逸然大人,乃朝中公認的直臣,他絕不可能為我作偽證,有張大人為我作證,那是誰作證你的說法,能讓陛下更為信任?誰親眼見到我殺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監察司殺你?”
這一通問下來,李歸玉臉色笑容終於淡了下來,他想了想,反應過來,輕笑出聲:“張逸然是你一早安排的?”
謝恒不置可否。
李歸玉歎了口氣,有些感慨:“為了一個手下做到這個程度,謝司主真是出乎我意料。”
“白離人呢?”
謝恒追問。
李歸玉沒有直接回答,隻道:“其實如此下去,我們不過是兩敗俱傷,不如我們進屋一敘,”李歸玉抬手指向旁邊亮著燈火的小屋,頗有誠意道,“詳談罷?”
謝恒抬眸看他,李歸玉隻問:“司主當真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嗎?”
謝恒聞言,想了片刻,終於喚了一聲:“惜娘。”
洛婉清疑惑看向謝恒,就見謝恒提步,其他人都沒有動,朱雀踹她一下,小聲提醒:“跟上。”
洛婉清立刻跟上謝恒,三人一起進了屋子。
這房屋本來就是謝恒征用來埋伏李歸玉的,房間門裡布了茶水和棋盤,是謝恒方才等候時所用。
進了屋子,謝恒同李歸玉一起坐下,洛婉清收拾了棋盤,來到謝恒身前,提起茶壺,低頭給謝恒沏茶。
李歸玉掃了一眼,不著痕跡起身,從洛婉清手中取過茶壺,淡道:“我來吧。”
洛婉清一頓,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謝恒,謝恒倒也沒有出聲,李歸玉垂眸給謝恒斟茶,又翻了一個茶碗,給洛婉清也倒了一杯,隨後才給自己倒茶。
謝恒冷眼旁觀著一切,等李歸玉落座,他亦不開口,兩人靜默片刻,李歸玉笑了笑,溫和道:“其實我沒有和司主作對的意思,一直以來,我和司主目的都是一致,我早就知道白離我在府中,隻是考慮司主打算和我結盟,一直留著她。但既然司主不願意,那留一個監察司的人在我府邸也不合適,所以我這才動手,將白離揪了出來。”
“你不必同我解釋,”謝恒不鹹不淡,“說條件。”
“我要她。”李歸玉看向洛婉清,篤定開口。
“不行。”謝恒徑直拒絕。
“十日後,芳菲閣,我們換人。”李歸玉沒給他拒絕的空間門,“不然從今日起,每一日,我向監察司送一部分白離,十日,我必將白離大人,全部送回。”
聽到這話,洛婉清感覺周邊瞬間門冷了下來,她心中亦是一凜,十日,每日送“一部分”白離,李歸玉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可以殺了我,”李歸玉看著謝恒,平靜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也無牽掛。你將我殺了,父皇就算拿不到證據,但也必定對你有所忌憚,我的說辭不夠證明你殺我,但你又覺得,你的說辭,就完美無缺嗎?我抓了白離,什麼都不需要說,我死了,你,就最大的嫌疑人。”
謝恒不動,他摩挲著千機珠串,看不出喜怒。
李歸玉繼續道:“我母後不省油的燈,世家對你多有怨言,日後你監察司內外交困,除非你有回天之力,不然,你要做的事絕無可能。我不惜命,”李歸玉輕笑,目光仿佛是淬了毒,“但我的人,一定拉白離陪葬。她一定比我死得更慘。”
聽到這話,謝恒垂眸,隻道:“你威脅我?”
李歸玉笑了笑,輕聲開口,似是懷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本來是謝家出身的女官,當年還入宮給我上過幾課。她本身前程無量,但為了你,跟著你去了監察司,從此刀尖舔血,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夫妻恩愛,兒子也差不多有你大了,早幾年她就可以離開監察司安度晚年,但顧念著監察司缺人,還沒有一個能承襲白虎使位的女司使,才一直留著。她為你做牛做馬,最後還要為你慘死於他人手中,”李歸玉輕聲詢問,“謝司主不會愧疚嗎?”
“我自然是會愧疚的。”
謝恒抬手握住茶杯,輕抿了一口,隨後抬眸,似是思索什麼,看著李歸玉道:“今夜換人,就在這裡交換。”
“十日後,芳菲閣,”李歸玉冷靜咬定,“沒有商量。”
聽到這話,謝恒盯著李歸玉,他看了許久,突然輕笑出聲。
洛婉清很少看到謝恒笑,他這一笑倒是極為好看,像是清水漾開,清清淺淺,又帶著粼粼波光。
他抬起手,喚了一聲:“惜娘。”
洛婉清站在他身側,聞言疑惑彎腰,輕聲道:“公子?”
