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落解釋道：“當然是因為……”
“因為戰場需要人指揮。”白易平走近接上了白笙落的下半句話，拍了拍慕時澤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擔心笙落，但是其實你們三人確實是她更適合潛入敵軍，陵遊大部分時間都在戰場上領兵殺敵，對於潛匿沒什麼積累，貿然讓他去救星如，著實不妥。”
“至於慕將軍你，剛剛笙落說的很有道理，此次戰役未設主將，副將便是最高指揮，即使隻是名義上的指揮，也不得不隨軍出行。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他略帶歉意地看著慕時澤。
後者轉頭看了一眼白笙落，眼裡的糾結與擔心幾乎要溢出來。
白笙落雖說不願與他再有交流，但也受不住這眼神，點頭示意他自己可以。
白笙落都這般表態了，自己再糾結這件事倒是顯得有些孩子氣，慕時澤抬眸：“我知道了，侯爺做出的決定自然是最優的，我作為小輩也沒有反對的必要。侯爺放心，此次我會全力配合沈陵遊，至於最高指揮，我也明白這隻是名義上的，不會太過乾涉沈將軍的決定。”
沈潛鎖著眉沒有說話，好似在神遊。
白易平看了他一眼，對其他人說：“大家先回去準備一下吧，入夜我們便動身。”
見沈潛也準備離開，白易平忙叫住他：“陵遊，你留下。”
沈潛愣了一瞬，心中了然。
營帳內很快空了下來，隻剩下兩人。
白易平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很想親自去救星如，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單憑前幾日的那次救援，以你的聰明，肯定明白你並不適合潛伏救人。讓笙落去，勝算會更大。”
沈潛抬眸，望見了白易平眼中的擔憂和歉意。
他無奈地笑道：“白叔，我還不至於這麼不明事理。隻是稍微有些難受罷了，彆擔心。但我總覺得，把笙落拉入這麼危險的戰場，實在有些愧疚。”
“你還不知道她？就算你跟星如沒有那層關係，單單是前幾日她們兩人的相處，她就一定會去救人。小時候我還能逼迫她回京，如今，隻能順著她來了。”白易平嘴上抱怨著，眼裡卻流露出了些許驕傲。
有女如此，確實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沈潛低頭笑了一聲：“是啊，有時候我都很羨慕她，畢竟能這麼無所顧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了。”
白易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了，先去準備今晚的出兵吧。這次的戰役還是挺難打的，雖然我們製定了相對完善的計劃，但真到戰場上，還是得你自己隨機應變。”
沈潛點點頭，離開主營。
……
數十裡之外的小村莊。
暗衛拎著嚇暈過去的將士走近，一位年逾不惑的中年大叔趕忙殷勤地上前：“老爺您來了。”
暗衛一言不發，向村中深處走去。
那中年人就跟在後麵，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老爺，那些人我們都嚴嚴實實關著呢，保證沒有一個人能發現。”
兩人以一種詭異的相處模式走進了一座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小房子裡。
暗衛沒有說話，甚至眼神都還沒來得及看向中年人，那人就已經麻利地掀開地窖蓋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兩人迅速進入地下，一道彎彎曲曲的暗道出現在眼前。
那暗衛終於開口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了。還有，近日可能有‘災害’，讓村民好好待在家裡，不然……”
他輕笑一聲，帶著警告的意味。
“哎哎，好。”那中年人像是早有預料，愣都沒愣一下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地下的暗門打開，一股陰暗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屋內昏暗，隻有微微燭光。
聽見開門聲，裡麵的守衛頓時目光掃來。
看清來者，他們上前問道：“又一個？”
暗衛點頭，將手中早已嚇暈過去的人扔在地上，立刻有人從暗處走出來將他拖走。
“之前那些人怎麼樣？”
“放心，沒留一點傷。”
暗衛露出了然的笑容，點了點頭。
……
夜闌人靜，月懸在空中，卻被暗雲遮蓋。
這不算個好天氣，但卻是個非常適合西涼軍悄悄支援的夜晚。
一群人在夜色的遮掩下謹慎地來到鄯善。
到了分開的地點。
白笙落揮揮手，一小隊人便跟著她向赤羽營地走去。
說是一小隊人，其實隻有六個。
人越少越適合潛伏這個道理是對的，但看著那略顯寥落的隊伍，剩下的眾人還是忍不住的擔憂。
