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看我的腿毛，起！消失！起！消失！” 石俊將一雙粗糙的腿泡在遊泳池裡，上下挪動著。

“你可真有精神！擦了一天這破池子了，你還有功夫玩兒腿毛？！” 王悅把手裡的拖把扔在地上，“鐺啷啷” 的巨大響聲回蕩在整個遊泳館裡。

“嚇我一跳！” 石俊將腿從泳池裡抽出，繼續說道，“我看你這就是太累了，心情不好。走走走！咱倆點串串吃，哥請客！”

“那不然呢？！我心情哪兒能好，你看這破破爛爛的遊泳館，打小咱們來就沒多少人，你還把它租下來！”

“對啊！這不就是咱最高興的地方嗎？沒什麼人來多好！就是咱倆的天下了。”

“那是來遊泳的人這麼想，你現在是開遊泳館的，你還這麼想，怕不是腦子進水了……” 王悅上氣不接下氣地抱怨著。

“啊呀我知道了，這不才第一天，咱這又不是菜市場，你還指望著一下子人山人海嗎？”

“哎…… 那倒是，我知道急不得，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把咱攢下的積蓄都盤了這間破遊泳池，那麼多能投資的你偏不，你看看那窗戶都……”

“請問…… 前台有人嗎？”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二人的談話，石俊和王悅都嚇了一跳，順著聲音趕忙四周查探，這時隻見一個女人站在更衣室外的台階上，一隻手提著遊泳包，一隻手抬起在空中招呼著。

石俊望了一眼王悅，臉上突然湧起一陣笑意，“你看看！第一位客人這不就來了？！” 石俊開心地從地上夾起拖鞋，蹦蹦跳跳地迎著女人走去，王悅也跟了上來。

“不好意思啊！這位美女，我們剛才在清理泳池呢，前台沒人盯著，這邊走，咱們到外麵說。”

女人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言語，跟著石俊走了出去。王悅則跟在後麵，打量著女人，望著她及腰的黑發和慘白的肌膚，身上突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心裡趕忙安慰自己，“我肯定是太累了…… 瞎想什麼……”

於是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前台，石俊趕忙從一堆雜物中翻出了一張手寫的價目表，遞給了那位女士，女士接過單子掃視了一遍，溫柔地說道，“不是…… 不是這個……”

“哦！我們倆是這個遊泳館的新老板，兄妹遊泳館！兄妹，我和她。” 石俊指了指王悅，“對，今天才大收拾了一番，必須做好衛生工作嘛。” 王悅接著話說道。女人並沒有回話，隻是搖著頭。

“你以前經常來這裡遊泳嗎？”

“嗯…… 我來夜遊……”

王悅聽到夜遊兩個字，順手點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機驚呼道：“啊！都已經淩晨十二點多啦！”

石俊用手惡狠狠地戳了一下王悅，趕忙說道：“這個我們還沒定下來呢，好多老客戶…… 都會來夜遊，尤其是辦季卡年卡這些常客，都好商量。” 石俊指了指手寫的價目表上的辦理會員卡欄目。女人隻是靜靜地望著價目表，若有所思地一言不發，大家突然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過了好半天，女人滿臉失落地繼續嘟囔著：“不是這個……”

“不是什麼？那你…… 你要什麼啊？女士？”

“我要…… 我要一把鑰匙。” 女人突然有些著急地翻動著價目表。

王悅和石俊四目相對，都沒聽懂眼前女人的話，王悅繼續耐心地詢問道：“鑰匙？你是…… 之前來過丟了什麼東西嗎？”

“我的櫃子是…… 叁佰零叁號……”

“三百…… 零三？？” 石俊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坨大疙瘩，“我們沒有那麼多更衣櫃子吧……”

“沒有啊，更衣室才一百多個櫃子吧我記得。” 王悅和石俊一起低頭去翻找放鑰匙的箱子。

“你看，這最大數字也就一百多，哪可能有三百多的啊…… 啊…… 還…… 還真有啊……” 王悅從一堆鑰匙中翻出一把很老舊的古銅色鑰匙，上麵還拴著一塊很有年代感的木牌，用紅漆寫著叁佰零叁，“這是…… 這是什麼啊？？” 王悅拎著鑰匙，顫顫巍巍地舉到石俊的臉前，石俊的眼睛幾乎快從眼眶裡擠出來了，“這是…… 什麼鬼東西啊？！” 兩人蹲在桌子下麵，隻覺得頭皮發麻，四肢僵軟，根本無法再站起身來，王悅將鑰匙塞進石俊的手中，掐著他的大腿，示意他站起來，石俊麵目猙獰地盯著鑰匙，鼓足了勇氣，半閉著眼睛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將鑰匙放在手心中，緩緩地遞了出去，“這個……是不是你要的鑰匙啊……” 這時，石俊隻覺得手掌一涼，一隻冰冷的手將他手中的鑰匙拿了去，“對…… 謝謝……” 女人說完話便拿著鑰匙頭也不回地往更衣室走去了。

石俊又縮回了桌子下麵，和王悅一起跌坐在了地上，兩人半天說不出話來，生怕自己說出什麼糊塗話來。

“咱們正氣一點啊，彆封建迷信！” 石俊清了清嗓子先開口道。

“說不定就是個瘋子什麼的……”

“就是就是。”

“是不是她之前就在這兒辦過卡啊……”

“也有這個可能……”

“先彆亂想了，趕緊看看她…… 在乾嘛呢吧，萬一出什麼危險。”

石俊從地上站了起來，探頭探腦地往遊泳池裡麵看去，王悅也跟了過來，“誒！快看！她進去了！”

“換衣服換得好快啊…… 謔！身材也不錯！” 石俊扒著窗戶仔細看著，王悅惡狠狠地瞥了一眼石俊說道：“這麼看著確實是沒什麼，是不是咱倆鬼片看多了，不過這兒真的有三百多個櫃子嗎？”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石俊指了指更衣室說道。

“那你怎麼不去？！”

“女更衣室我怎麼去啊？！？！”

“可……”

“啊呀，她不是在裡麵呢嗎，怕什麼。就算她是個瘋子也一時不會出來的，你去看看是不是還有我們沒拿到的鑰匙什麼的。”

“那你彆離開這兒啊，我要有什麼動靜，你必須第一時間出現！”

石俊點了點頭，推著王悅走進了女更衣室。王悅左右打探了一番，在暗白色的燈光下，一排排的金屬櫃子有序地排列著，“三十…… 六十…… 一百三……” 王悅邊走邊查看著櫃子的編號，都已經走到頭了，仍舊沒有看到叁佰開頭的櫃子，這時，王悅突然聽到前台外麵有一個男人的聲音，便扯著嗓門問道：“石俊？你和誰說話呐？” 外麵的聲音繼續沉悶地交織著，並沒有人回應王悅，王悅便急著往出走，可剛走了幾步，突然覺得眼前的燈光變得昏暗了幾個度，她抬頭看了看燈箱，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再回過神來一看，更衣室裡的衣櫃竟然全部變成了深褐色的破舊木櫃，王悅趕緊閉上眼睛，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她緩緩地抬起手，去觸摸櫃子，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眼花產生了幻覺，但她的指尖確實感受到了溫涼的木頭質地，上麵雕飾著各種紋路，摸起來很圓潤並無乾澀感，王悅再緩慢地睜開眼睛，更衣室裡所有的櫃子確實都變成了木櫃，每一個格柵上都有紅漆標注的號碼，“貳佰零壹…… 叁佰……” 王悅倒吸著涼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直到她感覺再也無法呼吸了，才用儘了所有的力氣衝出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