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宜寧教父(1 / 1)

風去三千裡 CMC 4379 字 11個月前

程姿了的第一反應是:完犢子我可能要被開顱了。

隨後她又想到江才儘是骨科醫生,對於大腦這一精密的器官可能操作不來,再說家裡唯一一把作案工具剁雞腿都費勁,更彆說敲腦殼了。

但江才儘這個人吧,學霸光環一直挺穩當,說不定找準楔合處,給把美工刀就能把她削成標本,然後放玄關處跟那大兄弟擺成一對“壓門娃娃”。

而就在程姿了腦內風暴不斷時,江才儘終於放棄了那片被他搓紅的皮膚,語重心長地歎道:“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

“是你自己不睡覺的。”雖然表情有些滑稽,但程姿了眼神裡還是透露出了“你就儘管無理取鬨吧,我是不會跟醉鬼一般見識”的包容之意,“我能怎麼辦?”

江才儘抿著唇,與她對視良久,才有些無可奈何地問了句:“我是誰。”

程姿了眨了眨眼,“江浪。”

江才儘搖頭,“不對。”

“江才儘?江大學霸?江哥?哥哥?”程姿了見他始終不說話,便眉頭一蹙,試探著說:“我愛人?我法定伴侶?我嗝屁後的唯一財產繼承人……嘶!疼疼疼疼疼!不是江才儘你到底想要啥答案?!”

江才儘麵無表情地說:“男人。”

“啊對對對!”程姿了簡直佩服他胡攪蠻纏的程度,飛快地說:“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行了吧?快鬆手!”

“彆走。”江才儘在她耳邊咕噥了一句。

“我不走!”程姿了差點沒招架住這醉鬼的撒嬌程度,試著掙紮了兩下,然而醉鬼本人蠻不講理,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我是個男人。”江才儘垂下視線,食指從她的耳前拂過,五指漸漸沒入那羅網一般青絲中,最後右掌托著程姿了的後腦勺,輕輕地說:“隻有在此基礎上,你才能不斷地加定語。”

“是是是。”程姿了邊遷就邊腹誹:我一個傻逼為啥要聽你講這麼高深的學術問題。

但江才儘完全無視她的不滿,依舊在說:“摘去這些定語,我和你就變成了最簡單的成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所以‘睡覺’這個詞也就有了兩種屬性,你說出口的是名詞,但在我這裡,它就變成了動詞,你明白了嗎?”

程姿了瞬間變得一臉空白,腦內飛過的不外乎是“臥槽他在瞎扯什麼”以及“臥槽老子剛說了什麼”兩種彈幕。

“所以沒有不理你。”江才儘用指腹碰了碰她的臉頰,悄聲對她說:“是我第一次做了很好的夢,不敢看你。”

程姿了想把自己埋了,她出了身汗,在江才儘深深凝視的目光下,抬了抬胳膊,試探著去掰放在她臉頰上的左手。

一根根的指頭被壓了下去,程姿了斜睨著他,大氣都不敢喘把臉上最後一根食指撥開,身子剛往後仰了仰,就見江才儘忽然麵色一沉,緊接著眼前景象一個地覆天翻,她就被壓在了被褥上。

程姿了開始是想揍他丫的一頓算了,但當目光落在江才儘那張臉上時,又硬生生地壓下了心頭莫名的火氣。

與身體的本能反應抗衡多少有些費勁,因此程姿了被彆在枕頭上的手腕都在輕輕發抖。

江才儘一直看著她,此刻眯了眯眼,視線便從那細白的指尖上挪開,手下的力道一鬆,轉而抱住程姿了。

兩個人側躺在床上,江才儘左手撩開她後頸處的長發,然後傾身湊了上去,用鼻尖磨蹭著。

“組長……”江才儘貼著她的肌膚,眼神有些迷離,又開始胡言亂語。

程姿了愣了愣。

“我夢見過你。”江才儘說。

他有些不敢回憶,因為夢裡的人一點兒也不穩重。

程姿了有些熱,側過身,掌心抵在他身前,頭往後揚了揚,目光有些哀傷,歎聲說:“我也夢見過你。”

江才儘不疑她的話,視線隨她領口處的褶皺流動著,拇指輕輕摩挲起了程姿了雪白的長頸,一時分不清在夢境還是現實,唯有心跳始終失了控。

“好多次……”程姿了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懷念道:“就在高中,晚自習你坐前麵抄我的作業題,有個字看不明白,回身來問,我看著那個字,叫了聲‘哥’。”

江才儘的思緒被酒精麻痹了些許,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好半天,才迷糊地應了一聲。

“你當時也愣了好久。”程姿了彎了下眼,又說:“後來我仔細回想了想,那個字其實不是‘哥’,但到底是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

江才儘忽然眉頭一皺,心底有些煩躁,冷著臉說:“彆笑。”

“啊。”程姿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那乾什麼?“

“也彆看我。”江才儘又不由分說地抬手奪走她的視線,然後隔著自己的指尖,吻上了那雙乾淨明亮的眼。

心裡的火好似添了乾柴,越燒越旺,江才儘喘了口氣,有好幾回都想放縱自己沉淪在夢境中,一如既往地把枕邊這朵鮮活的玫瑰嚼碎在齒間,指下的鉗製也越來越重。

他就像一頭凶猛的野獸,明明利刃已出,卻又被鐵鏈和囚籠死死地束縛著,翻身不能。

“江浪。”許久之後,程姿了才輕聲問道:“你能鬆開些嗎?我喘不上氣。”

江才儘隻鬆開了下,將她背過身,順著又強硬地把人箍住,程姿了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要不去洗個冷水澡冷靜冷靜吧?”

