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四公子同修男德(1 / 1)

買活 禦井烹香 8858 字 11個月前

“此事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 想要叫一個東西風靡起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給它加上一個理念, 如此一來, 就算本不感興趣的人家,為了秉持自身的理念,也會予以大力支持。這第一個把裙子和女子專穿聯係在一起的商家,實在是玩弄人心的天才, 休看我等或有一二薄名, 卻也在不知不覺中, 落入股掌之間,淪為牽絲木偶矣!”

“哈哈哈!德冰兄此言有理,但我等又何嘗不是心甘情願呢?有了這圓裙在, 我等‘新倫理’黨人, 在人群中豈不也容易辨彆得多了?在人少時, 這一裝束足夠我等互相辨彆聲援,若有一天男子穿裙成為普遍現象,那麼這不是更好?也就證明這人心中無形的藩籬束縛,又少了一條!”

“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

“幾位哥哥說得都有道理!”

小院之中, 歡笑處處, 眾人雖然沒有敢喝大酒,但朋友私下小聚, 今日又無女眷,薄飲一番也是自然,隻見那冰塊桶中,鎮著一個個椰子, 撬開了之後,清冽的椰汁倒出,和洋番所喝的朗姆酒,加白糖、食鹽調和,入口清爽,猶如置身海邊,卻又要比飲華夏老酒彆是一番滋味。

這種調和酒,勝在酒勁柔和、口感豐富,介於飲子和酒水之間,而且,酒用量可以調整,酒量不好,那就隻加一點朗姆酒也行,如此又可暢飲又不會濃醉,很適合買地這種以酗酒、醉酒為恥的社會風尚,同時,這也是從仙畫中學來的一種調和的辦法,先天似乎就擁有很高的格調,也容易引起人們效仿的興趣,像是方密之、黃德冰這等已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群,私下朋友聚會,如今就流行略飲調和酒,倘若有人能弄到和仙畫中很像的馬口鐵高杯,以及足量的冰塊來搖酒,那就更加證明主人的辦法了。

自然,黃德冰這裡,主人能夠弄來冰塊,已經說明了本事,要再現場搖酒,或者說發明新的調和方子,什麼青梅煮酒、果醋蒸老酒等等,這還要是家底更上一層,宴飲需求更多的人家才會去折騰的玩意兒。這幾個朋友小聚,又是在這樣人煙稠密、物資緊缺的時刻,大家能喝著椰青,叉著果盤裡甜蜜蜜的西瓜、芒果等物下酒,還有鹵豆乾、毛豆花生這些小菜,已經心滿意足,認為是難得的享受——吃喝也不過是小道而已,方密之這個遠道而來,和大家又誌同道合的朋友驟然現身,也為今日的氣氛增添了不少喜悅。

酒過三巡,道過彼此彆情,興之所至,也行了幾輪酒令——這買地的行令,可不像是老敏朝了,就以他們剛才所玩的射覆為例,已不限於儒家經典,而是將物理化學生物知識也囊括進來。比如方密之剛才,對著一桌東西射曰:“碳水化合物無罪。”

這就說明這東西在桌上是碳水化合物屬,如此便可把鹵豆乾這些小菜排除,但在碳水化合物中,方密之指的是哪一個,這就要琢磨無罪這兩個字了,陳定生思索片刻,對道,“建議攝入量為零。”

如此就算是合上了,兩人各飲一小口南洋清風——這種調酒特有的名字,如今有許多南洋風物,都被納入到傳統的詩詞歌賦體係之中來了,起了上好的雅名。

眾人有了悟的,也有不解的,但這不解也分幾種,完全不懂的老式儒生,恐怕當即就不知所雲、如坐針氈,感到彼此難以融入了,這也算是這些新科學究所設的一種無形的門檻:現如今,買地公認的才子,無不是學貫文理新老者,光精通老式儒學種種,已是無法得到多數人的認可,要被視為守舊過時了。

明白他們說什麼,至少知道碳水化合物這個概念,但是沒懂關節所在的,這時候便急於出言請教了,他也喝一口酒,便能換來陳定生的解釋,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醉,不醉,這不就是無罪麼?酒也是碳水化合物。”

方密之則笑道,“在營養學中,酒精的每日建議攝入量為零——諸君,我等也是拚後日之健康,得一時之歡,大家還不快大喝一口壓壓驚?”

