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麵(四)(1 / 1)

江潮心跳都停了幾分,指尖還停留在謝寒玉的麵上,眼尾泛紅,帶著困倦和睡意,謝寒玉本就睡的不沉,江潮在他旁邊動來動去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隻是這一陣子睡意上來,謝寒玉便忍不住帶著抱怨道,“你為什麼還不睡覺?”

“我,我,我我,我這不就要睡了嗎?隻是你頭發總是纏著我,我,我動一下。”

江潮磕磕絆絆道,一下子便縮回了手指,規矩的躺在一旁,“你睡,你睡——”

他目光落在謝寒玉再次睡去的麵容上,已經悄然閉上了嘴,心道,被褥也不蓋好。

他拉著一個被角,輕放在謝寒玉身上,卻不小心扯到謝寒玉的裡衣,露出他瘦削的肩膀。

那裡有一顆紅色的小痣在謝寒玉的右側肩膀上,霜重露濃,月光照在庭院中那棵被江潮睡過的梨花樹上,又爬上窗口。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屋內,江潮將那冷白的肌膚和鮮紅的小痣瞧個一清二楚。

江潮強迫自己閉上眼,心跳快的不像話,熱的他隻隨意拉過旁邊的外衣,忽扇忽扇的。

從記憶裡脫離出來,被那句“我沒事”強行喚醒神智的江潮,蹲下身子,一手攬住謝寒玉的腰,一手在謝寒玉的脖頸處摩挲。

瘦白的頸部格外脆弱,勾著人憐香惜玉,江潮看著他蒼白的臉,手腕用力將人橫抱起來,“疼嗎?”

謝寒玉猛得身子騰空,僵了一下,隻能抱住江潮的脖頸,他感受著一雙有力而分明的手牢牢扣在自己腰間,搖了搖頭,道,“不疼,我可以自己走。”

“腿上儘是陶瓷碎片,怎麼走,你這腿不要了嗎?”江潮麵無表情,不忘把掉在一旁碎為兩半的玉鈴拾起來,藏在自己袖中,“一聲不吭的跑出來,謝寒玉,你似乎很喜歡這樣?”

“多謝。”

謝寒玉沒再說話,他把臉埋在江潮胸口,合上眼睛不去看他。

倔得要死。

江潮氣的一腳把地上的凳子踢到遠處,男人從他進來便不敢出聲,整個人蜷縮在牆角。

江潮臨走時瞪了他一眼,聲音中帶著怒意,“自求多福吧。”

“他是無辜的。”

謝寒玉聽見他的話開口道,睜開眼睛瞧見江潮高挺的鼻梁,那雙明豔的眼眸中罕見的缺少了情緒。

“所以我讓他自求多福。”

江潮抱著他快步走出去,“謝仙君不妨多擔心一下自己,省得心慈手軟,弄的自己渾身是傷。”

“這次多謝江公子,來日寒玉會想法子報答的。”他語氣疏離,隻是就著現在的姿勢,顯出些怪異。

“人家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謝仙君想怎麼報,我覺得以身相許就不錯。”

江潮打量著謝寒玉,突然起了心思,用手揉著他的頭發,心道,想撇清關係,我還不同意呢!

謝寒玉靜了半響,道,“江公子這酬勞寒玉給不起,還是另請高明吧!”

“不報恩了嗎?你們仙門子弟,就是這樣對自己恩人的嗎?”

江潮小拇指勾住謝寒玉先前丟在地上的傘,接著又把謝寒玉向自己懷裡攏緊了些,雨水順著傘麵滑在江潮的後背,潤濕了衣襟。

“你現在可以把我丟下來。”

謝寒玉雙眸冷靜,沉聲道,“我不喜歡欠彆人的。”

“你瞧瞧,說幾句話就生氣了,除了我,還有誰能容忍你這脾氣?”

“下次出來記得喚上我,剛才的話是開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江潮尷尬的笑了幾聲後,便不再說話,夜間落了雨,寒氣便也跟著下來了。

江潮加快了腳步,懷裡的人卻依舊穩當,溫熱寬厚的胸膛讓謝寒玉暖和起來,胸口的傷似乎緩和了一些,他指尖觸碰著江潮的脖頸,在側麵靠近胸口的地方,摸到一個疤。

“摸夠了嗎?”

江潮感受著指尖在自己頸部亂動,摸的他心猿意馬,癢癢的,眼皮垂下瞅著謝寒玉,似是想從他眼神裡麵找出來什麼情緒。

謝寒玉指尖動作止住了,偏頭啞聲道,“沒有。”

“那你繼續摸。”

江潮看著他好一陣子,才繼續向前走。

“怎麼弄的?”謝寒玉張口問道,他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悶悶的。

“什麼?”江潮暗啞著嗓音,喉間發癢,整個人燥得厲害,冰涼的雨絲打在他身上,衣裳便黏膩的貼著背部,才略微緩解了一些難耐。

謝寒玉不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之前一覺醒來摸到血,後來就多了這道疤。”

江潮解釋道,“很醜嗎?”

“不醜。”

謝寒玉靜默片刻才說道,“疼嗎?”