沈潛輕喚一聲，白笙落轉過頭，周圍的幾個人也停下腳步回頭。
兩隻隊伍相對而立，像是在對峙。
夜風蕭瑟，沈潛輕聲道：“一定要平安回來。”
白笙落笑著挑眉：“你還不相信我的實力？彆說我了，我身後的將士們，我都會一個不落地帶回來。”
身旁的將士忍了忍，還是沒繃住笑成一團：“不得不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老大的秉性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啊！”
白笙落回瞪：“多少年前的稱呼了還喊？我要不要麵子？”
這下不止白笙落身邊的將士在笑，剩下的也露出笑容。
白笙落趕緊喊停：“行了行了，再說下去我的黑曆史又要被翻出來了。你們就放心吧，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慕時澤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眼眸深深地看著白笙落，裡麵包含著濃濃的情緒，卻暗暗藏於月光下，不露一絲痕跡。
直到此時，他才幽幽出聲：“沒完成任務也沒關係，保護好自己就行。”
沈潛靜了一瞬，也笑著說道：“這次我認同慕將軍說的話，儘力就行。但是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白笙落點頭，對上慕時澤的目光，那眼裡包含的情愫太過深重，讓她不由得心神一震，慌忙移開目光。
再抬眼時，卻見他還盯著自己，見白笙落目光移來，他張嘴做了個口型。
明明聽不見聲音，自己也不會唇語，但白笙落還是莫名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等你回來。”
她下意識同樣用口型回道：“我會的。”
說完，她好像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忙飛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了。”
她向對麵的將士們輕輕點頭，帶著那六個人走遠。
剛剛那一幕，太像還在熱戀的情侶了，在熱鬨的人群中說著隻有彼此知道的話，這種心有靈犀會讓人忍不住去靠近，甚至要快把已經死寂的心臟喚回生機。
白笙落走著，捂住自己在瘋狂跳動的心臟，深吸了口氣。
而另一邊，慕時澤也同樣數著自己不受控製的心跳，眼裡流露的都是欣喜。
這是白笙落自與他決裂以來，第一次回應自己。
他意識到，也許勝利就在前方，也許她還愛我……
不論哪種情況，都比之前前進了一大步。
慕時澤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大部隊小心地繞過巡邏的赤羽，緩慢地向鄯善靠近。
赤羽的巡邏路線很有意思，人數不密，但卻巧妙地利用地形和時間差把鄯善城圍得密不透風。
沈潛當機立斷，讓眾人分散前進。
前來支援的西涼軍雖然不足三千，但個個都是精兵，單獨繞過赤羽視線進入鄯善也一點都不含糊。
直到眾人一隊一隊到達鄯善城內，大家才鬆了口氣。
這次鄯善王倒是沒來，隻是派了大將軍前來接應。
那將軍生得魁梧，許是這些天實在難熬，他臉上難掩疲態，但還是打起精神與沈潛致禮：“遼陽大將軍尉浩。王身體不適，如今還忙著安撫城內百姓，便讓屬下先來接應你們。還望諸位見諒。”
沈潛擺擺手：“如今這個關頭就不用這麼講究了，還請將軍先帶我們熟悉一下情況。”
尉浩點點頭，簡單地說了一下如今的形勢。
遼陽與赤羽對峙數天，雙方皆已疲憊，鄯善城內人心惶惶，民窮財匱。外麵守著的赤羽也沒有多風光。
如今城內糧食隻能堅持不到兩天，如果這兩日內不能打破僵局，鄯善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沈潛道：“那尉將軍有何打算？”
“自然是衝出去，否則就算坐吃山空，毫無生機！”
沈潛讚同地點點頭：“拚死一戰還有一線生機，我們倒是沒有看錯人。要是我們違抗聖旨前來支援的是一群隻想著等死的孬種，那可得冤死。”
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說著。
尉浩毫不在意，正笑著應和，身後便傳來了鄯善王的聲音：“那是自然，你們能來已經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了，我們怎麼可能還畏縮不前？沈將軍放心，城內的軍隊已經整裝完畢，隻要我們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出城擊破赤羽！”
慕時澤抱臂倚在一旁，低頭笑了一聲。
鄯善王看向他，笑道：“又見麵了，慕將軍。”
慕時澤點點頭，但沒應聲。
他又問道：“這次安樂郡主沒來？”
慕時澤臉上的笑冷了冷，說道：“她去救你們的公主了。”
鄯善王愣住了，他幾乎是無措地看向尉浩，後者同樣臉色複雜，遲疑著問道：
“安樂郡主……去救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