謝恒沒有回頭,他翻過手掌,用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麵頰。
洛婉清一愣,隨後就聽謝恒清冷如泉的聲音平靜開口:“殿下剛回東都,怕是不了解我的脾氣。我創監察司以來,一直奉行以惡製惡,以殺止殺,多年前還有人曾經像你一樣招惹監察司,現下世家大多安靜,因為招惹過的,”他頓了頓,輕言慢語,語氣平淡,“都死了。”
李歸玉不說話,他目光落在謝恒手上。
謝恒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膚白如玉,他指尖應該有些涼,碰到洛婉清臉上時,女子似是忍不住微微一顫,隨後便見如薄紙一般的麵上染了幾分嫣紅。
李歸玉神色冷下來,謝恒撫摸著洛婉清脖頸,麵頰,摩挲到耳垂,仿佛玩弄什麼玉器,旖旎纏繞,平淡道:“我不在乎白離生死,她活著自然最好,她死了我為她報仇,我隻是不喜歡有人挑戰監察司,更不喜歡有人威脅我。”
說著,謝恒將洛婉清一把拉到懷中。
洛婉清被他按著坐在他身上,麵對著李歸玉,他的手曖昧環過她的腰,將她重重往後一攬,兩個人就貼在一起,仿佛是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身體中,宣告著某種特權。
洛婉清整個人僵著身子,勉力保持冷靜,垂眸不敢多看。
謝恒將臉輕輕放在洛婉清麵頰旁邊,氣息噴吐在她耳側,平靜看著李歸玉:“我想殿下也是,對麼?”
李歸玉眼中瞬間門爆出殺意,他死死盯著麵前神色平靜挑釁的青年。
他知道這是謝恒在試圖激怒他,是謝恒對於他用白離威脅他的還擊。
他用白離威脅他,他就用麵前這個贗品反過來威脅自己。
謝恒不允許這場談判失控,他要占據絕對主導,每一步他都安排了相應的棋子。
李歸玉讓自己的奴仆去東宮,自己將計就計,他就讓張逸然成為最關鍵的證人,黃雀在後。
他用白離威脅他,他就用這個贗品震懾他。
明明是贗品,根本不該影響什麼,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太像了。
她低眉,她垂眸,她隱約漏出那一份怯生生的模樣,像極了他和她相處的時光。
他知道這不是洛婉清,如果是洛婉清,她會恨他,她不在意他,她會用要殺他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但至少……
她眼裡全是他。
她不會被人這麼擁著,更不可能讓另一個男人肆意靠近她,親近她,然後還像當年在他麵前一樣,用那青澀又柔美的姿態,繼續著無聲的引誘。
這不是洛婉清,可太像了。
他不知道謝恒到底是哪裡找到的模子,廢了多大的力氣,雕刻出一個這麼近乎一模一樣的人。
聲音、神態、樣貌、身段……如果不是她動了手,他幾乎分辨不出來。
看見和他家小姐如此相似的人被另一個男人觸碰,哪怕知道是假的,他都有些控製不住,明知開口就失了先機,卻還是在謝恒用鼻尖蹭過洛婉清頭發,試圖再親近一步時,驟然開口:“你放開她。”
謝恒意料之中轉眸,李歸玉冷聲道:“你讓她出去,我同你說實話。”
謝恒不動,似是在等他的誠意,李歸玉深吸一口氣,隨後道:“十日後芳菲閣,風雨閣會設伏殺你。”
洛婉清一怔,隨即意識到,不對,李歸玉說的是假話。
她沒有收到風雨閣任何消息,風雨閣今夜設伏是真,雖然未必動手,但十日後?
這到底是李歸玉的假話,還是風雨閣沒同她商量?
洛婉清不敢露出疑惑,她垂眸看著謝恒環在她腰間門的手,聽李歸玉繼續道:“我欲以你為餌,設伏抓相思子。”
聞言,謝恒終於意動。
他想了想,放開禁錮住洛婉清的手,靠到椅背,伸手握住洛婉清的手,扶起洛婉清,不像是對下屬,像是對一個女郎,溫聲吩咐:“出去等吧。”
洛婉清扶著謝恒的手,從他身上起身,整個過程總覺得有些怪異,她從來沒一個異性靠得這麼近……
也不是,洛婉清不由得想起來,其實還有一個崔恒。
但崔恒和謝恒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為立場不同,她對謝恒有戒備,總會感覺謝恒帶著一種過於強烈的侵略感和壓迫性,他每一個動作都會讓她緊張,會時時刻刻讓她意識到這是一個男人,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彆。
而崔恒,或許是從塑骨時開始打破的界限有些過於徹底,又或許是他太過溫和,愛開玩笑,除了他給她清毒那一晚,她很少能馬上意識到他的觸碰。
洛婉清壓著異樣情緒走出房間門,關上大門,便見朱雀站在門口。
朱雀見她出來,趕緊上前,好奇道:“他們在裡麵說什麼呢?”
