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揚公子,今天先告辭。”
許翊拱手,三天時間並不多,說乾就乾。
他轉身走出上房,便在走廊裡喊道:“風竹,風竹,你在哪間?風竹?”
隔了一會兒,一扇門猶猶豫豫吱呀一聲打開,麵色故意抹成灰黃,披頭散發的風竹一臉驚惶從房內鑽了出來。
“靈均公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剛剛瞥見了。”許翊好整以暇盯著他。
不知這風竹和影月對陛下忠誠度如何,
兩隻狗皮膏藥整日黏著自己,要是能策反就好了。
“你來這乾嘛?”許翊比他高些,低頭定定看他時眼神壓迫感很強。
“我……我……
我來找我相熟的小倌。”風竹緊張地望著許翊,一張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
“這麼巧,我也是,哈哈。”
許翊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見風竹麵色稍緩,走到他身邊,親熱地一把摟住他的肩膀,
“你字寫的怎麼樣?”
風竹磕磕巴巴:“還,還行”
“幫我個忙。”
陪著溫嶠出房門時,裴清揚正巧看到走廊儘頭的兩道身影,他愣怔片刻。
“溫小將軍,許公子身邊是誰?”
“是陛下賜給他的影衛。”
「哦……許是認錯人了。」
許翊與風竹策馬,風馳電掣回府。
在馬背上,許翊已經鞭策著他的係統找到了一篇極富吸引力的網絡小說。
順便讓係統幫他把小說的廣告詞也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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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公子,容月於淵》
「聽聞大夏國的容月公子弱冠之年,驚才絕豔,姿容無雙。
冠禮前一日,他卻猝然得知自己是位假公子。而被他占了身份二十年的真公子岐淵,已於朝中隻手遮天,位極人臣。
你可知,那岐淵公子實非善人,
他陰鷙狠毒,睚眥必報,認祖歸宗第一樁,
便是將那鳩占鵲巢的假公子贈於垂涎其美貌多年、年過半百的寧遠侯。
而寧遠侯他隻想將容月製為美人瓶。
送親當日,容月公子一身嫁衣慌不擇路逃入岐淵的官轎中。
一雙翦水眼瞳凝住呼風喚雨那佞臣一雙清雋美目,牽起他的袍角哀求,
“哥哥……救救容月”
岐淵掐起美人下頜,細嫩臉頰上那點痣,與夜夜夢中一般無二。
他指腹輕摩那細弱脖頸,溫柔一笑:
“誰是你哥哥?”」
『欲知容月公子後續之事,每日未時三刻,且至蓮香樓對麵,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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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字,剛好。
是夜,風竹和影月挑燈夜戰,在花箋上連夜謄寫出1000份傳單,抄到最後,重劍也揮舞自如的手腕虛浮地提筆都難。
“靈均公子,後來那容月公子如何?”影月邊抄邊好奇地詢問。
“定是被那岐淵公子投入大牢,或者發配到暗無天日之地。”
風竹覺得不可思議,這顯而易見的劇情走向還需問。
影月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我猜那岐淵公子最後也許會愛上那容月公子。”
風竹無語,“怎麼可能!!!”
許翊故作神秘挑一挑眉: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天一早,三人走上街頭,一起分發傳單。
幾人從街頭散至街尾,突然,有一位身穿綠衣、著綠褲的男子靠近許翊。
他拱拱手,“這位兄台,在下陸江,多有叨擾。”
許翊有正事要忙,步履匆匆間草草回禮,“陸兄,在下許翊,好說。”
綠衣男子跟在許翊身邊說道,
“方才見兄台散播傳單,陸某禁不住好奇,要來一張瞅了一眼,覺得真乃非同凡響。”
“哦?陸兄過獎。”許翊為這潛在客戶停下腳步。
“不瞞許兄,在下對文采斐然之人實在敬仰。敢問這花箋上的故事可是由許兄執筆寫就?”
