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包子，不吃烤魚，貓糧也不接受……你到底吃什麼？”
睡一覺醒了酒的凜音一手撫摸小貓的圓腦殼，一手翻著《幻獸護理基礎》，“這上麵說，貓類幻獸的最佳選擇是斯塔卜公司生產的品牌幻獸糧，雖然你不是幻獸，但如果你愛吃的話我們就買。”
凜音說著打開個人終端，搜索星網上的商城。
小貓湊近看了眼價格，搖頭成撥浪鼓。它歪著頭思考了一下，亮出小尖牙，對著凜音的手指比了下。
“你要……咬破我的手指？……喝我的血？”
小貓點頭如啄木鳥，然後又搖頭。
“你的意思是，咬破我的手指，但是不喝我的血？”
小貓再次點頭又搖頭。
“你是想說，隻喝一點點？”
小貓眼睛噌得亮了，點頭又點頭。
聞所未聞的喂養方式……一般隻有和幻獸立血契的時候才會用到血。不過她凜音要錢沒有，要血還是挺多的，她大大方方地伸手給小貓咬，小貓伸出舌頭舔了舔，又舔了舔，終於狠下心啊嗚一口。
一粒血珠沁出傷口，飛速被小貓舔掉。
小貓發出滿足的呼嚕聲，然後麵帶幸福，栽倒在了凜音的枕頭邊。
………………
小貓咪睡覺了，勤勞的人們卻在晨練。
宿舍樓前的空地上，凜音雙臂高舉過頭頂，運動服下擺露出半截腰線。
“雙手插天理三焦！”凱亞粗獷的吼聲驚飛樹梢的鳥，他胳膊舉得筆直，像兩根柱子。
”臥槽，武鬥猴子返祖現場。“有好事者拍下照片，卻被同伴提醒少見多怪，”他們經常在樓下返祖的啦，新聞早就已經是舊聞的啦。“
凜音對路人的評價充耳不聞，雙掌徐徐下按，“收勢要緩，像抽刀斷水。”
雨竹默默跟著凜音做動作，這套廣播體操雖然動作奇怪了點，但是她練習以後發現，對身體素質真的有提升！
“第八式，鳳凰展翅周身力！”
三人組同時旋身擺臂，凱亞吼得太忘情，掌風不小心劈到了水晶，水晶果斷在變換方向的時候打了回去。
凜音假裝沒看到兩個人的動作。不癡不聾，不做阿翁。
這套有點奇怪的動作叫”八部金剛功“，記錄於一本名為《無極真氣》的古籍，是她在圖書館古華夏文明區找到的。
筆者對這套動作對推崇備至，說“此功為自上古以來築基的無上法門，縱使無武鬥天賦，也可強身健體，消除病痛。”
她被頭痛困擾多年，於是試著打了一套。當下就看到了一些金色的光點往她的頭部遊動，之後連著練了幾天，頭痛發作的頻率和烈度都明顯減輕。
她後來又看了很多古籍，但仍然沒有檢索到那些金色光點是什麼，隻知道每打完一套金剛功就會多幾顆，日積月累已經快要彙成金色河流。
至於金剛功對身體素質的提升，她的感受沒有雨竹那麼明顯。畢竟她七歲就能徒手拆床架，成年後孤兒院倒閉，她在街頭賣藝的項目都是翻著跟頭鑽火圈。
她的體驗和其他人不一樣，實在太正常了。
………………
圖書館3層C區。
“同學你好，我想找一些有關上古華夏文明的資料。”
眼前的人一頭銀發，薄荷色的瞳孔，他站在圖書館穹頂漏下的光斑裡，很像一些古文明傳說裡被冰封的神像。
凜音不得不從《人體經絡大全》裡掙脫出來，正視她正在兼職這件事——她整理了下表情——麵無表情地說“跟我來。”
女生走得很快，根本不擔心他會跟不上的樣子。手腕上的終端手環和他是同款，都是在學院兼職就會配發的基礎款。他這隻已經用了五年，她才入學一年，磨損程度卻比他這隻慘烈很多。
“就這兒。”她突然急停，橡膠靴底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碾出吱呀一聲。他的鼻尖堪堪停在她後頸三寸處，嗅到若有似無的墨水味。
三指寬的木牌用麻繩吊在生鏽的合金支架上，“癸亥003”的漆字剝落成了“天亡”加三個上弧線。
“《紅樓夢》缺了後四十回，《黃帝內經》靈樞篇不全。”她單腿蹬著書架第三層，“這個書架的書我基本都看過。”
