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慌不擇路地衝出了更衣室，慌亂間，不小心將更衣室門口的掛簾乾扯下了一半。她踉踉蹌蹌地，本能地朝著大門跑去，雙手顫抖著，好不容易才把沉重的大門拉開半扇，卻冷不丁和迎麵推門進來的老頭險些撞個滿懷。老頭隻是淡定地望著王悅，他那悠長的白色眉毛被門外的風輕輕吹動著 ，嘴裡說道：“怎麼這麼慌張啊，年輕人。” 說著，老頭邁步走進遊泳館，王悅則被他逼得連連倒退回來，結結巴巴地回應：“沒，沒事……”

“幾點啦，年輕人？” 老頭一邊往裡走，一邊微微仰著頭，看向王悅問道。

王悅匆忙地在身上摸索了一番，這才想起手機還在前台，於是扭頭，腳步急促地繞進前台，慌亂之下全然沒注意腳下，惡狠狠地一腳踩在了坐在前台後麵的石俊的腳丫上。“嘶……” 石俊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麵色猙獰。“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大爺，我們…… 太晚了，不營業……” 王悅話還沒說完，就隻覺得小腿一痛，低頭見石俊正惡狠狠地掐她。

“貳佰柒拾壹，謝謝你！” 老頭像是沒聽到王悅的話，臉上帶著一抹笑意，伸出手來，目光直直地望著她。

“給他！給他！” 石俊在桌子下麵，手忙腳亂地把鑰匙塞進王悅的手裡。王悅神情木然，機械般地將又一枚黃銅鑰匙交給了老頭，老頭接過鑰匙，轉身慢悠悠地向更衣室走去。

“絕對是…… 見鬼了……” 王悅嘴唇微微顫抖，小聲地自言自語起來。石俊從地上費力地將一整箱子鑰匙抱起來，“咚” 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雙手快速地在裡麵用力翻找著，嘴裡嘟囔著：“這都是，都是正常的鑰匙啊！”

“對了！你剛才和誰說話呢？我在裡麵叫你，你也不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更衣室的櫃子！都變成木櫃子了？！” 王悅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桌子上，焦急地問道。

“啊？！你也看到啦？！我以為是我眼花了……” 石俊猛地回過頭，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王悅。

“完了…… 肯定是鬨鬼了……” 王悅滿臉絕望，聲音都帶著一絲哭腔。

“你都不知道！剛才一個男的又進來要鑰匙，你說好巧不巧，我就從這個盒子裡找到了，可你現在看，這裡麵哪兒有那種黃銅的鑰匙啊？！這不都是普通鑰匙？！那個男的說找不到櫃子，非讓我帶他去找，結果…… 我剛進更衣室沒一會兒就覺得頭暈惡心…… 我的親娘啊！那一排排的木櫃子！就像骨灰盒一樣……” 石俊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

“啊呀你閉嘴！彆說了！還嫌不夠可怕麼……” 王悅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緊緊捂住石俊的嘴。

這時，大門突然 “吱呀” 一聲又被拉開，嚇得兩人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又一起迅速鑽回了前台下麵。“有人嗎？” 王悅依舊緊緊捂著石俊的嘴，大氣都不敢出。“有人嗎？” 就在這時，王悅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兩人屏氣斂息，仍舊一聲不吭。隻聽那人嘟囔起來：“他麼的大半夜要吃要喝又不接電話，我看是被鬼吃了……” 緊接著，隻聽 “咣” 的一聲，那人將東西扔在桌子上便開門離開了。

王悅緩緩鬆開了手，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解釋道：“不好意思哦，是我剛才點的外賣……”

“你點了什麼啊？” 石俊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雙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去拆外賣。

“你是餓死鬼吧？這會兒又不怕啦？！” 王悅白了石俊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算了，我是真的餓現在，乾了一天的活兒了！淩晨都不能休息！還不讓我吃點兒東西嗎？” 石俊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拆著袋子。

王悅走到玻璃窗附近，雙手搭在玻璃上，身子前傾，往裡麵望了望，隻見剛進去的兩個人都各自遊著泳，女人則靜靜地站在泳池邊上一動不動，“他們好像真的是來遊泳的。”

“那不然呢？來咱們遊泳館洗澡嗎。” 石俊嘴裡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可他們不給錢啊！來了就白遊？這大半夜的…… 明天得早點關門。” 王悅皺著眉頭，滿臉擔憂地說道。

“對哦！他們都沒給錢！嚇得我都糊塗了！才想起來！明天早早的就得關門！夜場一律不開！”

“可木頭櫃子的事兒……” 王悅一提起這幾個字，石俊就感覺渾身一陣發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且要是再來人呢……”

“今天就先這樣吧…… 也沒彆的辦法啊！就算他們不是人……不過好像隻要給他們鑰匙，應該就不會傷害咱倆吧？” 石俊一邊說著，一邊不安地搓著雙手。

“目前看樣子是……” 王悅的肚子也 “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走到石俊旁邊，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也開始吃起東西來。

“哎…… 都怪我，非要盤下這個遊泳館……” 石俊滿臉懊悔地開口說道。

“先吃吧，說不定真是累眼花了呢。你這時候說泄氣的話已經晚了。” 王悅伸手拍了拍石俊的肩膀，安慰道。

兩個人吃完飯，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少覺。再睜開眼時，感覺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王悅突然清醒過來，抬手用力拍了拍石俊，“喂！醒醒！都快四點了。” 石俊睡眼惺忪，恍惚地睜開眼，隻覺得眼睛腫得都快睜不開了。

“你看！” 王悅伸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三把銅鑰匙，有兩把的號碼木牌已經不見了，她伸手拿起有木牌的鑰匙，上麵寫著叁佰零叁。石俊見狀，一把從王悅手中搶過幾把鑰匙，一起扔進了裝鑰匙的盒子裡，“啊呀！看見它們就晦氣。都走了吧？” 石俊伸長脖子，探頭往泳池望去，裡麵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蹤影，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要不要再進去看一下？” 王悅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聲音裡帶著一絲猶豫。

“不不不！今天說什麼我也要休息了，再乾活兒我非得累魔怔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去吧。” 石俊一邊說著，一邊抄起外套，頭也不回地拉開大門，伸手一把揪住王悅的胳膊，把她也拽了出去，兩人拉下卷簾門鎖上，便匆匆離開了遊泳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