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讓朕為你掃清障礙(1 / 1)

至權 落杯 4048 字 12個月前

聞言,慕恭仁心中煩躁:“先前我就讓她轉告過秦王,丞相府從未參與過朝堂紛爭。以前沒有,以後更不可能。我不會乾涉她的婚事,但她嫁入秦王府,丞相府也不會因此站隊。”

他眉間一絲厭惡閃過:“但是那丫頭似乎和秦王有什麼交易,並且沒有把我說的話轉告秦王。等秦王來丞相府的時候,已經明裡暗裡的把丞相府拉進他的麾下了。我無法迅速脫身,隻好先假意奉承,再慢慢遠離。”

慕時澤聽著聽著便走了神。

或許之前應下來的那件事的確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沒什麼問題。

“行了,一會還要進宮朝賀,去準備一下。”慕恭仁背著手離開屋子。

片刻後,慕時澤便隨著慕恭仁進了宮,一路上百官招呼不斷,他架出得體的微笑,舉手投足間隱隱露出權貴的氣質。

背後兀然一陣馬蹄聲,眾人紛紛低頭避讓。

這架勢,整個京城隻有一人。

慕時澤晃神,滿懷期待地盯著。

馬車慢慢地走過人群,路過慕時澤時,一旁的簾子被撩開,白笙落露出一雙笑眼,朝慕時澤眨眨眼。

慕時澤心跳漏了幾拍,嘴角不由得上揚。

馬車行得很快,幾乎是轉瞬,那塊簾子就放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留戀地看了一眼馬車離去的方向,深呼吸穩住心神。

張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以為慕時澤不喜郡主,便揣測著他的心思說道:“能在宮內行車如今隻有安樂郡主一人,安樂郡主也是得了皇上的無限寵愛啊。”

慕時澤察覺出言語中的挑唆:“安國侯護我大俞多年,立下累累戰功,大俞唯一的公主更是戰死沙場,安樂郡主不能享受的權力,還有誰敢享受?”

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著,語氣甚至有一些溫柔。

但張進卻敏銳的感受到冷意,他額頭不由得滲出汗水,忙低頭打著哈哈:“中郎將說的是,是下官失言了。”

慕時澤笑了笑,扶起他:“我記得張使君先前不是一直在大皇子身側嗎?怎麼最近不見你們一起?”

對麵的人眼神開始飄忽,渾身散發著慌亂的氣息,慕時澤冷笑一聲:“不過張使君不必如此拘謹,我們也隻是隨口聊聊罷了。不過就隨口聊的這兩句來看,我和張使君似乎不怎麼合得來?”

見張進都快跪下了,慕時澤挑眉,擅自結束了兩人的對話:“朝中又有幾個什麼都合得來的行第呢?罷了,我們還是先入朝吧。”

慕時澤安撫似地拍了拍他,拉開距離向宮內走去。

朝堂中,李伯昱穿戴低調奢華,穩然坐於高位。

京畿地區的官員和外地官員逐個朝賀,慕時澤聽著聽著,目光便不由自主得移向了前方的白笙落。

明黃色的衣服襯得她皮膚白皙,烏黑的長發下隱隱露出潔白的後頸。

官員走過時,帶來的微風讓白笙落的耳飾輕輕晃動。

像是羽毛帶來得瘙癢,讓慕時澤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眼神幾乎黏在了她的後頸。

昨晚不小心在她脖頸的印下的紅痕不知被什麼蓋住了,本該狼藉一片的脖頸如今光潔如常,慕時澤心底不可控得升起一陣煩躁和恐慌。

她太耀人,耀人到沒有人能真正擁有她,讓人患得患失。

想占有她,想永遠讓她隻屬於自己,想讓所有人知道她是自己的……

慕時澤眸光閃動,意識仿佛被惡魔操控,猛烈的不安讓他的想法異常扭曲,甚至變得黑暗又不堪。

慕恭仁在一旁拍拍他:“發什麼呆?退朝了。”

慕時澤堪堪回神,他迅速收拾自己的心思,抬起頭看向那個令他神魘的身影,卻見她沒有和眾人一起離開。

“郡主去哪?”

直到慕恭仁恨鐵不成鋼地錘自己,慕時澤才意識到自己把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他眨眨眼睛,抿緊了嘴。

“朝賀還走神?這麼多年學的禮儀都忘哪去了?”慕恭仁壓低聲音嗬斥道:“郡主被皇上留下了,暫時留在這。”

慕時澤點點頭,他沉吟片刻,說道:“父親您先回去,我等郡主。”

慕恭仁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你是鐵了心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倆在一起了是吧?”

