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記憶的種子(1 / 1)

光合紀元 梅香如夢 7685 字 2個月前

林小滿是被一陣冰冷的觸感喚醒的。

她恍惚間睜開雙眼,朦朧看見暗紅色的應急燈光從頭頂低垂下來。周圍空氣中浮遊著細微塵埃,好像還有淡淡的消毒液與燒焦味道混雜在一起。她剛想動一下,立刻感覺到渾身酸痛,仿佛所有肌肉都在抗議。

“你醒了?”

江以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疲倦沙啞。林小滿費力地扭動脖子,看見他就坐在幾步外的牆邊,一隻手扶著膝蓋,胸口那片半機械化的“齒輪心臟”隱約泛著昏暗的藍光。他的左眼完全熄滅了,隻有右眼還能感受到少許光亮。

他們身處一個狹窄的金屬管道裡,像是某種應急逃生通路。入口處一截鋼質門板歪倒在地,門板後麵,隱約能看到在湮滅反應中塌陷的實驗室殘骸。那裡彌漫著奇異的灰色粉塵,像是整個空間被量子塵埃蠶食後留下的痕跡。

“還活著……真是萬幸。”林小滿張了張嘴,發現唇舌乾裂,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她勉強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背脊仍隱隱作痛。耳垂上一片火辣的刺痛似乎減輕許多,但她隱約感覺得到:那塊褐斑與量子密鑰相融合後,正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改變她的身體。

“我嘗試過呼叫外部……信號一片混亂。”江以辰輕輕抬起頭,撫摸自己的左眼周圍,那裡隻剩被火花灼燒過的焦痕,“至少,可以確定蘇妍暫時沒追到這裡。那場湮滅反應幾乎摧毀了所有東西,包括她的納米無人機。”

“那她呢?”林小滿聲音裡帶著一點畏懼,又帶著些許慶幸,“蘇妍會不會……死在爆炸裡?”

江以辰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皺眉沉思片刻:“她是組織裡最擅長‘淨化行動’的人,不會這麼輕易被困死。我們還是得小心。”

林小滿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她回想起剛才的混亂場麵,那種量子湮滅的毀滅性力量依舊讓她脊背發冷。忽然,她想起那張檸檬糖紙——江以辰在最後一刻塞到自己手心的東西。她低頭翻了翻口袋,卻發現衣服破損嚴重,根本找不到那張糖紙。

“你在找這個嗎?”江以辰抬起手,一小片皺巴巴的錫箔紙躺在他掌心,上麵依稀能看到顯影的星圖線條。

“謝謝……”林小滿伸手接過,心底閃過一絲安慰。剛想再問點什麼,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起來。

江以辰牽起嘴角,露出一點輕微的苦笑:“看來我們都需要吃點東西。”他的視線掃過灰蒙蒙的管道出口,“走吧,先離開這裡。學校已經變成廢墟一片,再不走,萬一有二次坍塌,我們就被活埋了。”

林小滿費力地站起身,借助江以辰的半隻機械臂支撐,朝管道出口走去。鋼板彎曲變形,邊緣還帶著高溫灼痕,顯然經曆了一場極端的能量爆炸。她心裡默默慶幸:若不是江以辰護著她滾進通道,那股湮滅波浪可能把她直接分解成塵埃。

兩人小心翼翼地穿過坍塌的樓梯井,踉蹌地攀上半截傾斜的扶手梯。途中,他們看見斷裂的電線冒著火花,殘破不堪的試劑瓶散落四周,還有幾隻已經報廢的無人機機體,如同金屬殘骸般卡在縫隙裡。

“真像世界末日。”林小滿深吸口氣,帶著微微的驚魂未定。

當他們終於推開一道扭曲的安全門,重新回到地麵,才發現夜色早已褪去,天邊泛起灰白晨光。原本繁華的教學樓區,如今隻剩斷壁殘垣,伴隨焦糊與爆炸後的煙塵味。遠遠看去,校園裡還有一些人影在慌亂奔跑。有人在喊救援,還有人在四處尋找失散的親友。

