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霄同學不可理喻(1 / 1)

一教室的人終於可以解散,被要求對此事守口如瓶的同學各懷心事,無一例外沉默著。

“你喜歡吃甜食嗎?校內有一家很火的奶茶店。”

“隨你,但我們需要安靜的地方。”

莫舟子打開手機,發送短信:媽媽,今天我晚些回去,和朋友出去玩。

“你剛才說,我們曾經認識,什麼意思?”莫舟子凝視著古霄,心中警鈴大作。

“也許我記錯了。”古霄歪歪頭,給出馬馬虎虎的答案。

莫舟子不想追究,畢竟她更關心的不是這個。

“怎樣才能結束這場夢。”

“我要吃甜筒。”古霄指著菜單自言自語。

根本沒在聽人說話。

莫舟子歎了口氣,默默點開鬨鐘欄,設置了四個鬨鐘。

將八個小時分割成四份,這樣就有可能在危機關頭叫醒自己。

“我之前也是這樣做的。”古霄拿了甜筒,突然湊過來添亂。

“結果?”莫舟子抿唇,顯然知道對方答案。

“如果莫同學做過噩夢,當然知道結果。”

古霄啃了一口甜筒,卻被凍得呲牙咧嘴。

“我知道結果,結果不過是提前醒來說遺言,死亡結局不會改變。當然…”

莫舟子彎唇,笑得著實不懷好意。

“我還知道隻剩最後一人時,夢境會結束。”

莫舟子似笑非笑,將手機熄屏。

“然後呢,古霄同學?難道有除此之外的辦法嗎?”

古霄眨眨眼睛,隻覺喉間一冷,冰涼的小刀抵在喉結處,好像再一用力,就要見紅。

“我惹你生氣了嗎?對不起,但噩夢遠比莫同學想得仁慈。”

“抱歉,我這個人一緊張就愛開些玩笑。”

莫舟子見這小子神色淡然,心道無用,索性收回美工刀。

“這是防身的小玩意。”

古霄歪頭,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醞釀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噩夢學習人類的恐懼,很多模仿也隻是馬馬虎虎。”

“莫同學覺得,另外兩位同學為什麼會…”

古霄說著,用手掌抹了一下脖子。

莫舟子其實想過這個問題,起初她以為哭泣娃娃死於聒噪,畢竟那“女人”應該就是被聲音激怒的。

可為什麼,同樣聒噪的快樂王子沒事?且陶瓷鳥並未發出聲音也被殺死…

關鍵不是聲音。

仔細想想,兩次出事前,那些玩偶自發地避開受害者,卻毫不畏縮地圍成一圈。

他們都是人類,難道是在看熱鬨?為什麼,為什麼覺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想到這,莫舟子打量古霄,這小子又在莫名其妙的微笑了,不過習慣後也沒有那麼惹人厭煩。

“我想他們的死亡沒有規律,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這麼小眾的夢境,為什麼光我身邊人,就占了三個。”

“唔,怎麼不上套。”古霄咽下最後一口蛋筒,笑得燦爛。

“莫同學猜對啦,沒有規律,有的隻是倒黴鬼。”

“哦?願聞其詳。”莫舟子扭緊眉頭,顯然對眼前人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抱正麵期待。

“凶手喜歡親臨現場觀察自己的傑作,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同學做了噩夢,不過越多越危險呢。”

古霄又笑起來,說出的話沒頭沒尾。

凶手喜歡親臨現場…

那群玩偶,不害怕會輪到自己,反而在看熱鬨?

那麼玩偶們才是凶手?可是為什麼…

莫舟子打了個哆嗦,陽春三月的溫暖也洗不去爬上脊柱的寒意。

“莫同學身邊的朋友,有沒有跟你說做了什麼噩夢呀?”

古霄笑笑,將披在身上的風衣脫下,蓋在莫舟子身上。

“你覺得冷嗎?”

“隻要將自己做了噩夢這件事擴散出去,就算找了替死鬼,自己就安全了,是這樣嗎。”

古霄笑而不語。

“身邊同學越多越危險,不僅意味著身邊可能存在始作俑者,還意味著會有更多人尋找替死鬼。”

“你真的很聰明,所以莫同學,有沒有成為誰的替死鬼呢?”

莫舟子沒有回答,輕飄飄拽下身上風衣,將風衣扔回古霄處。

“這麼說來,快樂王子也是在查看替罪羊,是否出自自己手筆嘍?”

誰知這下古霄把頭搖成撥浪鼓:

“坦白來說,我預備這麼做。”

迎上莫舟子吃人一樣的表情,古霄為自己找補:

“開玩笑的,詛咒遊戲不傳即死這種可愛的青春產物,隻有蓬勃的大學生才會信以為真呀。”

“你想說什麼,我要聽重點。”莫舟子不耐煩了。

“我是說,這就和秋後問斬一樣,總要有人填缺。但飽受恐怖片荼毒的大家一定會覺得:

呀我也不得不像傳播貞子碟片一樣傳出噩夢經曆啦。”

莫舟子不打算開口。

“如此一來就和病毒一樣啦,我是說原本不必如此的,不必牽扯這麼多人,如今嬰兒房的玩偶越變越多啦。”

古霄拍拍手,擺出一副證明完畢的模樣,好像這一切都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說劇情。

“那,莫舟子同學要揪出始作俑者嗎?”

