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崽崽是超人》補充協議?”溫辭書驚訝地翻開文件,快速瀏覽而過,其他倒也正常,唯獨嘉賓報酬這塊,會再增加五百萬。

溫辭書並不缺錢,可畢竟是他頭一回正經以“勞務”的方式換回報酬,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不禁拿著文件翻個身,躺在被子上,轉頭看向華美精致的中式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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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聽淵走出洗手間時,隱約聽見溫辭書說話的聲音,舒朗悅耳的嗓音夾雜著一絲喜悅。

溫辭書:“小笨蛋,當然是你大爸爸幫我們談的啊。”

薄聽淵拉開屏風,就看到仰天躺著的人,正拿著手機說話。

溫辭書聽見後,看他一眼,想起還要問他戒指的事情,便對小猴子說:“好啦,做完作業快點睡覺哦~”

薄聽淵仿佛從他的語氣裡,感受到冬日陽光般的溫柔。

溫辭書掛斷電話,正要起身,沒想到薄聽淵已經走到床邊並且俯身下來擁住自己。

他嗅到淡淡的沉木香味,是薄聽淵慣用的沐浴乳洗發水的味道。

沉木本來就有一種內斂沉穩的香氣,自薄聽淵的身上散發出來,又意外地有一股冷冷的調子,既端莊又禁欲。

等溫辭書反應過來時,後腰被他寬大的手掌托住。

掌心的溫度毫無意外地透過薄薄的睡衣麵料,在肌膚上烙下滾燙印記。

他無意識地挺了下腰。

薄聽淵如同綠色冰河一般眼眸,仿佛在開春時滑過一道碎冰激流。

他穩穩地抱住懷裡的人放到床頭去,語氣如平常低沉:“沒什麼要問我的?”

此刻,他們的距離太近。

溫辭書嗅著籠罩住自己的沉木香氣,忍不住費解:

都說這香味最能凝神靜氣、安神定魄,為什麼他現在卻是心神不寧、七上八下?

他定了定神,仿佛被這雙神秘的綠眸所控,機械地問:“你,你去跟節目組談判了?”

溫辭書早忘記,剛才他在電話裡是那樣篤定地對小猴子說過,現在卻過分緊張,以至於毫無邏輯。

“我讓Albert去談的。”

薄聽淵這般近地注視著他漆黑的雙眸,想要從他眼底再尋找出一絲喜悅來。

溫辭書感受到了他臂彎間的熱度,甚至於麵前的胸膛也在源源不斷地散發出沉穩的熱意。

他有些卡殼,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茬,半晌才說出兩個乾巴巴的字:“謝謝。”

眼簾微微下落,他有些無措地想,薄聽淵為什麼今晚這樣深深地看著自己?酒喝多了?

鼻翼輕微地嗅了嗅,溫辭書已經沒有感受到任何殘留的酒味。

薄聽淵的手指撫開滑落的長發,慢條斯理地理到單薄的後肩去。

【今晚幾個朋友小聚,送彆一個朋友,他們多喝了點。】

低緩性感的嗓音混合著濕熱的氣息,讓溫辭書落在他肩上的視線微動。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酒”的事情?

溫辭書轉念一想,他破天荒地願意張嘴解釋,那自己肯定不能叫他的話落空,輕輕地點了下頭,溫聲道:“嗯,你身體也……”

他差點咬住舌頭,臨時換話,語無倫次,“我是說,你身體雖然很好,可是也不能又熬夜又喝酒。畢竟……畢竟一鳴還小呢,才九歲,不能……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都被自己說蒙了,慌張地刹那抬起臉,對上了近在眼前的雙眸。

又是這樣,靜謐無聲地看著自己。

要不是那副無框眼鏡總是折射出冰冷的光斑,溫辭書就要以為他是在直勾勾地引誘自己犯罪。

他纖細的長指下意識地握緊了被子,受不了地再次垂下眼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希望你健康。我們……我們可以一起看著一鳴長大成人,甚至結婚。”

