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千次撫摸後頸的芯片接口，那裡正在發燙。便利店冰櫃的冷氣撲在裸露的小腿上，卻澆不滅皮膚下湧動的灼燒感。淩晨三點的街道像被按了靜音鍵，隻有霓虹廣告裡虛擬偶像的嘴唇在玻璃上無聲開合。

"叮——"

金屬手環突然收緊，疼得我倒抽冷氣。視網膜上炸開的血紅彈窗比任何噩夢都可怕：【強製匹配倒計時00:29:59】。這個月第三次了，係統像是突然對我這個貧民窟女孩產生了病態興趣。

"見鬼！"我的拳頭砸在自動販賣機上，橙子味飲料滾落的聲響驚動了暗巷裡的流浪機械犬。它們幽藍的電子眼掃過來時，我慌忙把背包往懷裡塞了塞——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正在夾層裡發燙，母親臨終前用鋼筆寫下的字跡在紙頁間若隱若現："小綺，你的基因是最後的鑰匙......"

玻璃幕牆炸裂的瞬間，我聞到橙子與鐵鏽混合的死亡氣息。納米玻璃的碎片像慢動作的雨，懸浮車漆黑的金屬外殼上，溫如冰科技的冰晶LOGO正往下滴著熒藍色液體。這不該是相親現場的打開方式。

軍靴碾碎玻璃的聲音讓我脊椎發麻。逆光的身影高大得不真實，黑色風衣下擺沾著某種會發光的血跡。當他俯身時，我看到了這輩子見過最矛盾的眼睛——右眼是流轉著數據瀑布的機械義眼，左眼卻盛著破碎的星光。

"錯誤代碼X-739。"他的聲音像AI合成的完美鋼琴曲，卻卡在某個高音鍵，"葉綺，二十四歲，基因鎖完整度97.8%。"

我的後背緊貼著冰櫃，偷藏的分子分解器在掌心汗濕。這個距離能看清他領口露出的銀鏈，吊墜是枚老式懷表，表麵流動的卻不是時針而是DNA鏈。

"現在拒絕相親要判死刑了？"我試圖讓聲音不發抖。便利店監控攝像頭閃著詭異的紅光，像無數隻偷窺的眼睛。

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拇指重重擦過鎖骨處的淡金色胎記。這個動作讓我的芯片接口突然過載，眼前閃過雪花噪點。在那些跳幀的畫麵裡，我竟看見母親穿著實驗室白大褂，懷裡抱著啼哭的嬰兒。

"真有趣。"機械義眼的數據流突然加速，"你在用基因鎖對抗多巴胺分泌？"

警報聲撕裂夜空時，他黑色風衣裹住我的刹那，我聞到了雪原般的冷香。納米機器人從衣料裡鑽出來，像螢火蟲包裹住我們相貼的身體。他的心跳透過襯衫傳來，快得不正常，卻讓我後頸的灼痛奇跡般消退。

"抓緊。"懸浮車衝進霓虹暴雨的瞬間，他的手護住我的後腦。我這才發現他無名指上的數據戒指正在龜裂，熒藍色液體順著手腕滲進我的皮膚。被觸碰的血管泛起幽光，貨架間那本禁書突然自燃，燒成的藍蝶撞碎在車窗上。

昏迷前的最後畫麵，是他扯斷戒指時指尖爆開的血珠。那些殷紅落在我的胎記上，竟喚醒了芯片深處塵封的記憶——二十年前的雨夜，相同的雪鬆冷香裡，有個少年抱著渾身是血的小女孩衝進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