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時，我聽見液體滴落的回音。睜開眼的瞬間，無數幽藍光點像受驚的螢火蟲般退散，露出金屬天花板流動的DNA鏈投影。這裡不像病房，倒像某種高科技牢籠。

"你的基因鎖正在失效。"

低沉的嗓音從右側傳來，我觸電般轉頭。陸衍倚在生物艙旁，黑色襯衫解開了兩顆紐扣，露出鎖骨處嵌著的銀色芯片。他指尖纏繞著全息數據線，藍光映得瞳孔忽明忽暗。

我想起身，卻發現手腕被柔性束縛帶固定。不是金屬鐐銬，而是會呼吸的活體材料，隨著脈搏起伏收縮。

"彆碰那東西。"他突然抓住我伸向束縛帶的手，掌心的溫度比昨夜更燙人。那些熒藍色液體在他皮膚下遊走，像被困住的星河："你體內的納米機器人還在重組基因鏈。"

記憶突然閃回昏迷前的畫麵——他滲血的指尖，自燃的藍蝶，母親的白大褂。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後頸芯片發出尖銳嗡鳴。"你認識我母親。"這不是疑問句。束縛帶感應到情緒波動，突然收緊勒進皮肉。

陸衍的機械義眼閃過電流紋路。他轉身在控製屏輸入指令，束縛帶立刻化作液態滑落。這個角度能看見他後頸的疤痕，像蜈蚣爬過冷白皮膚，那是腦機接口拆除的痕跡。

"林雪教授是基因鎖項目的創始人。"他扔給我一支電子筆，落地瞬間投影出二十年前的實驗室畫麵。懷孕的女人正在調試培養艙，腹部浮現出淡金色胎記的紋路——與我鎖骨處的一模一樣。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母親的臉在數據流中破碎。我撲向控製台時撞進陸衍懷裡，雪鬆冷香混著血腥味湧進鼻腔。他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麻，隔著襯衫能摸到肋下未愈合的傷口。

"為什麼你的血是熒藍色？"指尖沾到的液體正在發熱，我的胎記突然開始灼燒。那些幽藍光點從四麵八方聚集，在我們相觸的皮膚間織成繭狀光膜。

陸衍的呼吸亂了。他機械義眼的數據流開始暴走，人類瞳孔卻蒙上霧氣："這就是你的基因天賦？"他沾血的拇指按在我唇上，血腥味在舌尖綻開時，整間實驗室突然陷入黑暗。

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我看見鏡中的自己——血管裡流淌著星河，瞳孔變成與母親影像中如出一轍的淡金色。培養艙的警報器此起彼伏，所有顯示屏都在閃爍同一串代碼：X-739。

"他們來了。"陸衍突然將我按進生物艙，他的體溫正在急速下降，"記住，能殺死基因鎖的隻有——"

玻璃穹頂轟然炸裂。我聽見記憶裡相同的懸浮車引擎聲，溫如冰科技的冰晶LOGO刺破濃煙。陸衍最後塞進我手心的懷表開始發燙，表盤上的DNA鏈突然纏繞住手腕，在皮膚上烙出鳳凰形狀的烙印。

透過生物艙的透明罩，我看見他摘下機械義眼。本該是空洞的眼窩裡，蜷縮著一隻發光的藍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