“靠一靠……”江才儘抬起左手,不怎麼費力地便握住了程姿了落在枕頭上右手,聲音有些沙啞,“過會兒就沒事了。”

程姿了心說這他媽的過會兒是“沒事”還是“出事”那誰說得準?畢竟江才儘不比她臥室裡的玩偶,這是個會喘聲、冒熱氣、存在度高達百分之百的大活人!

何況她剛心慌完,眼下是動也不好動,睡也不能睡,就這樣煎熬了十來分鐘,背後貼著的人突然哼起一首歌的曲調。

程姿了一愣,略微側了側頭,問他:“你哼這歌乾什麼?”

“你還記得這歌?”江才儘歎了口氣,語氣落寞,“那你一定還記得那個吉他男吧?”

“什麼吉他男?”程姿了快被他這腦回路氣暈了,“人家有名有姓,叫李繼。”

“你上次還說不記得,那個吉他男到底哪裡比我好?”江才儘撐起上半身,垂目深深地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程姿了額角青筋跳起,“我後悔你……”

“你其實就是後悔了。”江才儘低聲說:“要不是跟我結婚,你現在估計正在大草原上和他看星星呢。”

程姿了忍無可忍地就去拆兩人纏在一起的十指,“我看你……”

江才儘還在給這口燒紅的鍋裡加熱油,“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江浪,你他……”

“你看,”江才儘支著上半身,再次打斷了她,“你現在甚至不願意再叫我一聲江才儘。”

“啊——”程姿了終於無力地癱在床上,右手捂著眼,悔恨交加地說:“剛進家門我就應該先給你潑碗醒酒的。”

江才儘低笑了兩聲,再次躺回她身邊,沒過幾分鐘,他又爬起來,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小台鐘。

程姿了本來閉著眼睛,感覺到一片陰影鋪上來,又睜開了眼,警惕地看向江才儘,“你又乾嘛?”

“關鬨鐘。”江才儘聳肩,伸手把小台鐘的電池取出來,然後放回櫃上,“它是不是吵到了你?”

程姿了輕輕地“唔”了一聲,然後翻身拉起被子,不再說話了。

白日還好,但隻要入了夜,程姿了就有些精神衰弱,因此隨隨便便一點兒非自然的動靜都可能驚到她,夜色裡鐘表走針時的聲音會無端放大,再絲毫不差地落入耳中。

保持晚上十一點半前睡覺也並不是程姿了為身體健康所考慮的,而是她不得不屈服的一個習慣。

因為十一點半前,她可能隻會用二十來分鐘就能完美地進入夢鄉,而一旦越過那個時間檻,她就必須用兩小時甚至更長的時間來安慰自己快睡覺。

可能是二十多年沒和人同床共枕過,因此這一晚上也並不安寧,而且懷裡缺少長腿玩偶,心裡也空蕩蕩的難受,程姿了不想被江才儘察覺出來,從剛開始就選了個比較耐磨的姿勢,趴在枕頭上,開始催眠自己。

程姿了沒有設置鬨鐘的習慣,她身體內早已形成了自己的鐘表,隻要睡前記著一個時間,第二天便能在那個時間點前後五分鐘之內醒來,當然也能大概推出當下的時間。

意識有些模糊時,程姿了估計已經是半夜三點半多了,她覺得已經到極限了,再不入眠,明天非得抱著馬桶吐成人乾,都不用江才儘動手剃。

江才儘。

腦海裡浮過這個名字,程姿了眉頭一蹙,下意識地翻了個身,手指動了動,直到在被窩裡摸到一片溫軟的皮膚,心裡仿佛有塊石頭落了地,這下徹底睡著了。

至於夢裡刮起什麼東南西北風,那都是在淩晨了——她先是夢回大學宿舍睡覺,背後卻突然涼颼颼的,扭頭一看,就見旁邊躺著個水淋淋的屍身,驚醒後才發現自己滾出了被窩,整個後背都在外麵晾著。

半夢半醒間咕噥了兩句夢語,隨後程姿了便摸著暖烘烘的熱源,再次貼了上去。

剛閉上眼,又夢見自己開車接張成蹊碰到殺手,村莊的路太窄,逼得她最後棄車,蹬起廢牆下的二八大鐵驢,一路騎進了亞馬遜森林,撞上了不知哪位豪門貴族的轎子,轎子裡瞬間飛出一條藍色巨蟒,咬住她的腳脖子,那毒性太猛,瞬間就讓她化成了一團霧,然後程姿了就這麼硬生生地被疼醒了。

她迷茫地盯著夜色中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好半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兩腳腕搭著,而左腳外踝正死死壓在右腳腳背上,這會兒還疼得厲害。

程姿了一時衝動地想爬回次臥,但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最終隻是換了個姿勢,同時內心開始祈禱。

但可能是心不夠誠,或者是迷迷糊糊地念錯了詞,總之程姿了第三次是在睡夢中被人掐醒的——凶犯就是第二個夢裡的殺手,程姿了躲他都躲到了埃菲爾鐵塔上,最終還是被活生生掐死了。

太可怕了。

好在天已經亮了。

程姿了歎了口氣,隨即抬手摸著壓在自己脖子上東西,無比心累道:“我說江,咱能換個地方……”

掌下的東西軟乎乎的起伏著,那毛發的手感很明顯不同,程姿了倏然睜開眼,從床上彈起。

原本盤臥在她脖子上的東西咕隆一聲順著被褥滾了下去,那位也像是被噩夢驚醒似的,四條腿腳各晃各地擺弄了兩下,隨即便優雅無比地坐在地上,搖著尾巴,甜滋滋地叫了聲:“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