“你疼嗎?你疼我就疼。”

謝寒玉撇過臉,把臉埋在江潮的衣服裡麵,小聲道,“不疼”。

“我也不疼,不過我不信你。”

江潮俯下身子,用額頭碰了一下謝寒玉的額頭,兩人的肌膚相貼,“回去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你好幼稚(1)。”

謝寒玉眼尾微微翹起,笑容憋不住,埋怨道。

“那你下次給我吹吹,謝仙君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啊!”江潮用手肘推開門,隨後輕輕用腳關上門,走到謝寒玉的屋前時,卻停下了腳步。

“我能進嗎?”

江潮狀似知禮守禮的端方君子,瞧一眼彆人,便能麵紅耳赤,羞愧難當般,在此害羞起來。

他低頭呼出的熱氣在謝寒玉耳邊環繞,盯著那白嫩的耳垂泛起血色。

謝寒玉無奈,可江潮就是不動,偏要他給出一個答複。

“一會兒他們醒了。”謝寒玉低聲道。

“他們醒了跟我有什麼關係?醒了怎麼著,看到我抱著你,然後害羞離開嗎?”

江潮窮追不舍的問道。

他就是想起晚上謝寒玉直接把門關上的情景了,心裡不舒服,需要某人來安慰一下。

“是你先選的房間。”

“是你先趕我走的。”江潮不滿道,反駁道。

“衣裳都濕了,冷。”

謝寒玉扯開話題,眼眸倔強的看著他,鼻尖抵在江潮的衣領上,他被江潮護著,傘麵幾乎全向前傾斜,整個人身上除了沾染的血跡,衣裳都是乾燥著的。

“我能進嗎?”江潮仍是不鬆口,“一會兒給你換一身,頭發拿毛巾給你擦。”

謝寒玉拗不過他,他知道某個人故意裝作無知的模樣,最終便隻得對上江潮的視線,點了點頭。

江潮勾腳把門關上,幾步走到床前,把他放下來。

接著他又快步走到窗邊,外麵雨點子飄到桌麵,江潮把窗子合上,這才回到床邊,低聲道,“你有藥嗎?”

逆鱗的力量雖然能幫助謝寒玉自愈,但終究會疼,而自己現在也沒法子,隻能問謝寒玉。

謝寒玉出來自然是帶了藥丸的,當日玉溪真人給他裝了滿滿一匣子的丹藥,隻是這匣子放在他的集物袋裡麵,而急物袋在自己腰間的衣裳裡麵放著。

謝寒玉便道,“沒有。”

江潮站起身,“我先看一下傷口。”

謝寒玉躺在床上,衣裳沾了血黏在身上,江潮小心的捏起外側的衣角查看,見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逆鱗也在運轉著周身的靈力,略放下心來。

“我給你換一身衣服,你衣裳放哪了?”

江潮把黏在謝寒玉臉頰兩側的鬢發用錦帕擦乾,還不忘交代道,“這是乾淨的,可彆嫌棄。”

謝寒玉沉默了半響,才開口道,“我自己來。”

衣裳自然還是在他的急物袋裡。

江潮意識到什麼,覺得謝仙君可能是害羞了,“我,不是,你這個樣子,怎麼換,我又不是故意這麼要占你便宜,我隻是想著濕衣服沾上身子不舒服。”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我給你找件我的衣裳,謝仙君,你千萬不要嫌棄啊。”

江潮去到他房間拿了件乾淨的素色裡衣,“可能會有點疼,彆怕。”

謝寒玉扭過臉,不想搭理他。

江潮小心的把沾了血的衣裳掀起,瞧見那潤白的肌膚和勁瘦的腰,心陡然跳了好幾拍,“我,我,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我真的隻是,不是,故意的。

江潮麵色通紅,像是要燃著了。他偷著瞄了一眼謝寒玉,見人閉著眼睛麵向牆麵,耳尖處泛上一抹血色,看起來格外可愛。

“馬,馬上好了。”

他動作輕柔的將謝寒玉衣裳褪去,那腰間的一抹白讓他眼神閃躲,他彎下身子,手指在腰間停著。

腰間傳來的輕微觸感讓謝寒玉覺得癢,江潮溫熱的呼吸觸及到他的肌膚,謝寒玉忍不住動了一下。

“彆動。”

江潮快速把衣裳換下來,給他換上自己的衣裳,他比謝寒玉高一些,衣衫略寬大,露出謝寒玉瑩潤的鎖骨。

江潮的呼吸都重了幾分,他看著謝寒玉鼻尖上帶著汗,小心擦去,以為是傷口疼的原因。

“還疼,”江潮沒合扣子,隻給傷口的地方暫時纏上了棉布,“我給你吹吹,小時候我受傷時,師兄師姐也經常這樣,呼一呼就不疼了。”

江潮麵容認真,謝寒玉轉過頭,便看見他高挺的鼻梁,睫毛在眼皮處投下陰影,呼吸滾燙,讓謝寒玉反而促狹些。

“我不疼。”

“我說了,不相信你的話。”江潮把被角掖整齊,用手背摸了一下謝寒玉的額頭,又低下頭,把臉貼在謝寒玉鬢角,不燙,隻是格外的滑膩。

江潮放下心來,溫柔道,“我去給你找藥,你在這兒好好躺著,一會兒就回來。”

驚雷在沉悶的夜間響起,窗外一道白色的閃電劈過天空,風吹得門窗作響,江潮走過去把窗戶栓子彆好,確保不會被吹開,這才撿起地上的傘,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