洛婉清看了房門一眼,倒也沒藏著,壓低聲道:“好像是一起商議剿滅風雨閣之事。”
聽到這話,朱雀撇撇嘴,有些不高興:“這種事公子還要留下同他單獨說?”
洛婉清也不是很高興,但麵上還是道:“公子自有考量。”
說是這麼說,但洛婉清清楚,抓相思子這件事,應當還是打動謝恒了。
可為什麼相思子這麼重要?相思子又為什麼一直盯著謝恒?
洛婉清皺起眉頭,看了一眼旁邊朱雀,忍不住道:“朱雀使。”
“嗯?”
“公子為何要剿滅風雨閣?”
聽到這話,朱雀撇了撇嘴:“因為他們麻煩,三天兩頭找事情,總想刺殺公子,還是一鍋端了好。”
“他們為什麼想殺公子?”
“公子在管秦家的案子,你知道吧?”朱雀壓低聲。
洛婉清點頭,不甚明白:“知道,但有何乾係?”
“秦家這事兒,有一個關鍵的人物,就是風雨閣的殺手,張九然。”
洛婉清心中咯噔一下,有些意外:“張九然?”
“沒錯,”朱雀點頭,隨後道,“雖然不知道這個張九然到底是風雨閣什麼級彆的殺手,但她應該不是普通殺手。秦家一直沒有辦法解釋,那些偽造的文書、放在兵器庫的兵甲到底是怎麼回事,張九然最清楚不過,能找到張九然,就能有一個關鍵人證。但張九然已經消失很久了,是生是死也不好說。但畢竟隻是個蝦兵蟹將,知道更多的,肯定還是風雨閣的閣主相思子,如果我們能抓到相思子,不僅可以有關鍵人證,還能搞清楚到底是誰在後麵指使他們陷害秦家。這麼重要的人物,公子肯定得上心些。”
洛婉清點頭,算是明白,想起藏在監察司的張九然,忍不住問:“張九然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之前懷疑過一次,”朱雀看了一眼洛婉清,思索著道,“就秦玨那裡,他從護國寺撿回來一個廢人。”
聽到這話,洛婉清心頭一跳,不敢出聲,朱雀皺起眉頭:“這個人身上有風雨閣的蠱蟲,筋脈全斷,五感儘消,已經快死了。我們完全查不出她的來曆,公子懷疑過是不是張九然,但找秦玨對峙後又覺得不太可能。”
“為何?”
“張九然害了秦玨全家,”朱雀提醒,“秦玨怎麼可能還這麼養著她?”
洛婉清心下微沉,這的確是最好的理由。
就像她不可能會去養著江少言,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秦玨居然還能在這種時候,把張九然藏在監察司。
她不知道秦玨是什麼樣的心情,或許每日都想殺了張九然,但秦玨這個人,又遠比她軟弱心善,張九然一生淒苦,用儘一切償還,他又不忍殺她。
或許早無愛恨,僅有憐憫,也可能是想為自家案子留一條退路,他終究還是留下了她。
洛婉清抿唇不言,旁邊朱雀補充:“且秦家之前的確在押送的時候丟過一個旁支小姐,秦玨認出來說就是她,想必是被風雨閣帶過去嚴加拷問,又不知道為什麼走到今日,也是可憐。加上秦玨又是咱們公子的師弟,都是道宗弟子,他應該不會撒謊。那張九然找不到,現下唯一能找到的,不就剩相思子了嗎?”
“的確如此。”
洛婉清應聲,算是明白了謝恒為什麼盯上相思子,而相思子為何非殺謝恒不可。
現下謝恒要拿相思子為秦家翻案,隻要白離不出事,李歸玉便不是謝恒的第一目標,他和李歸玉合作順理成章。
可李歸玉為什麼要殺相思子?
