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很好看,但我不要……(1 / 1)

至權 落杯 4482 字 12個月前

白笙落本不欲與他交談,但聞言還是忍不住轉頭與他對視:“慕將軍說得倒好,先不說欺君,就說您這份提議,可真是好事全落你們頭上,壞事都給我們承擔了。”

慕時澤勾唇笑了笑,他與白笙落的目光在空中對上:“有這份顧慮是正常的,但是,郡主你信不信,隻要我不想讓這消息傳到皇上耳中,他就永遠不會知道。”

白笙落皺眉,就連白易平都查出不對,略帶思索地看向慕時澤。

這句話聽來,這位慕家的孩子似乎攬了不少的權?

跟白易平印象中的慕家完全不同。

慕時澤也不在乎白易平探究的視線,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白笙落,眼裡流露出的情緒幾乎是顯而易見。

他開口道:“至於後者,郡主真的覺得我會對你做出那種事嗎?”

“你在我這裡的信譽為零。”白笙落不帶感情地說道,仿佛對麵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說出的話卻冰冷得刺骨。

慕時澤手指痙攣了一下,他勉強地笑道:“這樣啊,可是。”

他抬眼,“現在你們隻有這兩個選擇吧?相信我,還是遂了李啟的願,讓白將軍卸下帥位?”

這是在威脅他們?

白笙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才兩個月,慕時澤已經變得她幾乎快要不認識了,那雙曾經清澈的雙眸中滿是城府和算計,甚至自己找不到一絲曾經的感覺。

白笙落沒由來的一陣難過,營內甚至有些讓她呼吸困難,讓她忍不住想逃離有慕時澤存在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爹你決定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也不看慕時澤,迅速地離開。

慕時澤頓時有些慌亂,先前的氣勢如同泄了氣一般消失不見。

他反複深呼吸,試圖抑製自己的情緒。

白易平看向兩人:“那麼……”

“抱歉。”慕時澤突然出聲,他匆匆向白易平行了一禮便追了出去。

白易平轉頭看向吳方,見吳方臉上也儘是尷尬之色頓時鎮定下來,他沉聲問道:“所以,小吳將軍怎麼說?”

吳方無奈看向他。

……

營外,白笙落快步走遠,聽見後麵慌亂的、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她心中煩躁,又甩開不得,隻好轉身看向慕時澤。

慕時澤見她停下,隔著一點距離駐足看她,他細細觀察著白笙落的神情,試探著開口:“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有意的,我一下子情緒上頭了才說那些話的,你……”

他又看了一眼白笙落:“你生氣了嗎?”

白笙落迅速冷靜下來,她淡淡道:“沒有。”

慕時澤舔舔嘴唇,他獻寶一般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核雕遞給白笙落:“姐姐,我之前答應你的禮物。”

他期待地看著白笙落,語氣近乎撒嬌。

核雕在大俞並不多見,白笙落也隻是偶爾見過而已。

她好奇地輕輕捏起來,小巧的核雕上,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船坊上的細小花紋都被雕刻者一點點完美的複刻。

在西北的陽光下,核雕的光澤細細的發亮,顯而易見,雕刻者定然是費了很大工夫才雕刻成如此之物。

白笙落略顯驚奇地開口:“這是你雕的?”

慕時澤點點頭,臉上隱隱有了些求表揚的神情。

白笙落低眉不再看他。

她慢慢的旋轉著手心裡的核雕。

真好看,可惜……

她抬眼,將核雕遞回去:“很好看,但我不要。”

慕時澤沒接,他忙掏出一包油紙包著的東西。

看清裡麵是什麼後,白笙落神情沉了下來,她有些沉默地看著慕時澤小心翼翼地捧在她麵前的糕點。

慕時澤眼中帶著一絲討好:“我記得你之前喜歡吃龍須酥的,我特意在行軍潛去先前我們常去的那家鋪子買的,你要不要嘗嘗?”

白笙落靜默了片刻,突然自嘲一般地笑了。

慕時澤不解地看向她,似乎是不懂她為何要笑。

“笙落?”沈潛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慕時澤頓時看向他,眼裡帶著明顯的防備。

笙落?

慕時澤咬牙,就是最親密的時候,白笙落也從沒提過讓自己喊她名字。

自己好像除了“姐姐”就隻能喊那聲生疏的“郡主”。

他打量著朝他們走進的男子,沈潛長相與自己不是一個風格的,但眉眼俊朗,也彆有一番風味。

沈潛注意到了慕時澤的目光。

雖然好奇兩人怎麼單獨在帳外說話,卻也先行了一禮:“慕將軍。”

“你是?”慕時澤冷聲問,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

沈潛輕輕皺眉,答道:“昭武校尉,沈陵遊。”

“你和白笙落什麼關係?為什麼叫那麼親密?”慕時澤步步緊逼。

如果說剛剛沈潛隻是有些不舒服,如今慕時澤的逼問已經讓他察覺到強烈的敵意。

他皺眉看向白笙落,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下意識認為慕時澤與她有什麼淵源。

他的語氣頓時變得不客氣:“自然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關係,不過慕將軍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慕時澤手中的龍須酥,笑著說道:“對了,我家笙落從小便不吃這龍須酥,慕將軍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說完,他便拉著白笙落的手腕準備離開。

慕時澤眼疾手快的抓住白笙落另一隻手。

他原先氣勢不在,整個人的氣場都低落下來,他緊緊盯著白笙落,語氣中夾雜隱隱的顫抖,刨根問底道:“什麼意思?你不喜歡這個?”

