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罵人我在行(1 / 1)

風去三千裡 CMC 3942 字 11個月前

對於程姿了來說,越是重要的事情,越不適合過多考慮,所以哪怕昨日夜裡再怎麼頭腦風暴,一覺睡醒還是該吃啥吃啥,該喝啥喝啥。

而江才儘也仿佛守著七日約定,再沒主動聯係過一次。

宜寧的風有時會讓人覺得很冷,還沒入夜,南大街二樓的青年小酒館已經熱鬨得不成樣子,程姿了手指轉著玻璃杯,趴在門外走廊的鐵欄杆上。

腳邊半升裝的可樂桶已經快見了底,背後是光影搖曳,歡騰熱烈的爵士樂節拍越來越快。

說實話,程姿了不是特彆中意這家清吧的音樂風格,不過老板娘很有趣,而且店鋪地理位置不錯,挨著宜寧最繁華的地帶,每次來就拎著酒站在門口看往來匆匆的行人,誰也不搭理,喝完便走。

最重要的是樓下還開有一家火鍋涮肉店,味道也不差,尤其在寒風凜冽的天氣,小酌兩杯,再進去靠窗點上一盤羊肉,一碟凍豆腐,來個圓生菜,吃完後就異常踏實。

張成蹊打電話過來時,程姿了已經喝得無欲無求了,於是她老人家一錘定音,訂了四張密室逃脫的票。

“我不太理解。”程姿了帶著耳機,點開她發過來的地址複製進了高德,原地左右搖擺調整著方向,嘴裡說道:“你第四張票是買給鬼嗎?”

“是的。”張成蹊說:“買給一隻男鬼。”

程姿了又痛苦地想起了那個約定時間,有些頭疼:“他不去。”

張成蹊聲音輕柔:“你不問怎麼知道他不去呢?”

二十分鐘後,兩班人馬前後相繼,來到了大悅城外,程姿了下了公交車,從兜裡掏出灰色棉布埋頭擦著眼鏡,邊走邊說:“雖然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玩的,但張總說她買單,訂了解密的去玩,所以說……”

“留心。”

江才儘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回拉了下,小綠色的共享單車從麵前駛過,程姿了歎了口氣,不慌不忙地補充道:“畢竟是白嫖,就算不好玩,咱也得忍辱負重,不能給東家擺臉色,更不能出口罵人。”

“明白了。”江才儘迎著她的目光,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但是真的要去嗎?”

“沒事,不用害怕。”程姿了轉頭看他,安撫道:“我做過幾場NPC兼職,其實裡麵不害怕,就是光線暗一點,音樂應景些,放平心態,就沒什麼大問題。”

江才儘不疑她的話,信了。

而遊戲黑洞程姿了本人猶記人生第一次玩劇本殺還是大三期末考結束之後,她們宿舍四個去玩,當時趙大菁和自己都是新手,不巧自己做了反派,於是乎在投票環節,趙大菁痛痛快快地背刺了隊友,讓程姿了順利躺贏。

遊戲結束後,當四個人坐在大街上狂嘬無骨鳳爪複盤結束後,薑甜甜便立誓此生不會再帶兩人進入任何一場劇本殺或是密逃。

所以當入場後出現了第一個NPC在做規則介紹時,程姿了隻草草聽了兩耳,便果斷選擇了當濫竽充數的南郭處士。

於是第一道密碼門,由其餘三人合力找到了破解之法,門後是狹窄非常的電梯間,為求妥當,老楊和江才儘先乘坐第一趟下去探路,程姿了和張成蹊緊隨其後。

NPC歸NPC,玩家是玩家,由於程姿了密室逃脫遊戲經驗值幾乎為零,所以當時完全沒有他們四個最終會被拆散的預想,當然如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程姿了寧肯隔馬路牙子上討飯吃,也決計不會帶著江才儘踏進這鬼地方一步的。

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就完全失控了,程姿了和張成蹊進的第二間房是個臥室,出口很明顯在上了鎖的玻璃門後,門上嚴絲合縫貼著泛黃褪色的仕女圖,五官大多模糊得隻剩下張殷紅如血的小嘴。

密室光線太暗,程姿了拿著個微型手電筒,開始跟無頭蒼蠅似的在房間裡亂翻。

東北角落裡立著架寫字板,板麵右側卡槽裡花花綠綠排列著十幾粒顏色不同的磁扣,張成蹊研究了一下,暫時沒發現其中有什麼玄機,便靠在旁邊的書架上,翻閱起一本老舊的日記,並聲情並茂地朗讀著:“2005年3月9日,星期三,晴,今天是我五歲的生日,媽媽帶我去遊樂園裡玩了一天,說晚上還有驚喜給我,回家就看到了臥室裡的那一架鋼琴……呦,這日記還做挺真實,架還是用拚音寫的。”

程姿了甩著手上一個木盒子,回頭對她說:“你管她用什麼音寫的,讀那麼起勁兒乾啥?”