洛婉清想了想相思子的身份,如果她沒猜錯,相思子應當是皇後在江湖上的一把刀。
李歸玉如今回到朝堂,現下隻有鄭氏支持,他混跡江湖多年,在朝堂並無根基,但他聲望極佳,又是一個年輕皇子,還和皇後有過恩怨,對於太子來說是一種威脅,皇後對他心懷戒備。
但他們畢竟是母子,如果李歸玉對皇後有用,又有臣服之心,皇後也未必不會接納他。
而如今的他能給皇後唯一的用處,和相思子是一樣的,所以相思子死,他才有在皇後麵前展露價值的機會。
這樣一想,他殺相思子,也是情有可原。
他和謝恒目的相近,反過來,她這個被相思子捏著把柄的人,反而與他們有些不同了。
她家人在相思子手裡,所以暫時要聽相思子安排。
但她不能讓相思子一直威脅她,而且,這種事不能再次發生,她必須要和她家人徹底割席。
相思子已經為她家裡人安排了新的身份,隻要她把相思子殺了,她家人就安全,從此,她就可以安安心心殺李歸玉。
至於秦家的案子,張九然隻要拿到母蠱,就可以成為最關鍵的證人。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不屬於謝恒和李歸玉這一邊,也不屬於相思子,她必須在他們之間門,求出一條新的路來。
她想著,不由自主摩挲上千機的珠串,轉頭看向後山。
今夜相思子要向謝恒設伏,她定下的地點就在後山。
但她篤定,相思子不敢直接動手,謝恒在盯著他,他要殺謝恒,必求一擊必中,不然一旦失敗,就要被謝恒找到行蹤,連根拔起。
風雨閣已經沒有太多機會了。
這一次不過是相思子對她的考驗,她對謝恒的性命到不是很擔心。
唯一擔心的隻是,她把謝恒單獨引誘過去,不能太明顯,引起謝恒的懷疑。
洛婉清想著,同朱雀道:“我去方便一下。”
朱雀聞言一愣,隨後有些尷尬道:“這你和我說乾嘛?”
洛婉清沒理會他,徑直往後山她約定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後山,掃了一眼周邊,便發現沒有一點聲音。
她拍了拍手,便聽窸窣之聲,抬眼一看,迎麵就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他蹲在樹上,手中拿著弩,盯著洛婉清。
洛婉清掃了一圈,便知道了包圍圈大概的範圍,揮手讓他藏好,隻道:“我一會兒帶他上來。”,隨後便轉身離開。
等她下山,站到門口時,李歸玉和謝恒剛好談完。
李歸玉推門走出來,謝恒坐在椅子上,以手撐額,似是在想什麼。
李歸玉轉眸看了一眼同朱雀站著的洛婉清,他走到她麵前,垂眸看她,手放在劍上摩挲,似是在克製什麼。
洛婉清敏銳察覺殺意,悄無聲息捏上手上千機,房內謝恒撐著額頭,輕聲道:“三殿下,她現下還是我監察司的司使。”
聽到這話,李歸玉動作一頓,洛婉清立刻聽出這話的意思。
“現下。”
也就是說,他們達成了協議,很快她就不是了。
他們談妥了什麼?為什麼謝恒突然改變了主意?
李歸玉聞言,似乎也是想到什麼,輕笑一聲,隨後道:“謝司主,記得我們約定的,人我十日後來接,這些時日,她便勞煩監察司了。”
謝恒沒出聲。
李歸玉回頭看向洛婉清,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仿佛是在一個路邊的姑娘一般,溫和道:“清清,這是你的本名?”
“多謝殿下關照,”洛婉清冰冷抬眼,“柳惜娘。”
“柳惜娘,”李歸玉咀嚼著這個名字,點頭道,“也是好名字。”
李歸玉說著,他含笑轉身,朝山下走去,剛走出人群,他麵上笑容便淡了下去,露出殺意。
知道了。
知道這個占用他家小姐的臉騙子叫什麼了。
洛婉清看著李歸玉一路往山下行去,等他走遠,她才轉頭看向房間門裡坐著思考的謝恒。
青崖走進去,正在和謝恒商量什麼,洛婉清想了想,也走了進去。
謝恒聽她進來,抬眸看她,見洛婉清候在一旁,便知道她有話要說。
他揮了揮手,青崖躬身行禮,隨後便退了出去。
謝恒看著桌麵茶杯,徑直詢問:“有事?”
“公子,我在後山發現一點東西,”洛婉清將她早已想好的理由說出來,“可能需要您過去看一趟。”
謝恒聞言,轉眸看她。
他清潤的眼仿佛一尊明鏡,讓一切無可遁形。
洛婉清低頭不敢說話,過了許久,謝恒開口:“有何特彆?”
為何不讓其他人去?
洛婉清聽出未儘之意,低聲道:“我懷疑是風雨閣的人,如果是他們,公子一個人過去,或許能發現點什麼。”
“你想讓我當餌。”
謝恒平靜說出她的意圖。
洛婉清應道:“公子追蹤風雨閣已久,應當試試非常之法。”
謝恒沒有立刻應聲,他似是在想什麼,過了片刻,他輕聲一笑,站起身來,往外走去,淡道:“好。”
說著,他廣袖拂過她的麵容,公子垂眸輕喃:“應你之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