林小滿腦海裡浮現出各種疑問:學校為什麼會有這麼危險的秘密研究?母親當年的實驗到底牽扯多深?可還沒等她發問,江以辰就拉住她的手腕,小聲說:“我們不能留在這裡。蘇妍的同伴或許還在搜索。”

林小滿思緒一片混亂,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和江以辰沿著廢墟的陰影處潛行,避開人群與殘骸堆,最終翻過一段倒塌的校區圍牆,來到了外麵的大馬路上。

城市街道上車輛川流,但此刻顯然被警戒線隔離,一排排警笛燈閃爍,一支全副武裝的警備隊伍正在遠方集結,似乎要前往校區救災或封鎖。林小滿和江以辰隻能藏在角落,趁混亂之際迅速離開事發地帶。

“我們現在去哪兒?”林小滿抓緊自己的背包,裡麵有她從禮堂帶出的幾幅素描和筆記,但大部分東西在混亂中都已遺失。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江以辰眉頭緊鎖,“然後再想辦法。”

他語氣聽上去並不樂觀。林小滿注意到,江以辰臉上寫滿疲憊,不僅是體力的匱乏,也是心理壓力的累積。他失去了機械義眼的功能,半側視野受限;外加齒輪心臟的藍色熒光時亮時暗,顯然也受了極大損傷。

一路無言。他們穿過數條街區,終於找到了一個昏暗的小旅館。這裡位於城市舊城區,一眼望去破敗不堪,紅磚牆麵早已斑駁,門口的招牌閃爍不定。看起來很少有人問津。

二人摸了摸口袋裡僅有的零錢,勉強在前台付了押金。旅館老板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狼狽模樣,隻隨意掃了江以辰的身份碼,然後把鑰匙丟給他們。機器鎖“滴”地應聲開了門,房間裡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黴味,但總算有張床和一台老舊空調。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兩人才稍微鬆了口氣。江以辰再也撐不住,一下子半跪在地,額頭上滲出冷汗。

“你怎麼了?”林小滿驚慌蹲下。她看見他胸口那處機械心臟的外殼輕微隆起,仿佛有藤蔓在裡麵蠕動。

江以辰強忍疼痛:“玉露錦的根係……在共感艙過載運轉後,和我身體的融合可能出了問題。”他說到這兒,臉上痛苦的神色更甚,“給我點時間……我需要休息。”

“你彆亂動!”林小滿迅速扶他到床邊,讓他半躺下。她顧不上男女之彆,撩開他破爛的襯衫,把耳朵貼在那片透明合金護板上。能聽到嗡嗡的齒輪轉動聲,以及某種類似植物液流動的聲音——仿佛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體係在江以辰體內彼此抗爭。

忽然,林小滿腦海裡閃過母親的聲音:“小滿,如果有一天,你看到玉露錦發出藍色螢光,不要害怕……它們的生命力不止存在於土壤與陽光,也存在於每一個渴望繼續存活的靈魂裡。”

——那是她年幼時聽過的一段話。現在想起來,母親的話中似乎早已暗示某種“生物與人共生”的理念。

林小滿咬著嘴唇,一時間竟有些心慌無措。她四下環顧這破舊旅館的房間,僅有簡單洗漱台和一麵斑駁鏡子,沒有任何醫療設備,更彆提什麼抑製劑或修複藥劑。她思忖片刻,隻得先用溫水替江以辰擦拭額頭,為他降溫,安撫他躺下。

江以辰吞咽著痛苦,勉強撐住意識。他指尖微微發抖,半眯著眼睛看著林小滿:“那張糖紙星圖……你還記得嗎?”

林小滿點頭,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紙。雖然皺巴巴,但還能看出上麵印著一片星係圖案,與她耳垂褐斑的輪廓有細微重疊。仔細看去,那星圖裡似乎標注了幾個坐標點,分布於某個星域。

“這是我母親留給你……或者說,留給我們的線索?”林小滿感覺到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她想起那段錄像裡,母親似乎提到過火星基地和量子研究所,還有其他秘密實驗地點。“下一步……也許要追尋這些坐標?”