眾人到底年輕,聽了都是轟然大笑起來,“不得了,不得了,若真按營養學計較起來,我們不知道攝入多少於壽命有礙的食物——那真是要一醉忘憂了!”

於是又都舉起那高莊大杯,喝了好幾大口南洋清風,算是完了一令,實際上,這群人酒量很有限,因為平時也不敢多喝的緣故,這南洋清風中,朗姆酒就如同做菜的醬醋一般,不過一小調羹罷了,椰青占絕大部分。饒是如此,許多人喝了半杯也已經麵紅耳赤起來,感到有些酒了。

“還真彆說,這一開始我穿圓裙,也是受了激將法的緣故!穿上之後,才知道還真彆說,有沒有這個襠,還真差得是有點多,裙子明顯要透氣清涼得多了!我預言這會是日後南方地區的主要穿著!”

話題不知不覺,便又扯到了展覽會帶來的種種風潮變化上,眾人一麵互相許諾,能搞到煉乳咖啡飲子,必然叫兄弟們飲用,一麵又說起敏朝皇帝來到買地,四處遊樂,對展覽會非常著迷,聽說時常隱姓埋名泡在裡頭,感慨其已‘樂不思蜀’,不知道何時返回,又說起了一群人都穿起裙子的事情,方密之認為這‘裙’字命名不合適,但眾人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與其說裙字會限製一些男子穿著,倒不如說可以乘勢把男子穿裳不穿裙的想法給磨滅開來,從此之後就消滅裙裳的區彆。說實話,本來這也幾乎就是一種東西,不都是布料圍裹麼!”

“隻要實用就可,就符合我們新倫理的宗旨,消滅無用實體講究,一心存之、靈活應變,不設成法!”

“這倒也是,”方密之本就不是固執己見之輩,否則不會那樣輕易地接受買地的新道統,一聽有理,立刻欣然道,“是小弟著想了——諸位哥哥言之有理,我剛穿上時也覺得怪怪的,好像穿了和沒穿似的,那風直透上來,就如同隻穿著褻褲走在人前,特彆的不好意思!”

“是吧,習慣了之後,就覺得爽快了——這又有一點好,以前穿褲子,不論如何,褻褲隻能是棉布的,否則起不到遮蔽之用,有了裙子,褻褲也可以用些輕薄布料,比如棉紗,那就更加吸汗透氣了,自然如今已入秋了,總不如夏日時炎熱,體會不出差彆,若是前些時候的酷暑,彆看隻是褲、裙之分,炎熱感差了好多呢!”

這話是說到點子上了,不是親身穿過,是很難體會出區彆的:褲子,不論怎麼說,在腰上是要勒住的,一直到□□下方才會開始撒量,否則襠部布料堆疊,行走起坐不雅相,容易起褶皺,褲子也重,不輕便。但襠部的合襯就要求男子褻褲的布料必須具有一定的厚度和束縛性,才能把器官兜住,但裙子就不同了,腰以下就可以撒開,譬如曳撒。說難聽點,膽子若大,隻在無風之處走動,不跑起來的話,就算不穿褻褲也不容易露餡。

當然除非是狂徒,現在沒有人會這麼做,隻是對於男子來說,褻褲材質的選擇現在可以和女性看齊,選一些輕薄布料了,當然棉紗做褻褲不能耐久,但他們經濟都很寬裕,買地棉紗也不算貴,這方麵的考量也就相當的次要,穿著時透氣散熱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倘在北方,這點優勢不算太大,但在南方,透氣散熱就是一切,若說一開始還是為了給新倫理張目才買,穿著幾日之後,頗有幾人已經愛不釋手了——這些男子們還特彆喜歡連襟裙,因為對於一些不怎麼在乎修飾的人來說,連襟裙可以免去上衣下裳的選擇,拿一件起來套頭就穿,何等簡便,他們簡直要把連襟裙推為展覽會期間最偉大的發明了。

“至於說裙下無褲不雅……褻褲不是褲嗎?那先秦至今,還多有穿開襠褲的,開襠褲外著下裳,就是正經的禮服了,大禮時渾身上下還沒一襠,都合乎禮儀!這裙子至少還有一襠,怎麼就不雅,怎麼就失禮了?這儒門崇古,那就要方方麵麵的推崇,依我說他們應當著開襠長褲配這圓裙才算是不失禮了?——要知道,這裙裳短至膝蓋的不也常見?就在敏地也是隨處可見的,他們敢說這麼穿是錯的?倘無錯,那就該這麼搭配!”

