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的幾日空閒過的很快,在長安街閒晃的百姓又投入的忙碌的柴米油鹽中。
索性也沒什麼事,白笙落倚在慕時澤懷裡,翻看著新出的畫本。
她有些嫌棄:“欸,這本不好看。”
慕時澤從旁邊又抽出一本來:“那換一本。”
他長手一撈,新的畫本就出現在白笙落懷裡。
白笙落接過,卻還是將手中的畫本又翻過一頁。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內容,她眼神突然亮了起來:“等等等一下,我現在覺得這本還行。”
她津津有味地看著,慕時澤低眉看去,瞥見了一些畫麵。
實在是露骨。
他深呼吸一下,伸手抽走了畫本,白笙落正看到興頭上,下意識伸手去夠。
她瞪了慕時澤一眼:“本郡主再給你一次機會,給我!”
見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慕時澤笑著舉高畫本:“姐姐,不是我不給你看,這些畫,”
他翻了一頁,確認自己沒有冤枉她後繼續說,“看這些不如我們自己實踐一下?”
他彎著腰湊到白笙落麵前,眼裡滿是笑意。
兩人的呼吸漸漸纏繞在一起,眼看慕時澤眼都快看直了,白笙落連忙捂住他的嘴:“我就要看這些。”
白笙落時常拿劍,手心算不上柔軟,但覆在慕時澤臉頰上時,卻是意外地讓他沉醉。
慕時澤伸舌舔了一下她的手心,掌間傳來的熱度直竄入腦門,白笙落飛快地拿開手:“你真是……”
白笙落怎麼也沒想到,慕時澤如今竟變成了這副模樣,她輕輕磨著後槽牙:“你之前還整日裡‘禮樂為先’、‘人之有禮’的,現在是什麼情況?就是嘴上說說?”
慕時澤理直氣壯:“那先輩們還說‘禮亦有權’呢,就是讓我們懂得變通啊。”
白笙落算是發現了,這小子歪理一個接著一個。
她正欲反駁,忽然門被敲響。
兩人迅速調整儀態坐好,江一穩步走了進來,他掃了一眼白笙落,眼神短暫地定格在她微微泛紅的臉頰,他垂下眼睫:“小姐。”
白笙落挑眉詢問,江一遲疑地看了一眼慕時澤。
慕時澤心中了然,他起身說道:“那你們先聊。”
白笙落出聲:“沒事,自己人。”
慕時澤愣愣地看她,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江一抱拳:“抱歉,是這樣的。江南前線出了一點問題。”
“江南怎麼了?”聽到江南戰事,白笙落神經一下繃緊。
江一:“西洋軍來了支援,似乎還有一位西洋大將。他們內部很嚴,我們的人混不進去。”
慕時澤皺眉,看向白笙落。
“軍中情報滯後影響重大,這件事得儘快解決,防止西洋人突然襲擊。”白笙落沉聲道,“這樣,午後我便啟程前往江南,你讓大家不要慌亂。”
江一點頭,看了一眼皺眉思索的慕時澤,默默退下。
閣主自有安排,他作為下屬也不該多嘴。
白笙落轉頭:“阿澤,你先回府吧,我收拾一下就走。”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出聲:“我不能一起去嗎?”
見白笙落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急急解釋:“我是想,你常常一個人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但是,現在你還有我,我也可以幫你一些忙,或者,隻是陪你去,不涉及那些機密也可以。”
因為情緒激動了些,他的睫毛微微顫動:“我、我不想一直在京城等你的消息,卻什麼也做不了。”
屋內良久沒人說話,慕時澤像是得到了答案,有些失落地垂下頭:“不帶我也沒事,我在京城等你吧。”
白笙落好笑地看著他突然耷拉下來,拍拍他的腦袋:“那就一起吧,你回去收拾東西?”
慕時澤眼睛“唰”得一下亮了,他連連點頭:“那我一會就來!”
說完便跑了出去。
白笙落歎了口氣。
江南戰事又起,估計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如果能提前把這簇火苗遏止在江南,這場戰陣多半不會再掀起什麼風浪了。
不過戰事未定,官家關注的話怕是會引起恐慌,看來這次又得偷偷溜去。
至於慕時澤,傳音閣的事倒也不排斥他涉入。
就算慕時澤背叛自己,也不過是盜取一些情報,無傷大雅。
更何況,白笙落並不認為慕時澤會做出這種事情,這種事情的利弊太過懸殊,常人都不會這麼選擇。
猶豫隻是因為前線難免危險,萬一他再像上次那樣熱血上頭……
罷了,反正自己能保護好他。
白笙落不再細想,起身整理衣物。
……
江南的天已經有些回暖,白笙落褪去披肩扔在馬車上,跟著衛兵進了將營。
營內氣氛凝重,幾位將軍似是產生了什麼分歧,正沉默地看著沙盤。
白笙落掀開厚重的門簾進去時,大家都抬眼望向她。
白笙落一笑:“怎麼了這是?注目禮?”
