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兩人已經忙到了晚上九點多鐘，遊泳館的人終於都清場離開了。石俊像一灘軟泥般攤在沙發上，時不時有氣無力地舉起手機看看，眼睛裡滿是疲憊。王悅則一直惦記著揣在自己兜裡的折子，雙手不自覺地在兜邊摩挲，兩人都心事重重。

“明天得雇個保潔，這遊了一天的泳池，都臟成什麼樣了…… 咱倆哪兒還有力氣打掃衛生啊？” 王悅歎了口氣，一邊熟練地敲擊著計算器，仔細核算著今天的收入，一邊滿臉笑意，接著說：“今天可真是沒少掙，你說咱倆是不是趕上什麼鴻運了？”

“真是見鬼了……” 石俊舉著手機，眉頭緊鎖，小聲嘟囔著，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劃動。

“哪兒有鬼？！” 王悅猛地挺直身子，眼神瞬間緊張起來。石俊卻像沒聽見似的，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你從下午開始就神不守舍的，你是不是中邪了？” 石俊依舊沉默。“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那個李夏了？！” 王悅嘴角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石俊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渙散的眼神立刻聚焦，直勾勾地盯著王悅，提高音量說道：“啥？！”

“行了，確診了。” 王悅不屑地冷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那還不是因為…… 萬一你給人家打壞了，咱這遊泳館還怎麼開下去啊……” 石俊坐直身子，一邊擺手一邊解釋。

“快省省吧。喜歡就喜歡了，扭捏什麼呢……” 王悅撇了撇嘴，一臉不以為然。

“可我給她發消息她也沒回我啊，會不會出啥事了啊？” 石俊滿臉擔憂的說道。

“哦，這還說不喜歡呢？你怎麼不關心關心你妹我呢，我這一天累得跟牛馬似的！手機拿來！我看看你都發什麼了？” 王悅邊說邊快步走過去，一把從石俊手裡搶過手機，“你發了這麼多條消息啊？！” 王悅翻著成堆的消息，驚訝地感歎道。接著點開了李夏的朋友圈，裡麵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一片死寂。王悅心裡犯起嘀咕，誰會用一個黑色的頭像呢？又想起昨晚和今天發生的怪事，不禁打了個寒顫，頭皮發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從兜裡掏出那本舊折子，遞給了石俊。石俊接過折子，手指瞬間沾上了一層灰，眉頭緊皺，疑惑道：“這…… 什麼啊？”

“其實……我今天打開李夏的櫃子了，裡麵放著這個，而且那櫃子裡麵，又變成…… 木頭的了……反正當時她也沒看見，我一著急就把它拿出來了……” 王悅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中滿是恐懼。

石俊緊張地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著折子左右翻看了一番，然後用手指輕輕將折子拉開，“噗” 的一聲，一股塵土飛揚起來。中間的紙張脆弱得似乎一碰就要化成灰燼，破舊的紙張上畫滿了豎道，卻沒有任何文字。王悅也湊過頭來，兩人麵麵相覷，完全搞不懂這些豎條是什麼。“這也不是文字啊…… 這密密麻麻的豎條條是什麼啊？”

“條形碼啊？” 石俊隨口一說。“條形碼個屁！” 王悅瞪了石俊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東西是誰放在櫃子裡的啊？我們打掃的時候可沒見過這東西……” 石俊又仔細看了看折子，抬頭問道。

“是啊，這種陰間玩意兒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王悅心有餘悸地回憶著，手不自覺地抱緊了自己。

石俊把折子展開，輕輕平鋪在桌子上，仔細凝視了半天長歎了一口氣，“算了，根本看不懂是什麼……這玩意兒也太嚇人了…… 咱倆還是趕緊先去打掃衛生吧，今天說什麼也得早點關門回家！”

