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逐星一下子就呆住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抑製不住般加速。
“顏、顏前輩,您您您什麼時候來的!”
顏時聿沒有分出眼神,仍然盯著自己眼前的匕首,開口道:“大概是以身相許的時候吧。”
應逐星:?!
救救我。
顏時聿歪頭看過來,將匕首的刃轉向手心,手柄向外,伸出手臂,淡淡道:“過來。”
這匕首還是應逐星當時為了卡住喪屍的撕咬,卡進喪屍的嘴裡,來不及取出,落在那裡的。
應逐星這才回神,但大腦還是一片空白,來不及思考,很聽話地走過去。
他在心裡暗暗痛罵自己,應逐星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啊!
然後很是拘謹地伸出雙手,想要小心翼翼地接過匕首。
可手指還沒有碰到匕首的刀柄,顏時聿突然鬆手,匕首在二人的手間滑落,顏時聿手掌一翻,扣住應逐星的手腕,將人向著自己的方向突然拽來。
應逐星來不及反應,沒法保持平衡,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向前傾倒,慌亂之間隻能抬起另一隻手臂,在撞到顏時聿懷裡之前,用手堪堪抵住窗欞。
二人已經離得極近,應逐星又嗅到了那陣淡淡的皂香,他看見顏時聿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精美的雙眼。
太近了……應逐星的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臉頰刷地變得通紅。
狼牙匕首“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為什麼?”應逐星聽見顏時聿問。
“啊……什麼為什麼?”
應逐星恍惚著開口,感覺自己腦子裡全是漿糊。
顏時聿沒再說話,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應逐星。
“啊哈哈哈,那什麼……”
應逐星覺得自己麵上在發燒,他現在的臉肯定紅成一片。
被沉沉的雙眼盯著,應逐星支支吾吾了一陣,隻感覺很心虛,他明知道顏時聿在問什麼的,大概是,為什麼回去?
所以為什麼他當時執意要回去救人呢?那絕對不是腦子一熱,也絕對不是心智不堅定。
如果他疾行技能的等級低了一級,如果他反應再慢了一點,如果他當時疏忽了什麼,恐怕他不僅不能把簡言從喪屍堆裡撈出來,自己還得栽進去。
——雖然他現在幾乎是半栽在喪屍口裡了。
那麼,幾乎是九死一生的危機,他為什麼還要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一個剛認識的人呢?
明明跟著顏時聿離開,就會安全的。
應逐星隻是覺得,他應該回去,於是他就那麼做了,因為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上一秒和自己相處的人,再也沒有以後。
如果他不回頭,他會愧疚一輩子,這把刀會狠狠紮在他的心底,令他日日夜夜不得安息,所以與其讓自己後悔,不如就回去了,死了也沒關係,也不會有以後的心靈上的折磨了。
是,有點聖父在的,應逐星認了。
所幸,他做到了。
這一瞬間,應逐星低著頭想了很多。
然後,他鄭重抬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直視著那雙似乎帶有探究、和自己看不懂的雙眼,不再有逃避。
應逐星的眼底閃著光。
“因為,我心難安。”——如果不回頭的話。
對此,顏時聿沒有做出彆的反應,隻是緩緩闔上了雙眼,似乎又回到那種不知是不是困倦了的狀態,讓彆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又或者是什麼都沒想。
應逐星感到手腕上原本令他有些疼痛的力道,慢慢減輕。
趁著顏時聿鬆開了手,應逐星也鬆了一口氣,沒出息的他又開始緊張害怕,於是試探性地向後挪了半步,發現顏時聿沒有反應之後,又倒騰著腿向後一點一點挪走,直到感覺自己出了那個喘不過來氣的環境之後,才放鬆下來。
然後他回頭,看見了簡言一臉吃瓜的表情。
應逐星:“……”
哦,他忘記拿狼牙匕首了,現在那個匕首就靜靜躺在顏時聿的腳邊,應逐星表示,不敢去。
天色有些晚了,經曆了一天的波折,顏時聿困不困不知道,反正應逐星和簡言二人都已經十分疲憊。
於是二人商議著,為了防止應逐星的傷口感染變異,簡言先守上半夜,應逐星守下半夜。
這樣如果上半夜應逐星不幸成為另百分之五十,簡言也來得及應對,如果應逐星挺過了上半夜沒事,那麼他不會再變異了。
應逐星找來柔軟的被子,窩在牆角,蜷縮成一團,準備好好休息。
入睡前,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寫著未知的道具,於是他打開係統麵板。
【鎏紋玉佩】
【等級:???(未知)】
【介紹:???(未知)】
【備注:???(未知)】
應逐星取出鎏紋玉佩,手指觸碰到這個溫涼的古玉。
古玉顏色一片灰敗,上麵布滿了縱橫的裂紋。
應逐星想起了副本的最後,屬於二皇子的靈魂碎片落儘了黃沙裡。
也算是魂歸故裡了吧。
應逐星歎了一口氣,沒有選擇將玉佩放回去,而是係在了他的身側。
我帶你看看世界,二皇子。
簡言守的前半夜很快過去,他先是始終神色緊張地守著應逐星,直到上半夜快過去,應逐星依然安靜地睡著,麵色還算紅潤。
簡言逐漸放了心,開始一遍一遍打著哈欠,強撐著快要睜不開的眼皮,終於熬過了四個小時。
借著窗外的微光,他來到應逐星旁邊,推了推熟睡的人,小聲說:“哥,起來了,該你守夜了,不行了我要困死了救命。”
簡言一邊嘟嘟囔囔,一邊試圖拍醒應逐星。
可無論簡言如何努力,都不能叫醒他。
“哥?應逐星!應逐星!”簡言有些慌了,他提高了聲音:”我靠你彆嚇我啊,你該不會是沒熬過去吧!”