“如果你有了研究主題，需要推薦閱讀書目的話，我就坐在那裡。”她指了指不遠處有陽光的小角落，打量了下他的穿著，“1金……算了，50銀幣一個問題。”
鬆木的味道……凜音抽抽鼻子，上下打量他，“這位同學，你很香嘛。”
他後退半步，後腰抵上書架，禮貌點頭，“謝謝。”
凜音試圖解析他身上的鬆木香源，視線爬過他的全身卻找不到蛛絲馬跡。那氣息仿佛從骨髓滲出來，混著舊書頁間的防蟲藥草味，在體溫蒸騰下化作琥珀裡封存的鬆脂與風雪。
順手打開圖書管理員權限掃描了他的終端，“二次確認。”她動了動蘋果肌，“確實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沒事了，你看吧。”
她的終端顯示：幻獸係五年級，鬆白月。
………………
“沒有問題嗎？那我下班了。”
在旁邊等了兩個小時，鬆白月一點也沒有需要提問的意思。
交接班的時間快到了，凜音略顯遺憾地在終端上提交了工作日誌，就準備離開。
上次聚餐後，水晶約了他們幾個今天在工坊見麵。她總有一些奇思妙想，做的小手工都很實用。
比如擂台賽的時候，她們武鬥係的座位總是被安排得比較遠，水晶居然手搓了一個精巧的老式光學望遠鏡專門用來看比賽。這次也許又有什麼新的好東西要展示給她的小夥伴。
“老大，老大你還在！太好了。”圖書館敞開的大門口闖進來一個寸頭，過安檢門速度過快導致整個圖書館警鈴大作。
雨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水晶失蹤了，工坊裡留下了這個。”
凜音接過那張粗糙的紙，上麵歪七扭八地寫著：“凜音，五點前，6號訓練室，一個人來，換你的人走。”
真囂張啊。
她知道她和那些橫行霸道慣了的某某家族子弟們積怨已深，但沒想過他們真的會用這麼明顯又這麼愚蠢的方式對她進行報複。
震耳欲聾的警報聲中，凜音把紙按原樣疊好，塞進雨竹的口袋。
終端顯示現在已經4點50分，你永遠無法預測蠢貨們的下限，她必須馬上去赴約。
“老大，我和凱亞陪你去。”
“不……你們去校長室，把紙條交給校長。”
……………
踩上6號訓練室的橡膠地麵，凜音踢開礙事的軟墊，徑直走向被綁在椅子上的水晶。
水晶的腿邊散落著兩條被踢壞控製麵板的電子鎖，是這個女孩猛烈掙紮過的證明。
凜音沉默地蹲下，視線和水晶平齊，小心地揭開她臉上的膠帶，“還好嗎？”
水晶的聲音有點啞，“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凜音搖頭，豎起食指做了個噓的手勢。
“好一幕姐妹情深。”
達米安·霍恩翹腿坐在器材箱上，陰陽怪氣地開腔。
另外十來個幻獸係的學生站在他身後，幾個人手裡握著武器。啞光銀灰色合金，握柄處纏繞深青色蛇鱗皮防滑層，是管製武器幻能槍，每一發的威力大約相當於玄級幻獸的全力一擊。
“我一個人來了，換我的人走，沒問題吧？”凜音站起來，冷冷地俯視眾人。她原本就高挑，這一刻的氣場更是極具壓迫感。
眾人都默契地選擇不直視凜音的眼睛，達米安假裝低頭操作控製器，水晶腳踝和手腕上的電子鎖應聲脫離。
凜音見水晶恢複了行動能力，轉過身開始點名，“瑞奇·金，安倍爾·道格拉斯，致遠·高，芮爾·阿仕頓，走廊掃得愉快嗎？”
無視四個人精彩的臉色，她轉向彆人，“尼亞·卡裡，上個禮拜在夜市看上了彆人的猛獁象，想買，彆人不給，就強搶。你是人嗎？你懂最基本的禮義廉恥嗎？”
“還有你們，時間久了我不記得你們叫什麼了，我的海馬體自動過濾垃圾，你們的名字不配儲存在我的長期記憶裡。”凜音瞄了眼他們手裡的幻能槍，“你們的祖宗為了在大災變裡保存人類文明發明幻能槍，他們的不肖子孫在學校裡拿著幻能槍逞能鬥狠欺壓同學。”