於是兩個人抓緊時間清理遊泳館，等忙完已經將近淩晨十二點了，兩人累得嗓子都沙啞了，半個字也不想再多說。王悅拖著沉重的步伐，關了電腦，檢查完水電，又抖了抖潮乎乎的衣服，隻覺得渾身一陣陣地發冷，牙齒都忍不住打顫。石俊則去關了最後一盞燈，兩人快速地鑽出大門，一起用力去勾卷簾門。可剛拉到一半，卷簾門就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卡住了，怎麼也拉不下來。石俊氣得滿臉通紅，罵罵咧咧地撇眼一看，隻見卷簾門正卡在一個人的肩膀上。石俊嚇得臉色慘白，“嗷” 的一聲，從台階上跳了下去。王悅還在一旁使勁拉著門，石俊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大喊：“彆拉啦！！彆拉啦！！！” 王悅扭頭一看，還以為是把石俊卡在門下麵了，趕忙鬆手將門又推了上去。卷簾門剛從那人的肩膀離開，那人就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進去。王悅再一回頭，才發現石俊原來在身後很遠的地方站著，嚇得她撒腿就跑到石俊身邊，緊緊抓住石俊的胳膊。沒一會兒，遊泳館的燈一盞一盞地重新被打開了，兩個人僵在原地，隻覺得冷風從褲腿裡直鑽胸膛，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時，一個重重的呼吸聲從兩人的耳根子後麵傳來，王悅緊咬著牙，心裡默念著各種驅邪的咒語，誰也沒敢回頭。

“你倆乾嘛呐？！”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兩人腦袋後麵傳來。石俊猛地回頭望去，才發現是停車場的保安大哥。

“嚇死我了……” 王悅長出了一口氣，雙腿一軟，半蹲在地上。

“你們遊泳館隻關燈，不關門的啊？！” 保安指了指遊泳館。兩人一齊回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遊泳館。“關燈…… 了嗎？” 王悅疑惑地看著石俊，眼神裡滿是不解。石俊僵在原地，結結巴巴地說：“我…… 關燈…… 了嗎？” 保安又望了望，說道：“燈肯定是關了啊，可那卷簾門按規定可得拉下來啊！快去！”

“哦好…… 我突然想起有東西沒拿……” 石俊看了一眼王悅，眼神裡滿是無奈。王悅點了點頭，隻得硬著頭皮跟著石俊往回走。回到屋裡，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瘦高男人拎著遊泳包，直愣愣地站在前台處。石俊緊張地吞了幾口口水，聲音顫抖地說：“怎麼辦？！不會又是來夜遊的吧……”

“誒！我是真要被煩死了！” 石俊深吸了一口氣，站在男人背後，憤怒地埋怨道：“喂！不好意思！太晚了！我們已經不營業了！” 石俊的聲音在整個大廳裡回蕩。男人遲遲沒有回應，也沒有移動身子。石俊氣哼哼地繞到前麵去看他，隻見男人伸出一隻手。石俊更加憤怒了：“我都說了！不營業…… 業…… 啊！！啊！！！！！！！啊！！！！！！！！” 石俊話還沒吼完整，突然臉色大變，嘴唇發白，身體像觸電一般，緊緊貼在後麵的牆上。王悅見石俊的麵色驚恐，嚇得雙腿發軟，半點也挪動不了。石俊順著牆滑了下去，隻聽下麵傳來 “呼啦呼啦” 翻動東西的聲音，然後一把鑰匙被扔了上來。男人抓起鑰匙，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更衣室。王悅再一看表，這一耽誤，正好過了淩晨十二點了。緊接著又有十幾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其中有幾個老人，還有三四個小孩子，大家都不說話，安安靜靜地排成一隊，在前台伸手要鑰匙。石俊則瘋狂地在箱子裡翻找著鑰匙，眼睛緊閉，手忙腳亂地往他們手裡遞去。

“怎麼辦啊……” 石俊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歎氣說道。王悅走過來，聲音顫抖地問道：“剛才…… 你看到什麼了……”

“那人的臉…… 全都…… 扭在了一起……” 石俊聲音顫抖，臉上還殘留著恐懼。“臉……扭在一起……我們還是走得太晚了…… 看來這些夜遊客…… 真的不是人類……” 王悅絕望地說道，眼神中滿是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