“密室裡很少有空擺設,而日記恰好能幫助我們去複原主人公的人生經曆。”張成蹊翻了頁,發現下麵幾張被撕掉了,再翻過去,就是一張被水暈染過的日記,於是她繼續不顧程姿了死活地念道:“2005年……陰,今天母親節,我送了一束花給媽媽,她很……晚上睡覺的時候,媽媽把我的小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說她……了,我問媽媽那是什麼,媽媽說,就是我要多一個人陪伴的意思,我好開心。”

程姿了一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一邊掀開被褥,在床板上發現了張背麵朝上的照片。

“張成蹊。”程姿了拿起那張照片翻過,心臟驟然緊繃,“你說的花該不會是這個吧?”

“誒?”張成蹊放下日記本,過來看了一眼,“還有照片啊?”

“這花……”程姿了把照片塞進張成蹊手裡,艱難說道:“其實就是從咱們辦白事用的花圈上薅下來的吧。”

“噓,不可以這樣說。”張成蹊把那照片對著光看了看,最後從口袋裡掏出從上一個房間裡獲得的熒光燈,把紫外線打在了照片上。

“笑笑送了很漂亮的花。”張成蹊盯著那行幽藍的字,緩緩念道:“我把它養在了陽台,希望永遠保存下去。”

“啊,”程姿了問道:“所以呢?”

張成蹊略做思考後,反問程姿了:“母親節是在什麼時間來著?”

程姿了翻了個白眼,“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

“三月九號是星期三,加二十一天,”張成蹊埋頭,凝著眉頭算道:“三十號又一個星期三……”

程姿了雙手抱臂,懶懶念道:“一三五七八十臘,三十一天永不差。”

“那三十一周四……”張成蹊埋頭掐指:“四月一日周五,二十九周五,五月一周日……五月八號!第二個星期天!”

張成蹊忽地把日記本往床上一扔,跳到玻璃門前彎腰捧起了鎖,哈哈笑著:“五八五八,零五零八,歐耶!”

程姿了又慢慢搖起了頭,耳朵忽然一動,聽見了電梯運行的聲音,剛轉過頭,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她就從縫隙中瞄到了個灰衣散發的男人,頓時原地飛起,大喊起來:“臥槽啊——”

“草草草怎麼了!”張成蹊開著鎖,反應慢了半拍,回過頭時NPC已經拖著斧頭一瘸一拐地走出電梯間了。

“日日日!”張成蹊罵了句臟活,程姿了貼在她背後,手忙腳亂地取下門鎖後,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推開玻璃門,拔腿就跑。

各自尖叫著跑出四五米後又同時轉頭,崩潰地咆哮起來:“你他媽跑那邊乾什麼!”

玻璃門後竟然是個長廊,兩人慌不擇路分彆進了相對的一側,然而反悔早已不能,因為NPC已經跨過玻璃門,森然笑道:“看見你了。”

石斧在地麵上發出了滋啦的聲響,程姿了再顧不得其他,一邊瘋狂逃竄,一邊破口大罵:“草你大爺的張成蹊,你他媽不是說微恐嗎!”

“是微恐解密啊!”另一頭,張成蹊也尖叫如雞:“這他媽隻是個NPC而已!是你先營造出了恐怖氛圍!你跑越快他越快啊!”

“我是不懂嗎!你個吃了秤砣的鱉!”程姿了腳底猛地一個急刹車,手抓住牆體穩住身形後,立即沿著暗廊方向拐了進去,聲音都在抖:“所以他為什麼要追我!”

很遺憾,張成蹊已經接收不到她的信號了,程姿了埋頭猛衝了一段距離,眼瞧見扇門,打開後就躥了進去,眯起眼,視線在灰暗的屋內迅速環繞一圈後,盯上個角落裡的衣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狗了進去。

石斧磨地的聲音停在了大門外,然而剛結束了生死時速的程姿了卻陷入了另一重困局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看不清眼前任何事物,但在狹小幽暗的木製衣櫃裡,純白清香的衣皂氣息卻始終氤氳在鼻端。

程姿了半跪在地,右手掌按在膝蓋前,左手撐著衣櫃,半晌,才麵對那模糊的輪廓露出個狼狽的笑容,“真巧啊,你也被NPC追了?”

“啊。”江才儘的眼中也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他說:“我是被笑笑趕進來的。”

智力短暫下線的程姿了立即問了個白癡問題:“笑笑是誰?”

“住在這個房間的小姑娘,記不清了嗎?”江才儘背倚木櫃,溫聲說道:“入場時劇情簡單介紹過,我們應邀參加笑笑家的這場宴會,晚上抵達時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在最初破解完第一個房間密碼時也得到線索,說參與這場宴會的客人都無故消失了。”

“哦。”程姿了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那老楊……”

“噓。”江才儘忽然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

程姿了霎時噤聲不語,接著便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響了,臥室大燈打開後,有人開始走動,腳步聲最後停在了衣櫃前。

程姿了心猛地一沉,正默默算著毆打NPC得賠多少醫療費時,衣櫃門外的腳步聲又遠去了,光線再次暗了下來。

江才儘鬆了口氣,安慰她道:“沒事,笑笑每隔三分鐘就會進臥室看一圈,是不會打開櫃子查看的。”

“哦。”程姿了彎著腰,左手拍起了櫃門,生無可戀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開,但是會鎖。”

江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