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分子拆解器的陰影裡，看著掌心遊走的熒光。那些滲入血管的藍色液體正在結霜，沿著手腕蔓延出羽毛狀紋路。陸衍最後塞給我的懷表在發燙，鳳凰烙印像活過來似的啃咬著皮膚。

"呼吸頻率超標，建議注射鎮定劑。"醫療AI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時，我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記憶突然閃回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的白大褂浸透鮮血，她將懷表塞進嬰兒繈褓，表鏈上掛著的藍蝶吊墜沾滿熒藍色液體。

頭頂傳來機械足肢劃拉金屬板的聲響。溫如冰科技的獵殺者正在用熱感掃描整棟廢墟，我能聽見它們關節處液壓泵的嘶鳴。懷表突然震動，表蓋自動彈開，母親的全息影像浮現在潮濕的空氣中。

"小綺，當你看到這段影像時，說明基因鎖已經鬆動。"她撫摸孕肚的手在顫抖，實驗室背景裡有個少年正在調試培養艙，"X-739不是缺陷，是我們留給人類的火種......"

爆炸聲撕裂了全息投影。我撲向通風井的刹那，看見陸衍從濃煙中墜落。他的黑色風衣千瘡百孔，機械義眼不知所蹤，左眼窩裡鑽出的藍蝶翅膀正在滴血。那些血珠落地即燃，燒穿了追兵的鈦合金足肢。

"接著！"他嘶吼著拋來一支基因注射器。玻璃管裡流淌的熒藍色液體，與我血管裡的物質共振轟鳴。接住的瞬間，懷表突然嵌入注射器尾端，鳳凰烙印爆發出灼目的金光。

獵殺者的激光束擦過耳際時，我本能地扣動扳機。注射器尖端刺入頸動脈的刹那，整個世界變成了光譜分析圖。我看見陸衍破碎的基因鏈在空氣中飄散，那些DNA碎片上寫滿加密的愛意。

"快走！"他突然從背後抱住我，這個擁抱裹挾著血腥與雪鬆香。獵殺者的刀刃貫穿他左肩時，我聽見他胸腔裡傳來機械心臟過載的悲鳴。藍蝶順著傷口鑽進我的鎖骨胎記，劇烈的灼燒感中，整座實驗室的電子設備集體暴走。

當我撞開暗門跌進地下水庫時，陸衍的手正在我掌心數據化。他的皮膚褪成半透明狀，露出皮下流動的熒光回路："記住，藍蝶是基因鎖的鑰匙......"

水淹沒頭頂的瞬間，我目睹他化作千萬隻藍蝶。那些發光的生物啃噬著追兵的機械骨骼，卻在觸碰到我的眼淚時溫柔地盤旋。水底漂浮著母親的工作日誌，防水袋上的藍蝶標本突然振翅，指引我遊向閃著微光的隧道。

浮出水麵時，我在倒影中看見自己的瞳孔——左眼變成陸衍的機械藍，右眼流轉著母親的淡金色。手腕上的鳳凰烙印伸出光絲，正將水分子編織成全息地圖。某個坐標在郊外墓園瘋狂閃爍，那是母親衣冠塚的位置。

"他還活著。"我按住狂跳的心臟，那裡棲息著一隻發光的藍蝶。它每振翅一次，就有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少年陸衍跪在實驗室地板上，顫抖著給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做人工呼吸；成年陸衍在深夜擦拭我的基因檔案，指尖反複摩挲全息照片裡我的胎記；三天前的雨夜，他親手將藍蝶芯片植入空洞的左眼......

隧道儘頭傳來腳步聲，我握緊重組完成的分子拆解器。武器手柄上浮現出陸衍的字跡，是用基因編碼寫就的告白：「當藍蝶第三次振翅時，我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