莫舟子厭倦了這樣的談話,她不想咬鉤。

“自幼年起就開始做噩夢,古霄,始作俑者不是你嗎?”

“嚴謹一點說,非我即你。彆這樣嘛,我還蠻信任莫舟子同學的。”

古霄又掛上了那副笑容,皮笑肉不笑,惹人厭得驚人。

“我沒必要對你證明什麼,先走了。”

事已至此,莫舟子不在乎古霄說得是真是假,更多的,不安的念頭折磨得她幾乎崩潰。

懷疑在心中埋下種子,手機收到了很多條消息,但她不敢點開。

萬一哪個“名義上的朋友”說自己做了噩夢,那死亡的名額會輪轉到自己頭上嗎?

她加快了腳步,隻期待快些回家。

一進家門,母親就迎了上來:“小舟,怎麼不回媽媽消息?咦…明明時間還早,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嗯,我沒看到,朋友有事所以沒有多留,我先回房間啦。”

莫舟子簡單回複幾句,就把自己關進房間。

不對。

自己這些天並未收到任何人發的任何有關噩夢的內容,卻還是做了噩夢。

難道是因為我也曾是親曆者…如此一來,倘若有人要我做替罪羊…

就不管用啦?

無夢十三年,她已習慣正常人的生活,差點就忘卻五歲那年的束手無措。

無力感湧上心頭,一閉眼全是為數不多的夢中景象。

回來索命了嗎…

莫舟子定了定神,終於解鎖手機,媽媽的消息一條比一條殷切。

也許,隻是自己單方麵選擇忘記,自己的親人尚且記得,那時的無力。

在外人看來,她的媽媽對自己這個獨女保護過度,連大學也要孩子走讀。

卻不知莫舟子幼年到底經曆多少折磨。

這樣普通的日常,是十三年前的自己和媽媽不敢奢求的。

“媽媽,我不要這樣的生活被打破…”

莫舟子悄聲呢喃,打定主意連重新做夢這種事都不要告訴媽媽,突然發現社交軟件多了不少紅點。

好友申請欄多了一人,名字是——快樂王子

人在無語到極致的情況下是會笑的,莫舟子深以為然,強忍無奈點擊確定。

我說你到底要乾什麼,我們不是已經談崩了嗎?

點擊確認發送,莫舟子就這樣靜靜盯著,對麵一直在顯示“正在輸入中”

這家夥太慢了,又在搞吊人胃口那套嗎?我偏不如他意。

莫舟子如此想著退出了快樂王子的聊天界麵,卻被消息紅點吸引。

群文件傳輸助手發來消息:莫醬怎麼樣了,安全到家了嗎?

是莫舟子上大學以來交到的唯一朋友宋沛崢。

莫舟子扶額:我是不是說過彆把名字起這麼抽象,哪天我見不得人的學習材料都發你那邊去了。

群文件傳輸助手:好呀好呀我沒意見,我要美男子。

莫舟子無奈笑笑,緊張的氛圍剛剛緩解,古霄的話就在腦中回蕩。

鬼使神差的,莫舟子輸入文字:崢醬最近睡得好嗎?

群文件傳輸助手:我最近睡得很好喲,媽媽說我睡得像豬一樣,嗯,我想也是,比起這個,聽說你們院出了很大事,是真的嗎?

的確,宋沛崢人在理學院,確實離文學院很遠,但校園牆又彌補了這一點,知道點風聲是應該的。

念及此,莫舟子回複:是,但不要往外說。

群文件傳輸助手:天呐,文學院這是要乾什麼,看牆牆說有人自殺了,但那條消息很快就被校領導找到責令刪除了。

莫舟子心中一沉,她不希望好友知道太多,知道越多越危險,恰好古霄終於發來消息,她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了。

具體事隻好等學校通報了,我先去吃飯了不聊了哦。

群文件傳輸助手:好哦,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莫舟子輕笑,心中多少有了慰藉,再看快樂王子這邊,已經要爆炸了。

從十五條消息中挑出精簡版消息:這家夥打算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

莫舟子不屑一顧:證明了又如何,就算是真的,不過是暫時不會死而已,那樣朝不保夕的生活,真的可以嗎?

這次對麵回複很快。

欸?我的生活本就朝不保夕嘛…開玩笑的,我也不是被困在一個夢境裡十三年哦。

他這意思是還有破局之法?

這下輪到莫舟子遲遲不回話了。

快樂王子相當痛快的給出“解決辦法”:

我知道莫同學在看,畏畏縮縮推理,不如睡一覺來得快。

睡一覺。

如果此人所言非虛,那麼有過噩夢經曆的自己與一直噩夢的古霄無疑是最安全的,如此看來,的確是最優解。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在入睡前寫好遺書。

莫舟子輸入完畢,手指卻在點進備忘錄那一刻停滯。

僥幸或是不甘,莫舟子最終隻是熄滅了手機。

一切準備就緒。

莫舟子關了燈,將充上電的手機擺在身邊,意識逐漸模糊。

要…睡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