這是第一次,薄聽淵聽他說這些話,也是他心裡的話。

他落在一側的手掌正準備搭上溫辭書的薄肩時,卻見他忽然盯著自己的脖頸。

溫辭書的視線帶著幾分好奇地看著他睡衣衣襟下方,若隱若現的項鏈。

鉑金材質的鏈子,被衣服藏得很好。

或者說,是薄聽淵總是將睡衣穿得極為板正,以至於溫辭書以前沒注意過他居然戴了項鏈。

鏈子是自然垂落,下麵應該還有一個掛墜。

鬼使神差的,溫辭書想到那枚“消失的婚戒”,本能地伸出手試圖去扒開睡衣試圖看個分明。

但抬起的手腕一熱,被寬大的手掌包裹住。

溫辭書回神,才意識到自己在乾嘛。

不會被誤會是要扒他衣服吧?

“額。”

薄聽淵極為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將手放進被子裡,再往後退開,把被子拉上來蓋好:“早點睡。”

溫辭書心道,這啞巴其實會說話,比方剛才“喝酒”的事情。

可能需要彆人問?

他靠在枕頭上,仰頭看著站起身準備回房間的男人,開門見山:“你有沒有見過我的婚戒?”

說完,他清晰地看到薄聽淵的鏡片微微閃爍過一個光點。

他篤定,薄聽淵一定知道婚戒在哪裡。

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充滿期待地等他開口。

“沒有。”

薄聽淵像往常那樣整理好被子,神色平淡,“我去休息了。晚安。”

溫辭書:你還能選擇性啞巴是吧?!

但等高大的背影往屏風走去,走進那件禁地般的臥房時,不知怎的,他快速地說一句:“我剛才不是嫌你有酒味。”

聲音輕飄飄的,絨毛般軟乎。

像是一團雲,在湖麵上投下一個圓乎乎的影。

“嗯。”

薄聽淵腳步一頓,正要回味這團雲的柔軟可愛之處,就聽見大門外的小動靜。

“篤篤~篤篤~”

富有節奏感的輕快敲門聲。

來自於誰,不言而喻。

薄聽淵轉而走過去開門:“一鳴?”

“大爸爸!”薄一鳴小心翼翼地舉著托盤,上麵有一瓷碗的熱湯藥和一小盅的桂花蜂蜜水。

他慢慢地走進房。

門外走廊裡跟著的是鐘姨。她解釋道:“大少爺,這是林醫生走的時候交代熬的安神湯,說是睡前喝的。”

“嗯。”薄聽淵應下。

溫辭書坐起身:“謝謝鳴鳴寶貝,可是你怎麼還沒睡?”

薄一鳴將托盤安全擺在床頭櫃上,膩膩歪歪地撲上小爸爸的腿,隔著被子靠住。

“小爸爸我好開心啊,過幾天我們還要參加節目,就睡不著了。好想快點到周六。”

溫辭書笑著想,這孩子應該也是很喜歡熱鬨的。

薄聽淵想起過幾天的節目,本來就淡淡的麵容往下沉了沉,但瞬間又因為溫辭書臉上的笑容而緩和了。

薄一鳴跪坐起身,在小爸爸喝藥時,細心地幫他將頭發捧住:“小爸爸,快喝蜂蜜水。”

其實給溫辭書送來的中藥,從來都不算太苦。

現在想來是早有人交代了林醫生,每一帖藥都特意加上幾味不相衝的草藥,專門淡化濃烈的苦味。

溫辭書想,他從前可能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想不明白。

如此,他也不能過於苛責薄聽淵有所隱瞞。

他喝一口桂花蜂蜜水,含在舌上停留幾秒再咽下去。

溫辭書的眼尾餘光瞧見了薄聽淵還在房間裡,便對小猴子道:“爸爸的中藥沒有那麼苦,加上蜂蜜水就更甜,不要擔心。”

薄聽淵眉尾微揚。

“嗯。”薄一鳴歪在小爸爸腿上,捏著絲滑的黑發,“小爸爸,我想跟節目裡那樣今晚還跟你一起睡?”