她輕蔑地笑道，“你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拿槍對著我，是回去看看祖宗棺材板還壓不壓得住。”
“彆愣著，有契約幻獸的全都鎧化，剩下的開盾站後排，今天必須給她一個教訓。”達米安發現場麵在凜音的嘴炮下已經快控製不住了，三頭犬虛影盤旋在肩頭，“地獄旋刃。”
幾個人聞言紛紛鎧化，一時間不大的訓練場地內充斥著炫麗的幻獸鎧光芒。
黑色光刃堪堪擦過凜音耳際，她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根訓練用鐵棍，大力捅進瑞奇·金的幻能槍管。槍膛炸開，即使有幻獸鎧的阻擋，他的整條手臂還是被震得鮮血淋漓。
尼亞·卡裡沒有契約幻獸，正舉著幻能盾蹲在安倍爾身後。凜音旋身踹飛安倍爾的槍，槍托精準砸中尼亞·卡裡的額頭。
六道冰錐擦著她腰側掠過，是致遠·高的冰霜蜥蜴在吐息。
幻能槍的火力不能硬接，凜音蹬牆借力，翻身躍過眾人頭頂，落地瞬間肘擊膝撞一氣嗬成，兩個拿著盾的像保齡球一樣撞翻周圍另外三個後排。
凜音擒住其中一個保齡球，感覺皮下脂肪滑不留手，“像你這樣的，高壓鍋得壓四個小時。”
對方慘叫中，幻能盾脫手掉落在地。她腳尖挑起能源被關閉的幻能盾，盾的邊緣劃開了天花板懸掛的沙袋，五十公斤規格的鐵砂轟然傾瀉，保齡球們紛紛用盾遮住頭頂，幻獸化鎧的則躲開了鐵砂區域。。
血順著凜音左臂滴落，她也被鐵砂鋒利的邊緣劃傷了。她撕下被幻能燎焦的袖管纏住傷口，布料焦糊味混著血氣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角落裡傳來人的呻吟——水晶不知何時撿起了安倍爾那支掉落的幻能槍，正用槍管頂著尼亞·卡裡。
“達米安，放她們走吧！”尼亞·卡裡喘著粗氣，他出身巨富的卡裡家族但至今沒能成功和幻獸締結契約，可見戰鬥天賦之差勁。被同一把幻能槍打臉加威脅，他的精神也快要崩壞了。
達米安並不是他們真正的領頭人，霍恩家族的勢力嚴格說來甚至比不上卡裡家族。達米安不想放棄，但看到尼亞·卡裡的樣子，他知道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
”一群廢物。“達米安在心裡恨恨地罵。
…………………
凜音扶著水晶走出訓練室，鼻間飄過一絲極其清淡的鬆木香。
“老大，你要不要緊。”水晶帶著點哭腔。凜音身上被鐵砂擦破很多地方，看起來傷痕累累。
“沒事，擦破皮而已。”
“可是擦破的也太多了……還有這裡……這裡是不是燒傷！”水晶指著凜音小臂內側的小塊傷口驚叫起來。
凜音哭笑不得，“他們用的是幻能槍，我身上又沒有貼膜，怎麼可能一點傷都沒有。”
“不行啊老大，你得去躺醫療艙，我現在就監督你去醫務室！”水晶眼神堅定，停下腳步，試圖轉向醫務室的方向。
“……你老大沒買校醫院的保險，看病要自費的。"凜音打開終端給水晶看錢包餘額，“非教學過程中受傷，躺一次醫療艙兩百金幣，我今天身體治好了，明天人就餓死了。”
”那我來幫你包紮，你自己上藥肯定都是隨便塗塗了事！”
……………
月光從殿頂的幻獸顱骨眼眶滲入，在巨大幻獸的脊椎組成的廊柱間流淌。
男人單膝跪地，天級幻獸鎧的鱗甲縫隙遊走著星屑般的能量流，讓它的真實形態仿佛有一半隱沒在虛幻中。
“啟稟殿主，目標凜音，無異常。”他的聲音經過麵甲過濾後，成了某種非人的電子音。
話出口的刹那，王座背後懸浮的幻獸頭骨閃爍起來。
影衛麵甲下的瞳孔有一瞬間收緊：“實驗體0號孵化了一隻普通寵物，沒有元素能量，沒有技能。”
殿主慵懶地倚在靠背上，“知道了。”
”九號...“殿主用權杖輕輕點地，”不要掉以輕心。我們的小獵物非常狡猾，也非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