沈潛看著被慕時澤緊緊攥住的手腕,不禁覺得刺眼,他不悅地開口:“她從不喜歡,請你放手。”

慕時澤充耳不聞,他隻是死死的盯著白笙落,仿佛在看最後一根稻草,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你不喜歡嗎?”

他覺得不可置信:“你之前說你很喜歡吃的。”

白笙落歎了口氣,示意沈潛鬆手。

沈潛皺眉,放開手,但還是護著白笙落,隔開兩人。

慕時澤聽見她開口道:“我確實不喜歡,小時候被赤羽擄走時被塞了好幾個時辰的龍須酥,後來就不再吃了。”

她沒管慕時澤失態的神色,有些疲憊地繼續道:“我們第一次在秦王府宴席上,我說過不喜歡吃,才將龍須酥推給你的,是你自己不記得。後來和你一起吃隻是因為……”

白笙落停了停,自嘲一笑:“因為那時我很喜歡你。但現在不一樣了,慕時澤,我不願意為你吃我不喜歡吃的東西了。”

她將手中的核雕塞給慕時澤,“核雕很好看,但是抱歉,我不喜歡。”

說完,她看向沈潛,道:“走吧。”

沈潛複雜地掃了一眼兩人,點了點頭。

兩人逐漸遠去,周圍慢慢變得寂靜。

慕時澤甚至覺得寂靜的有些太過了,他耳中充斥著尖銳的嗡鳴,讓他難受地不得不彎下腰。

這幾個月的偽裝轟然崩塌,他輕輕摩挲著眼前逐漸模糊的核雕。

那時他花了數十個日夜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

因為技術不夠嫻熟,他的手上還留下了細細的刀痕,他無端覺得劃傷時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刀痕如今疼得戳心。

他不由捂住心口,那裡猛烈的抽動著,讓他顫抖,手中護了一路的龍須酥散落在地上,與泥沙混合在一起。

他看向已經不能再吃了的龍須酥,沒由來地覺得委屈,情緒被放大,他又莫名感到心疼。

被赤羽擄走……

她怎麼沒跟我說過?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自己不喜歡吃?

回想起在京城兩人一起吃龍須酥的畫麵,甚至自己還像個傻子一樣把糕點喂進她嘴裡。

懊惱、悔恨充斥慕時澤心間。

不,不怪她,是我沒察覺到她的異樣,是我記不住她說過的話,都怪我。

傳音閣易主怪我,白笙落被迫出京怪我,龍須酥還是怪我。

為什麼自己這麼多年活得像個廢物一樣?

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他無聲地落淚。

……

沈潛跟在白笙落後麵,一臉想問又不敢問的神情,。

白笙落很快察覺到,她輕聲說道:“阿潛,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問我,但是現在我實在沒什麼力氣解釋。”

沈潛理解地點點頭:“好。其實我也能猜到一點。”

白笙落點頭:“嗯,就是你猜的那樣。”

沈潛忍了忍,還是問道:“我就問一句,傳音閣的事,和他有關係嗎?”

白笙落沉默。

沈潛頓時明了,他壓下胸中怒火,俯身安慰道:“行,我知道了,你放心,京城我不在,沒能護住你,在西北,我不想讓他靠近,他就連你的影子都彆想看見。”

白笙落沒忍住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的?”

“那當然,我一直都很厲害好吧。”沈潛挑眉,露出與平日不符的少年意氣。

元星如遠處飛快地跑來,氣喘籲籲地停在兩人麵前。

沈潛扶住她:“怎麼冒冒失失的?”

元星如喘著氣,急切地說道:“我剛剛看到白叔卸甲換帥了,怎麼回事啊?”

沈潛沉默,前些日子的聖旨大家早就知道了,換帥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沈潛心有不忿,但礙於皇權當道,隻得咽下這口氣。

白笙落道:“除了換帥,我們也沒有彆的辦法了。聖旨已下,我們隻能照做,總不能真按慕時澤說的做吧?”

沈潛皺眉:“慕時澤?他說了什麼?”

白笙落把之前在主營裡發生的事快速的講了一遍,隻是隱去了一些眾人對峙的話語。

但元星如還是崇拜地看向白笙落,“哇!”

意料之外的反應。

白笙落有些無奈:“哇什麼?”

“沒有沒有!”元星如擺手,“我隻是單單想象一下就已經覺得笙落姐姐……”

她冥思苦想了一會,終於憋出來兩個字:“很帥氣。”

白笙落沒忍住笑了出來。

元星如輕輕鬆了口氣:“終於笑了。”

她說話聲音很小,白笙落一下沒聽清,問道:“什麼?”

“啊沒什麼!”元星如又繼續擔憂,“那你們準備怎麼辦?就這樣換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