簡言看不出應逐星的麵色有什麼異常,卻一直叫不醒他,直接嚇得睡意全無。
他連忙爬起來,找到一直待在房間另一個角落的顏時聿。
顏時聿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看向簡言。
簡言雖說知道顏時聿厲害,有點怕他,但這會兒隻顧著擔心應逐星出什麼事情,於是趕忙解釋了前因後果,請求顏時聿去看看。
顏時聿沒說話,走到應逐星麵前蹲下,撈起他的手臂,解開紗布,那道淺淺的傷口已經結痂,沒有感染的跡象。
修長的手指輕輕掃到皮膚上,有些冰涼的觸感令顏時聿心慌了一瞬。
他用手背輕輕搭在應逐星的額頭——體溫依舊是有些偏低,但好在沒有發燒。
顏時聿在心中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淡淡開口,給一旁焦急的簡言解釋道:“死不了。”
簡言:“……”
此時應逐星輕蹙著眉,濃密的睫毛撲簌顫抖,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顏時聿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應逐星的麵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他的淚痕,些許濡濕的涼意沾染在手指尖,帶著濃烈的哀傷。
做噩夢了嗎?
顏時聿忽然有一種想抱抱他的衝動。
簡言在一旁:?
師父救命,他倆的氛圍好怪啊。
應逐星忽然顫了一下,緩緩睜開眼,他的雙眼中帶著碎裂的蒼涼淒苦,還有無儘黑暗一般濃重的哀傷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顏時聿對上的,就是這樣一雙眼睛,一時也愣住了。
視線聚焦之後,應逐星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就近距離看到顏時聿的麵容,一時間驚的忘了呼吸,身子猛地向後一撤,試圖站起。
然而,“碰”地一聲,腦袋狠狠地撞到了牆上。
“嘶——嗚。”
疼疼疼。
應逐星雙手抱著腦袋,緊緊皺著眉,一張臉快扭成了苦瓜。
因為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淚水打濕睫毛,淚眼婆娑,他閉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裡盈滿淚水,迷茫地望向四周,似乎是想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二人之間那點旖旎的氣氛驟然間煙消雲散。
顏時聿:“……”
他抿了抿唇,他站起身,低頭看著還在捂著腦袋的人,不知為何語調有些生冷:“蠢的。”
應逐星:“?”
為什麼我一醒這人就罵我?我哪裡惹到他了?
應逐星這時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罵,有點生氣,冷冷丟出一句:“有病?”
顏時聿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一時間也梗在原地,不知為什麼一直對他有點慫的小孩從昨天起就一直鋒芒畢露。
簡言一直看著兩人的互動,看得心驚肉跳。
於是他連忙打破這種氛圍,衝到應逐星旁邊,關心道:“哥!你嚇死我了,你還好吧?”
“……沒事。”應逐星揉揉眉心,看了下時間,說:“你休息吧,該我來守夜了。”
簡言感覺到應逐星的心情不太好,也剛巧很困,知道了應逐星幸運的成為百分之五十,不會變異之後,也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於是叮囑一番,一頭悶過去睡覺。
應逐星感覺他似乎在夢中看見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冷光閃爍其中。
再要細想,卻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究竟夢到了什麼,他的記憶好像一直空了一塊,如今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他抬頭看著周圍的環境,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應逐星忽然低頭,一把用手捂著臉,瞪大眼睛,心裡一直在哀嚎。
我草,我剛剛罵誰了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