“非也。乃一紫薇星下凡的能人贈予許某。”
“既如此,陸某便開門見山,陸某家中經營書局,方才讀了這故事心中喜歡,想買下這故事。”
許翊心中一喜,撞大運,這剛有個版權已經找上門了?
定金一百兩的話,溫嶠那家夥還在酣睡自己已經勝了。
隻聽陸江說,
“與陸某合作,許兄無需再費心散發傳單,隻需每日來陸江書局,寫下新的章節,由書局刊印賣出,獲取的銀兩——”他頓了頓。
許翊內心已在期待萬分地搓著小手。
“我們五五分成,如何?”
“多少?”
“五五分。”
“那去你書局可否有酬金?”許翊詢問。
“每日書局為許兄焚香烹茶,提供上好的廂房,寫作疲累了,還可有貌美的婢女為你……”
“打住……打住……也就是說沒有底薪?”許翊無語。
“底薪?”陸江覺得這詞有趣。“很新奇的說法,倒也貼切。確實並無底薪。”
“哦,好的。”
許翊俊臉收起表情,擺擺手表示慢走不送。
陸江著急,“陸江書局乃京中第一書局,多少人……”
許翊嘁了一聲,就是個掮客。
如今在這南鄴,不如拿些小嶠的血汗錢自己租個鋪麵,複刻一套活字印刷術,自行刊印也並非難事,何苦讓這陸江賺去五成血汗錢。
思及此,一拱手,快步離去。
時值早市,1000份傳單很快散儘,許翊慢慢往蓮香樓對麵走去
還沒到那,遠遠便瞧見人頭攢動,一片喧囂。
看見許翊幾人走來,有人認出是散發傳單之人,
迫不及待擠開人群上前,“公子,敢問容月公子的話本子何處可購得?我娘子特意囑咐我,今日須得帶回去。”
旁邊不少人應和著。
許翊找了處石墩站上,朗聲說:
“諸位鄉親,此話本非尋常人士寫就,乃一紫薇星下凡之能人,他於山中隱居,每日,許翊需策馬狂奔百餘裡去尋他,求得新寫就的內容。”
許翊表情痛苦不堪,他搖搖頭繼續道,
“這位能人性情古怪,每次隻願贈予許某不到萬字,有時隻是幾千,甚至閉門不見,
許某實在看著故事上佳,不忍其蒙塵,才拿出與諸位鄉親分享。”
“許公子大善人!”有人嬉皮笑臉高喊了句。
許翊給風竹使了個眼神,風竹端出一個托盤,裡麵放了紅色印泥和一卷宣紙。
“諸位鄉親,若是喜歡這故事,麻煩來按個爪,哦不,按個手印。留1錢銀子算是定金,在許某人這裡,您就算誠心收藏了。
許某這就去山中尋那能人求新章。
三日之後的未時三刻,便在此處靜候諸位,核對爪印後許某將故事奉上,每章回故事僅需1文錢。
若是購了幾章覺得不甚滿意,定金自是可以退回的。
故事講完,您這份定金也會退回。”
南鄴富庶,有人快速算了筆賬,就算這故事足足講上100章,聽三個月的故事,也才1錢銀子,大喜。
風竹麵前立即排起了長隊。
許翊立於高處笑眯眯提醒,父老鄉親,想聽這個故事的話,須得抓緊,
許某地方有限,這頭一波聽眾,隻能有一千個。
人群騷動起來。
隊伍裡有人突然發問,
“若你今天卷了大家的1錢銀子跑路了,該當如何?”眾人凝神。
許翊長身鶴立,英姿颯爽站在高處,聞言漫不經心嗬笑一聲,
“家住小將軍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許翊,許靈均。”
他長相俊美,錦衣華服風度翩翩,桃花眸子笑眯眯巡睃一圈,隊伍裡的姑娘家不少含羞帶怯地低下頭。
南鄴街道寬敞,規矩並不十分多,常有騎術過人者在主街道競相策馬,剛剛說著話的間隙,便疾馳好幾騎過去,馬背上之人都年輕的過分,