開襠褲配短裙,這想象簡直令人發噱,眾人聞言都是大笑起來,因道,“所以如今世上說,得罪誰不要得罪讀書人,拉攏誰不能不拉攏讀書人,這讀書人的一張嘴,毒過竹葉青,隻要是我們支持的,這上下五千年,經典無窮,怎麼都能找到典故,所謂‘六經注我’!隻要是我們反對的,怎麼都能挑出刺來!”

“這樣辯才無礙,唇舌可當百萬軍的大手,世間第一當推天一君子了!我們都不用著急忙慌地為男子穿裙辯護,如今這東西已和新倫理掛鉤,張君子自然會為其辯護的,如今天下敢直攖君子鋒銳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們也不至於把力氣用在這種新服裝上,買地非禮的服裝,也實在是太多了!不缺這麼一件!”

這些人都是友朋,自然不會以張犬、狂犬這些外號來稱呼張天如,還是叫筆名天一君子的為多。也有人問黃德冰道,“君子這一陣子在忙什麼呢,幾次來你這裡打尖蹭飯,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黃德冰笑道,“張兄貴人事忙,他如今是時政文章、法律典範兩手抓,近日忙於開會,已經很久沒回住處了。定都大典之前,還不知道能否放出來。”

眾人聽說,方才罷了,又說起張宗子,也知道他近日肯定是沒空的,幾乎所有報刊業的朋友,這一段時日基本都是日以繼夜的忙碌,不論是買活日報,還是各地的地方官報,又或者是私人小報,自然都是圍著定都大典和展覽會出文章,便黃德冰等人也都收到了約稿邀請,現在最時興的就是展覽會的點評推薦,還有什麼遊覽路線建議,什麼哪國的展位值得仔細觀賞,哪國的商品可在哪裡出售等等,都是如今羊城港居民最關心的問題。

這樣的報道,當然登不上買活日報,但各小報給的潤筆卻也十分豐厚,對於這些本來就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來說,也是很好的補貼。這些人中,除了方密之搞工程之外,其餘人的供職多和買活大學有關,比如黃德冰,他是管理學、社會學的在讀研究生,同時也是講師,因此住處和方季淮相距不遠。

陳定生是政治係的講師,而且是買地新道統論述中異軍突起的新秀,還有侯朝宗、冒辟疆,一個是文學係,一個是建築係,侯朝宗還在讀,但卻已有幾出話本頗為流行,有了不小的名聲——如今是個文人都寫話本,倒讓詩詞歌賦文退讓一步了,新晉的文學之士,以話本成名的不在少數。侯朝宗在買地大學生中,和法律係楊愛齊名,公認他們是這幾屆學生中的‘文華領袖’,雖然還沒有正式的職務,但在社會地位來說,是足以和黃、方、陳等人結交的。

這冒辟疆呢,也是出名,其人貌若好女,生得十分俊秀,又善作畫,雖然是建築係畢業,但繪畫一道也頗有名氣,他和方密之算是通家之好——國賓館的漸變色琉璃牆,是他出的稿子,方仲賢主持施工,冒辟疆因此和方密之相識,被方密之引入了這個小圈子,和眾人漸成好友。

雖然座中眾人,出身都算富貴,但冒辟疆大概因為善畫的緣故,也是最好修飾的一個。今日他身穿的天水碧斜襟收腰裙,明顯就是迎合時新,自己手製的,布料名貴、做工合體,月下一襲清影,裙擺翻飛,竟有種說不出的好看,再加上他依舊留著長發,束於頭頂,瞧著竟有點兒神仙風采,雖然和買地如今的審美不合,但仍不得不承認,這副賣相對於部份女娘來說,依然是極有吸引力的。眾人酒至酣時,請冒辟疆彈琴助興,冒辟疆也欣然應諾,取出隨身帶來的小提琴,調了調弦,拉了一首新學的南洋民歌,曲調悠揚古樸,拐七扭八的,雖然是歐羅巴的樂器,竟也把南洋的風味體現了有七八成。