畢竟才九歲,撒起嬌來也是可愛。

他悄悄看一眼大爸爸,不等大爸爸說話,就一翻身抱住小爸爸的腰搖晃搖晃:“小爸爸,好不好嘛!”

溫辭書肩後的長發一段一段地灑落下去,在燈光裡散發著潤澤的光芒。

“好~”

薄聽淵也沒說什麼,隻交代一句:“一鳴,彆擠著你小爸爸。”

“嗯!”

薄一鳴開心地歪在小爸爸的懷裡,可勁兒撒嬌,說起種土豆的事情,又格外期待發芽,“最好我明天醒來就看到發芽了!小爸爸你見過發芽的土豆嗎?”

“嗯……”溫辭書認真思索,“好像沒有。但是爸爸知道,發芽的土豆不能吃,有毒素。”

“哇,小爸爸好厲害。”

薄聽淵關上屏風後,無意識地站定,並沒有立刻離開。

父子倆輕笑說話的聲音,熱烈而燦爛。

溫辭書望了一眼那屏風,仿佛從底下看到一道影。

他忽然想,可能分房睡並不是隔開他,而是薄聽淵親自將自己關進“禁地”之中。

但是他今天又開口說了些話。

總是好現象。

溫辭書攬著小崽子的肩膀,“好了,爸爸去洗漱,我們一會兒就休息。”

薄一鳴隨著爸爸起身而坐起來:“小爸爸,我給你講童話故事好不好?法語的。”

“好啊,你外婆以前老喜歡給爸爸講法語童話故事,特彆催眠。”

溫辭書嗓音夾雜著笑意進洗手間。

他想起另一件事,站在門口回望兒子。

“對了一鳴,你爺爺生日的事情你跟大爸爸說過了?”

“嗯。”

薄一鳴抱著柔軟的枕頭乖巧點頭,“大爸爸說他已經準備好禮物讓我帶過去。大爸爸不去。小爸爸,你去好不好?”

從他記事開始,每年爺爺生日,都是他一個人去。

雖然他可以承擔起家庭小代表的責任,可是他也希望有爸爸陪伴。

“這樣啊。”

溫辭書瞥屏風一眼。

薄聽淵跟他父親的事情,也是一團亂麻。

具體說,是有很多溫辭書並不了解的過往舊事。

——也許能從一鳴爺爺這裡更了解一些薄聽淵呢?

他答應下來:“那爸爸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薄一鳴快樂地蹦了蹦,“爺爺看到小爸爸的話,一定格外開心,又要彈琴跳舞。”

爺爺每次過年節一高興,就彈鋼琴,還拉著他跳舞轉圈圈,完全不像是他認識的含蓄的中國人,更像是熱情隨性的法國人。

溫辭書洗漱完,走回床的路上想:去生日宴的事,最好明天知會薄聽淵一聲,也不知他什麼反應。

他躺好,對兒子道:“來吧,爸爸聽聽你的法語童話故事。”

薄一鳴細心地拉好被子,溫馨的香氣令他溫暖又安寧。

他一本正經地坐靠著,歪頭開始回憶大腦裡曾經儲存的童話故事法語版:“嗯……”

三分鐘後:“嗯……”

也不是他突然不會說法語,主要是不會說故事。

閉著眼的溫辭書忍不住勾起唇角。

薄一鳴:“小爸爸,要不然我們還是睡覺吧。不然大爸爸肯定要說我不乖,要把我拎出去了。”

溫辭書笑得屈身抱住可愛的大寶寶。

“好啦,睡覺吧,鳴鳴小笨蛋。”

薄一鳴關上燈,嘀嘀咕咕地抱住小爸爸的胳膊:“小爸爸,不要在有人的時候這樣說我好不好?”

溫辭書心道,你這孩子還怪要麵子的,肯定是遺傳了你大爸爸。

“知道了,有人的時候你是爸爸的鳴鳴小寶貝。”

今晚的薄一鳴,簡直要幸福得冒泡泡。

隔著一扇屏風的臥房裡。

薄聽淵靠在床上,視線幽然地望著手機屏幕上的“早點回家”。

他的手指微抬,隔著睡衣碰了下項鏈的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