許翊奇道,怎得哪個時代都有殺馬特飆車黨。
剛思及此,街道儘頭又有人策馬疾馳而來,許翊遠遠望了一眼。
說曹操曹操到,是他的小嬌妻溫小嶠。
“是溫小將軍。”人群中有人喊道。
溫嶠每回凱旋,百姓們都聚在城門外相迎,那張美得動人心魄的臉幾乎無人不識。
今日他還是背弓持劍,一身蒼色勁裝,英俊非凡,策馬時熠熠生輝,粘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經過眾人時,溫嶠好奇地瞥了一眼,突然發現許翊的身影,勒馬急停。
“你為何在此處遊蕩?”溫嶠奇道。
“賺錢。”許翊神秘兮兮地笑答。
溫嶠一個激靈,今晨天氣甚好,他有些睡過了頭,一問才知,這許翊一早便賊頭賊腦地出門了。
他想起賺錢的賭局,心焦如焚更衣,跨上馬便往郊外趕去。
“那你賺了多少?”溫嶠提起一顆心。
許翊瞥了一眼風竹冊子上密密麻麻的爪印,“也就幾十兩吧!”
溫嶠驀地收韁把馬勒得抬起前蹄嘶嚎一聲,“幾十兩??!!”
見許翊笑眯眯點頭,他抿緊唇角,揚鞭欲走。
“等等!”許翊拉住韁繩。
“又作甚?
“帶上我一起。”
說著,許翊攀著馬鞍瀟灑地上馬,趁溫嶠沒反應過來,
從他手中接過韁繩,旁人看來,似是將他環在懷中。
“許翊你想死嗎?”溫嶠咬牙恨恨低聲。
“皇帝的影衛們看著,忍一忍。”許翊騰出手拍了拍炸毛溫嶠的手臂,臨走前對著眾人高聲道,
“今日我便與溫小將軍同去求取仙章,諸位鄉親等我三日後歸來,便在此處,不見不散!”
許翊這一番造勢,不得不說又掀起一股熱潮,讓在一旁觀望著,又對那故事心癢難耐之人默默加入了按爪的隊伍。
兩人一騎疾馳往郊外,許翊抄寫了一夜,又一早起身,實在困頓不堪,馬背顛簸下昏昏欲睡。
他頭靠在溫嶠頸窩稍作歇息,驀地感受到肩上那重量,溫嶠回頭剛想發作,瞧見那長睫闔著,鼻息減緩,
這人!竟是睡著了。
自從姐姐領著人進門,自己就沒有一天正常日子。
「怎得不跌死。」
他恨恨想,手下卻違心地將韁繩套繞在許翊腰上環了一圈,自己控著韁。
溫嶠的坐騎是匹神駿良駒,也不知倦,半個時辰功夫,便到了京城近郊的一處深林。
“許翊,到了。”溫嶠冷冰冰喊醒他。
“你我公平競爭,你可莫想使壞。”
許翊兀自睡眼惺忪,打了個巨大的嗬欠:
“我不打獵,就找個地方休息,等你下班。”
天可憐見,他隻想借著溫嶠給小說造個勢而已,誰知坐上他的馬一睜眼便是這深山老林,連個舒適的地方都尋不到。
他找了棵碩大的樹,借著馬鞭三下兩下爬上去,背靠著樹椏懶洋洋合上眼,
“嶠兒,下班了叫我。”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草木搖曳,樹葉紛飛,許翊猛地驚醒。
天色漸暗。
樹下奔騰而過的非人非馬,而是一群野狼,爪聲觸地鼓點般急促,伴隨著呼嘯的風聲,讓人不寒而栗。
狼群中有幾匹高大身形格外駭人,有人身披獸皮俯身於狼背之上。
待狼群疾馳而過,這幾騎在許翊休憩的樹下停下。
“少主,公主來信說遣人前來便在此處相會,我們四下查探,並無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