江以辰勉強嗯了一聲:“我記得……其中一個坐標對應火星基地的舊址。但另外幾個坐標位置,我也不確定。可能在地球某處,也可能在太空某個空間站裡。總之,你母親既然把它藏進檸檬糖紙,說明它非常重要。”

林小滿握著糖紙,忽然覺得自己肩上似乎背負了一條未知的道路。她既懼怕,又隱隱感到某種決心。就像踩在深淵邊緣,卻發現身後已無退路。

“先讓你恢複。”林小滿對江以辰說,“我……去想辦法買點藥或者補給。”

江以辰想阻止,但顯然身體已經透支,隻能點點頭。林小滿將房門反鎖好,一咬牙獨自出門。在破舊街道上,她步履匆匆,暗暗留意有沒有可疑人員跟蹤或監控。偶爾遠處會傳來警笛聲和機械無人機飛過的轟鳴,讓她心驚肉跳,但所幸沒人理會她。

她拐進幾條小巷,找到一家隱蔽的診所,花了一些錢買到幾瓶通用型止痛劑與簡單的醫療貼片。可這裡顯然買不到任何涉及“機能修複”或“基因抑製”的高端藥物;診所老板看她神色緊張,問了幾句,也沒得到回答,便沒有再多管閒事。林小滿能感受到,這座城市表麵光鮮,但在陰暗角落裡總有人帶著各自的秘密與掙紮活著。

回到旅館後,江以辰已經半昏迷,額頭汗珠不斷。林小滿把止痛劑和水喂給他,又用醫療貼片貼在他心臟區域的金屬銜接處。雖然無法徹底治愈,但至少能臨時緩解炎症和刺痛。她重複這個過程好幾次,直到江以辰呼吸稍微平穩,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

昏暗光線下,她盯著江以辰的麵容看了好一會兒。他眼睫仍在輕顫,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卻讓人莫名生出幾分憐惜。林小滿不禁想起禮堂初見時,他在主席台上那種超然的冷漠——現在再看,恐怕那隻是被改造成“實驗體”後的一種偽裝罷了。少年的真實情緒,也許跟所有十七八歲的普通高中生一樣,有迷茫、有渴望、有痛苦……

“母親,你究竟做了什麼?”林小滿在心中自問。她微微閉上雙眼,想要把腦海裡那些回憶碎片拚湊起來——母親帶她去過的植物園,栽培過的各類奇異花草,還有深夜伏案寫研究筆記的模糊背影。

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隻能想起一些零星片段,沒法把一切串聯成完整的答案。量子密鑰、玉露錦、晨星計劃……這一切到底是人類未來的希望,還是災難的開端?

迷惘間,江以辰發出一聲低吟。他的睫毛顫動,忽然開口嘶啞道:“小滿……小滿?”

林小滿趕緊湊過去:“我在。”

“彆……彆害怕。”江以辰聲音極輕,“不管怎麼說……你都不是一個人。至少,我和你……同是被實驗擺布的棋子。”

林小滿心裡某根弦被觸動,輕輕握住他半涼的手指。她能感受到江以辰掌心那道銀色紋路依舊存在,像烙印一般與她耳垂的褐斑似乎有共鳴。儘管她並不完全了解他,但在這孤立無援的時刻,他是唯一能一起麵對風暴的人。

想到這裡,林小滿仿佛突然下定決心。她從口袋裡再次拿出那張糖紙,攤平後遞到江以辰麵前:“我們要去查清楚。你隻要再撐一陣,一旦身體好轉,我們就去找答案。也許從母親留下的坐標開始。”

江以辰眨了眨眼,費力擠出一絲笑容:“好。”

他合上眼睛,像是耗儘了全部力氣昏睡過去。林小滿看著他恬靜的睡臉,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升騰。雖然外麵的世界暗流湧動,但至少此刻,他們一起肩負了那份沉重而神秘的宿命。