胡鴻飛迎上來:“小落……咳,郡主您來了。”
營內有好些人,胡鴻飛自然是沒敢在眾人麵前喚白笙落的小名,畢竟有損她的威望。
白笙落裝模做樣地點點頭,胡鴻飛接著說:“是這樣的,方才我們發現,營地外多了很多西洋人的痕跡,數量不多,但是範圍非常廣,探子回來也說西洋營內非常安靜,似乎在做進攻的準備。我們正討論著這麼應對,但是西洋軍把消息捂的太死,我們迎擊的話也隻能硬抗。”
白笙落道:“人數什麼的知道嗎?”
“就是這個最麻煩!”陸豐插了進來,說道:“西洋軍知道糧草數量會暴露他們的人數,外麵每次去探查的時候糧庫都是空的。”
“空的?”白笙落轉頭看他,“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每天都有運糧的隊伍,你們有看見嗎?”
幾位將士都搖頭。白笙落神色沉了下去。
“行,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你們迅速整裝,進入備戰狀態。”
白笙落飛快地交代了下去,便離開軍營。
慕時澤見她出來,忙問道:“怎麼樣?”
“情況還好,但是時間比較緊,”她掏出令牌塞到慕時澤手裡,下意識用上了命令的口吻:“這是閣主令牌,你拿著去潤州城內的水雲間,那裡是傳音閣潤州分部,裡麵有位娘子,名為素娘,是分部的主管人,你拿著令牌,自然會有人帶你去找她。見到她後,告訴她我已潛入西洋軍內,亥時之前一定會出來,讓她迅速通知在外圍監視的人暗中接應,布置好聯絡線,在我出來傳遞消息之後半炷香內,將營必須得到消息。”
見慕時澤沉默地捏著令牌,白笙落不由問道:“可以做到嗎?”
看著她認真的神情,慕時澤鄭重地點頭,“嗯。你一定注意安全。”
白笙落拍拍他的腦袋,笑笑,“好,那我走了。”
慕時澤看著她迅速消失在視野,低頭看著那烙金令牌,深呼吸了幾下,轉身向城內奔去。
夜色裡,白笙落遠遠地向城門看去,一位將領模樣的人路過一隊士兵。
“互相看看,隊裡的麵孔都認識嗎?”
幾位衛兵左右仔細觀察,應道:“都認識!”
那位將領便點頭巡查下一隊。
白笙落挑眉。
這麼嚴格啊,看來是被我們探怕了。
這條路行不通了,怎麼混進去呢?
白笙落飛快的思索著。
一定有運糧的隊伍,但是傳音閣的眾人都找不到運糧隊伍的話,那糧草一定是從城內百姓處搜刮而來。
白笙落眉間一絲戾氣閃過。
她這個人,什麼事都能處變不驚,就是獨獨受不了旁人欺壓百姓。
城內糧食必然撐不過這麼多天,白笙落心中了然,飛快地趕向城外的田地。
果然,白笙落輕喘著氣看向田地裡形容枯槁的幾位百姓,以及一旁拿著刀劍看著他們的人。
那人身穿尋常百姓的服飾,腰間的刀也藏了起來,隻是略微露出了點刀柄。
但白笙落清楚得很,這人就是西洋人。
白笙落掏出隨身攜帶的漆飾彈弓,包了一堆芒硝,瞄準了西洋人。
“咻”的一聲,藥粉散落在西洋人周圍,微風卷起藥粉送入他的口鼻,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白笙落耐心地等待著,很快,那位西洋人表情開始扭曲。
他故作冷靜地向潤州百姓詢問茅廁在哪,得到位置後又惡狠狠地警告:“都給我好好乾活,把驢車都轉滿!等我回來要是還是沒乾完,你們的妻兒就彆想活了!”
見百姓低著頭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他急急忙忙地離開。
白笙落迅速上前亮明身份:“我是安樂郡主。”
百姓眼神瞬間亮了,眼淚都止不住得順著臉頰流下。
白笙落不忍,卻又不得不打斷他們:“我理解你們,知道你們這段時間過的很不容易,今晚大俞便會收複這裡,還你們曾經的家。但是,前提是你們得幫我。”
百姓連連點頭,白笙落繼續說道:“我記得驢車都是雙層夾板的,西洋人不知道這件事吧?“
擔心西洋人回來,她有些急切地看著他們:“能不能讓我藏在裡麵混進城內?”
“好,好。”百姓沒理由拒絕,皆是毫不猶豫地答應,掀開夾板讓白笙落躺進去。
“謝謝。”白笙落連聲道謝,眼前很快漆黑一片。
顛簸片刻,耳邊的人聲弱去。
白笙落輕輕揭開一角,確認周圍無人後起身跳了出來。
順著記憶,白笙落靈巧的避開巡邏,翻身進了州衙。
衙內守衛更是森嚴,白笙落快速的閃身都差點被發現,看著從兩麵來的守衛,她閉了閉眼。
大不了先全解決了,好歹能拖一會。
她握緊了腰間的匕首,肌肉繃緊。
門後突然有人拉住了她。
白笙落猛地回頭,匕首瞬間抵在對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