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婚姻(1 / 1)

民政局鋼印壓下來的瞬間,顧淮之的血滴在了婚書上。他麵不改色地舔去指尖血珠,仿佛我們剛剛簽署的不過是份普通合同,而非需要交換生辰八字的龍鳳帖。

"顧太太,該你了。"他旋開鎏金鋼筆,筆尖懸在乙方簽名處。我這才發現合同用朱砂墨水寫成,條款縫隙裡遊動著漆器暗紋。

第七條:每日清晨為甲方佩戴袖扣,需徒手接觸皮膚超過37秒。

第十三條:乙方體溫低於36.5℃時,甲方有權采取必要升溫措施。

最下方還有行小字:本協議受《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及《放射性汙染防治法》雙重約束。

簽字筆突然被他抽走,冰涼的掌心覆上我手腕:"蘇家的女兒,連婚書都要用螺鈿刀刻才作數?"他指尖劃過我藏在袖中的刻刀,那是今早從父親遺物盒裡翻出的唐代寶相花紋刀。

玻璃門外傳來急促的刹車聲。陳宇軒舉著手機衝進來,鏡頭直懟我們交疊的手:"顧總搶婚連彩禮都不下?蘇家漆窖可值三千萬!"彈幕瞬間刷爆,#非遺傳承人逼婚#的詞條爬上熱搜。

顧淮之忽然捏住我後頸,朱砂痣烙在婚書乙方簽名處:"彩禮昨晚就給了。"他抬手亮出手機銀行界麵,整整九筆轉賬記錄,每筆金額都是444萬,時間全在午夜零點。最後一條附言:江心洲汙染處理費。

我後背沁出冷汗。這正是父親賬戶收到神秘款項的次數與金額,那些錢最終變成後院那台核輻射檢測儀。

"現在該收嫁妝了。"顧淮之拽著我闖入暴雨中的漆窖,指紋鎖在他觸碰下迸出幽藍火花。他徑直走向那麵繪著《髹漆成仙圖》的磚牆,將我掌心按在畫中道士的丹爐上。

磚石轟然中開,父親失蹤前最珍視的北宋鈿螺漆經箱竟在密室供奉。顧淮之叩開經卷軸頭暗格,取出一支裝著靛藍色液體的玻璃管:"這才是蘇家真正的傳家寶,1945年廣島核爆廢墟裡提取的鐳-226。"

我突然想起兒時總在漆窖看到幽藍熒光,父親說那是螺鈿在吐納月光。此刻那些光斑正在顧淮之瞳孔裡聚合成詭譎星圖,他腕間朱砂痣開始滲出金漆。

"令尊用二十年時間,把顧家傾倒的核廢料煉成漆器防腐劑。"他晃動的液體裡浮沉著父親的工作證,"而你是唯一成功的實驗體,這身能淨化輻射的骨血......"

話音被破門聲打斷。文物稽查科的人舉著輻射檢測儀闖進來,儀器在靠近我時發出刺耳鳴叫。為首的警官舉起逮捕令:"蘇晚意,你涉嫌走私放射性原料。"

顧淮之突然將我抵在經箱上,染血的唇壓下來。他舌尖推來一枚冰涼的金繕瓷片,父親的聲音從中滲出:"晚晚,顧淮之腕間朱砂是輻射標記,要活命就讓他愛上你......"

瓷片在齒間化為齏粉時,顧淮之正用西裝裹住我戴上手銬的腕子。他貼近我痙攣的耳垂輕笑:"彆忘了條款第十三條。"握著我腰的手驟然收緊,體溫透過旗袍攀升,"體溫過低的話,為夫可要啟動應急方案了。"

警車穿過中山陵梧桐大道時,我摸到他塞進我內衣暗袋的犀皮漆牌。斷裂處新補的朱砂正形成一串經緯度坐標,定位到顧氏集團在江心洲的廢棄船廠。

手銬鏈條撞出《霓裳羽衣曲》的調子,那是父親教我辨識漆器年份時用的聲波法。後視鏡裡,顧淮之的邁巴赫始終保持在第三個路口,雨刷擺幅與銬鏈頻率完全一致。

看守所白熾燈亮起時,我終於讀懂他唇語——那是在父親實驗室錄像裡出現過的詩句:"百年癡纏終化漆,半寸相思燼作砂。"

鎖骨突然灼痛。解開衣扣才發現,顧淮之留下的吻痕正在蛻變成點螺工藝的鳳凰紋,羽翼末端指向我心臟的位置。這是蘇家女子世代承襲的守宮砂,唯有命定之人能喚醒。

隔壁監室忽然傳來陳宇軒的慘叫。透過送餐口,我看見他舉著腐爛的右手嘶吼:"顧淮之給我的漆佛珠......"那些父親去年親手雕刻的紫檀珠子,正在滲出放射性粘液。

夜半提審室的單向玻璃上,突然映出顧淮之的身影。他正在審訊室隔壁把玩那支鐳-226試管,液體在他手中凝成我的輪廓。當警察質問失蹤文物去向時,他忽然將試管抵在玻璃上,我的胸口隨之浮現相同的幽藍光影。

"蘇小姐的心跳,就是最好的藏寶圖。"他對著我錯愕的瞳孔舉杯,"敬我們的新婚夜。"

淩晨三點,保釋金到賬提示音驚醒了裝睡的我。賬戶餘額赫然多出4444萬,轉賬附言寫著:漆棺打撈費。手機自動跳轉到暗網直播間,標題是《江心洲核豔婚》,畫麵裡赫然是戴著電子腳鐐的我,和正在解剖明代漆棺的顧淮之。

彈幕炸開血紅色打賞特效時,我摸到腳鐐夾層裡的螺鈿刀。父親的聲音隨著刀片彈出:"晚晚,用顧家人的血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