這是冒辟疆新學的一種樂器,不過是一年不到,已經能拉得不遜色於平時能接觸到的一般西洋樂師,而且還獨辟蹊徑,改編了南洋小調,眾人都是擊節讚歎,誇耀冒辟疆的才華。又笑道,“如此的才子,合該你受音樂係那些師姐妹的追捧,辟疆,你年歲也滿二十五了吧,婚齡已到,家中可有什麼安排?又或者你自己看中了誰?總歸要快些安定下來才好,否則,還真怕那些癡情於你的姑娘們,鬨出什麼緋聞來,反而不美——聽說你和音樂係的王師姐過從甚密,真的假的,和我們說說?”

冒辟疆低頭擦著琴弦,隨意笑道,“這男子的聚會,似乎總要談起女子才算是完整,今日還當是個例外呢,原來也不能免俗。我和王師姐都喜歡小提琴,因而這一年多有所往來而已,這要是也算過從甚密,那朝宗兄和楊師妹一時並稱文華領袖,又在多個筆談會上同進同出,豈不是比我這裡更親密數倍了?哥哥們不如也規勸朝宗一二。”

說到音樂係王師姐節娘,這也是知名人物,再有楊愛、顧眉生等少年才女,黃德冰等人也是儘知的,其中也有不少人是新倫理論的支持者和好感者,筆談、茶話會中也是時有見麵。隻不過,今日是一時興起,不約而來的夜會,這才僅限於男子,買地這裡,男女來往雖然放鬆了不少,但夜裡在男子私宅飲酒,依舊容易引來非議。

自古以來,男女之事都是容易引起打趣的,在座諸子,有的是老師,有的還是學生,但共同的特點便是均都還未成婚。談到這種事,那是能打趣一個就是一個,冒辟疆禍水東引,侯朝宗立刻成了眾矢之的,還好,他久在羊城讀書,早非青澀少年,聞言眼珠一轉,笑道,“再休提這些,那將來可都是要招贅的高才,和我等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平白惹來口舌,又是何故?難道多少師兄不是前車之鑒麼?男女之事,在校規中來說吃虧的還是我們男學生,後果嚴重,人言可畏,我們還是要潔身自好些為好啊。”

這雖掃興,卻也是正論,因大學中多少年少男女,朝夕相處,難免有兒女之私,引出感情糾葛,再加上買地對於‘同意權’的嚴格規定,以至於這男子一旦和女子蓄意單獨相處一地,便會失去主動權,比如說,張男先和李女要好了幾日,和她分開之後,去和陳女相好,那麼這就糟糕了,李女倘若心懷不忿,向更士署報案,指張男於某日強迫了她,隻要找到證人證明他們曾單獨相處,李女又可以提供一些彆的切實證據,而張男拿不出同意書的話,那就是要量情節之輕重處刑,最輕也要送去礦山挖煤苦役的!

雖然李女的名聲也會受到妨礙,但張男的損失無疑更加慘重,大好前途,就此毀於一旦,想要再翻身難度就很高了。因此,在大學之中,要仔細保護自己,不敢輕易和陌生異性往來的反而是男子,有些女學生反而曠達風流,對男女來往的小節並不多加注意。這樣的女學生,對於青春少艾的男子來說,真是沾不敢、舍不得,簡直猶如裹了蜜的毒藥,明知道會被拿捏,卻還忍不住誘惑的大有人在。就算是在座這幫佼佼者,算是能夠自控的,不去沾染,但男女親近是天性所致,私底下也難免這麼議論一二,以解除心中那股子莫名湧動的邪火。

侯朝宗這番話說出口,大家不好反駁,酒興也漸漸地消了,不敢再講彼此和師姐妹的那點來往,畢竟很多時候,考量這種男女之事,人證也是重要憑據,因此這玩笑是真不好亂開。侯朝宗見大家不再那樣忘形了,便也笑著轉開話題道,“再我也要批評兄弟們一二了,同門習藝,我們隻想著縱酒清談的時候,可知道人家都在做什麼?那都在日夜用功呢!就說辟疆吧,你自己做的這身衣裳固然好看,你卻沒想過把它投產吧?”