其實不是。

慕時澤沒有等白笙落的本意並不是這個,但父親的話卻陰差陽錯得戳中了他心裡隱秘的想法。

他低頭默認,慕恭仁憤憤地看著他,張了張嘴,還是一句話沒說拂袖而去。

宮內,李伯昱坐在榻上,隨意地招招手:“小落兒隨便坐,”

等白笙落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他才慢悠悠地繼續:“我準備過段時間便退位給李啟。”

白笙落抬眼,神色不變:“秦王殿下本性不壞,不過於九五之尊來說,似乎還是差了點。”

“我知道,”李伯昱很輕地歎了一口氣,“但是我這身體確實撐不了太久,早些日子退位,也能多一點時間陪著皇後雲遊海山。”

若不是身體抱恙,他又怎麼會拋下還未完全安定的大俞離開呢?

“皇上既然都決定了,還找我來談什麼?”白笙落笑著打趣。

李伯昱對她時不時沒規矩的話很是寬容,但還是沒忍住叮囑道:“李啟繼位後你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

白笙落:“放心,我有分寸。”

李伯昱:“我啊,其實是想提前給你一點提醒,日後我退位,便不再管朝堂之事了,我和皇後會隱姓埋名,做個尋常夫妻,體驗人間百態。到時候,我怕是護不了你。”

李伯昱對上白笙落的眼,小時候看不出來,如今張開了倒是有幾分李音的模樣,特彆是她的眼睛,漂亮中透著機敏和隱隱的威壓,笑起來卻又顯得可愛靈動,和當年的妹妹一模一樣。

李伯昱不由得心疼。

李音是他最寵愛的妹妹,但即使自己已然萬人之上,也護不住她,隻得在她去世後把愧疚和思念化為疼愛全數傾倒在白笙落身上。

如今,自己的身體也每況日下,到底還是要被迫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下。

李伯昱眼裡的歉意很明顯,白笙落幾乎是瞬間就領意,她哭笑不得地安慰道:“皇上也太小看我了,就憑如今傳音閣的實力,您也該知道我不是那麼容易夭折的。”

見她一臉自信,李伯昱壓下心中的擔憂,繼續道:“喊你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聽說你前幾天跑去江南了?”

白笙落心虛地移開目光,李伯昱了然:“既然要你親自去,怕是那邊情況不太好?”

白笙落道:“也沒有,區區幾個西洋軍,陸將軍還是可以應付的。傳音閣可以給軍方提供幫助,能讓傷亡降至最低,但正是因為和朝廷正軍合作,所以我不得不去,以免顯得傳音閣不謹慎。”

李伯昱點點頭,擔憂之色仍未褪去:“不過據我了解,西洋軍近日在等援兵?”

“不用擔心,他們大勢已去,所謂的支援也隻是西洋軍的回光返照罷了,很快江南便能儘數收回。所以,”她抬眼看向李伯昱,“過幾日我應該還得去一趟。”

李伯昱點頭:“郡主不能擅自離京是曆代傳下來的規則,我向來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言官也會放任你破壞祖宗的規定。”

白笙落道:“我知道,不會讓彆人發現的,放心。”

廳內陷入沉默。

江南戰事未平,黨派四起,怎麼看都不是一個適合更迭皇位的時機。李伯昱很糾結。

從幼時起,他便被人教導為君之道,處處以天下蒼生為主,在位二十餘載,他從未考慮過自己。

如今,身體殘破不堪,江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百姓安居樂業,他以為自己可以安穩退位,享有最後一段屬於自己的時間,卻不曾想到戰事又起,山河差點淪喪。

他歎了口氣,到底是放心不下。

罷了,索性早已不堪重負。等這江南平息,便離開吧。

他抬眼望向宮牆上展翅欲飛的雕燕,陽光給它鍍上一層金,刺目,耀眼。

李啟,他默念著自己的皇兒。

退位之前,朕就再為你掃清一些障礙吧。隻是希望你不要被眼前小利蒙住雙眼,讓朕鋪好的路都分崩離析。

宮牆被修整的齊平,沒有一絲縫隙,慕時澤很輕地揪下一小塊牆皮,讓那塊磚成為唯一的殘缺。

他再次抬頭,白笙落還是沒出來。

多長時間了?什麼事要談這麼久?

他不由得心煩,腳尖踢踢麵前雪白的牆皮。

“這宮牆遇到你也是遭殃。”

背後傳來帶笑的聲音,慕時澤眼神一亮,轉過頭來:“怎麼這麼慢?”

他委委屈屈地說道,尾音微微拖長。

白笙落點點他的鼻子,笑道:“你也沒說要等我,不然我哪能在裡麵待那麼久?”

她目光移到慕時澤背後被摳破的牆皮,挑了挑眉:“走啦,回家。”

慕時澤忙跟上,小心地問道:“皇上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他已經做好了被白笙落隱瞞的準備,畢竟皇上私聊的事肯定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

這麼問半是脫口而出,半是他也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納入自己人的範圍。

白笙落沒想那麼多,很隨意地說道:“沒什麼,就是說江南那邊的事情,過兩天江一從潤州回來,我問問情況。估計還得再去一趟。”

意識到白笙落真的願意把事情告訴自己,慕時澤心中雀躍。但聽著後半句話,他又不免擔憂。

他張張嘴,好像想說什麼,但思來想去,還是沉默地閉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