“這就不如顧眉生師妹了,據我所知,她去完博覽會,回來之後,立刻畫了十餘種可以印在棉布上的花色圖,認為是合適製裙的花樣,已經有不少廠家登門采購了——不提從前出身,隻說眼前作為,我等空有才名,這經營謀身之道,是要被師姐妹們比下去了!”

買地的風氣,實事求是,並不恥於言利,善畫者不能謀身盈利,不是什麼可以自吹‘高潔’的事跡,反而利用自己的才能讓家裡人和自己過上好日子,才是美德,這些新倫理的提倡者,在理念上早已擺脫了從前的禁錮,聽到侯朝宗的說法,都覺得大有道理,當下也就拋開旁事,認真談論起眼下熱潮中蘊含的商機,這些人除了方密之之外,其餘多數都去過展覽會了,各自感興趣的地方不同,但要說滋生商機,似乎沒有什麼靈感,都叫方密之儘快去展覽會一觀,認為他思想最靈活,而且理科思維最強,比之眾人應該更有見地。聽方密之說要串票,冒辟疆笑道,“包在我身上,明日你等我的信。”

這會兒展覽會的票是何等緊張?冒辟疆語氣之大,令方密之頗為驚訝,待他去如廁,眾人立刻也擠眉弄眼,悄聲說道,“還不是要找師姐妹?這個辟疆,在花叢中太受歡迎,他若自己把持不住,隻怕將來要壞在這上頭!”

冒辟疆會不會壞在男女之事上,方密之也不敢說,但他一聽,立刻大感不安,忖道,“不能直言規勸,這也罷了,還要從辟疆和師姐妹的往來中謀求方便,這不是君子所為。倘若辟疆因我的事欠了人情,將來陰差陽錯之下,又陷入糾紛之中,那我豈非也沾染了罪過?”

他讀書期間,一意潛學,除了同門之外很少和彆的女學生來往,而工程係的女學生,一律十分理性要強,因將來要外出工作,平時注重摔打身子,是典型的買式健婦,相應的說這種男女來往,或者琴瑟和鳴,或者詩歌往還、書畫應酬的情況要少太多了,便有男女往來,也很難引起旁人注意,糾紛也很少有鬨大了的。而方密之以很快速度畢業之後,立刻就去各地搞工程賺錢了,對於如今大學城內的風氣實在所知不多。

從黃德冰家回去的一路,把冒辟疆串票的事情,前思後想,雖然是小事,卻也覺得難以釋懷,回到家中,見二樓方季淮屋內還沒熄燈,知道姑姑在等待自己,便忙在樓梯轉角高聲請了安,道了等候辛苦,猶豫片刻,又說了串票的事情,方季淮聽出他言下有未儘之意,便讓他上樓說話。

她這會兒還在二樓的起居室中點燈寫論文,姑侄相見倒是無礙,方密之在方季淮下首坐了,把今晚的事略說了說,還提到,“因男子生育之故,要注意散熱,這是天書提倡的醫學知識,他們打算據此對裙子進行鼓吹。推測之後裙子恐怕會大行其道,在南方成為男子的常見衣物……這也蘊藏不小的商機,侄兒想著,若有機會也可以投資幾家服裝廠子……”

這是家庭財政經營,方季淮聽得很仔細,對於男子穿裙,她也就不臧否什麼了,總的說來,方密之的幾個姑姑,改變總在默然之間,很少在言語中流露什麼,方密之琢磨著淮姑的心思,便又提起冒辟疆等人的風流傳說,皺眉道,“君子惜身,他們這樣交遊廣闊,又多妙齡少女,不乏情癡之輩,我總有些提心吊膽。再加上音樂係這裡,您也知道,其教授多出身於微,交遊又廣,恐怕隱有非議……”

“不過,那都是我讀書時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這幾年間,音樂係發展得如何,風評如何,您有沒有收到什麼風聲,說是校方有意整頓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