漫長的一夜,就在旅館昏黃燈光下,緩緩流逝。

夜色深處,林小滿也抵擋不住疲倦,趴在床沿睡著。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像飄浮在一片混沌之中,周圍是巨大的藤蔓纏繞,金屬般的質地閃爍著藍白相間的光。藤蔓深處,有一個身影,穿著防護服,緊緊抱著一個嬰兒哭泣……

“彆怕,媽媽不會傷害你的……”

那聲音沙啞又溫柔,隱約像母親。嬰兒啼哭聲中,金屬藤蔓突然張牙舞爪地卷來,把周圍空間撕扯得支離破碎。林小滿驚呼一聲,猛地驚醒。

呼——她大口喘著氣,抬頭看見江以辰依舊熟睡,心臟區的藍光漸漸趨於平穩。旅館破舊的窗簾縫隙裡,微微透進清晨天光。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將方才的怪夢深埋心底。

“一定要弄清楚真相……”她低聲自語。

清晨六點多,街道還算安靜,但不遠處的高空巡邏車隆隆飛過,投下銳利的探照燈。林小滿站在旅館房間的窗台邊,小心撥開一角。隻見街對麵的一棟大廈外牆上,貼著電子廣告屏,正在播放一則新聞快訊:

“昨夜,星海中學突發重大爆炸與火災,初步統計造成數十人受傷,財產損失嚴重。警方尚未公布具體原因,網絡傳言稱此次事故與違規科學實驗有關……學校方麵回應,‘此說法純屬謠言’。官方檢測部門已介入調查。”

屏幕切換到市政發言人的畫麵,但林小滿心不在焉,隻是聽到“謠言”和“未公布真相”這幾個關鍵詞時,心裡頗不是滋味。她清楚地知道,那些所謂“違規實驗”並不隻是謠言,而是千真萬確。隻不過官方或某個勢力,似乎在試圖掩蓋全部信息。

“他們還真會洗白。”她握緊拳頭,轉過身,看向房間裡安靜的江以辰。他還未蘇醒,但呼吸漸漸平穩,讓她心中多少有點安慰。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旅館大門處傳來幾聲壓低的對話。

“老板,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孩,左眼是機械義眼,還有個女伴,耳垂上有一塊很明顯的胎記……”

林小滿心頭驟然一緊,趕忙輕輕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屏息聆聽。

“沒看見過。”旅館老板拖著長音回答,看似隨意,卻透著一股敷衍,“這兒的客人來去都匆忙,我可記不住。”

“我勸你彆包庇,否則後果自負。”那聲音冷冷地說,“他們是通緝犯,與昨晚的爆炸有重大嫌疑。任何知情不報者,都會受到製裁。”

林小滿心裡狂跳:是蘇妍的人?還是警方的人?她不敢確定,但可以肯定,自己再繼續呆在這裡,肯定會被搜到。她飛快地掃視房間環境,必須想個辦法帶著江以辰離開。

“那個……兩位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啊……”旅館老板顯得有些惶恐,“你們要找就去樓上看看吧,不過要小心,我這兒可沒什麼安全防護——”

對話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和樓梯咯吱作響。林小滿心頭一凜,立刻回到床邊,小聲喊道:“江以辰,醒醒!”

他神情痛苦地皺了皺眉,緩緩睜開右眼,沙啞道:“怎麼了……?”

“有人來找我們,很可能是蘇妍或她的手下!”林小滿一邊幫他起身,一邊快速將僅有的物品收進背包,“你能走嗎?”

江以辰嘗試抬起身體,動作依舊僵硬,齒輪心臟部位傳來些許撕裂感,但他咬牙硬挺:“能……”

他們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聽到樓梯上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有兩三個人在快速搜查。林小滿急中生智,把江以辰的左臂架在自己肩上,推開窗戶往外看——這是三層樓,下麵是一條狹窄的小巷。

跳下去雖有危險,但若正麵遭遇,對方有槍械或無人機,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走!”林小滿咬咬牙,翻出窗台。她先把自己的背包丟下去,確保巷子底下沒有尖銳物。然後扶著江以辰一起攀爬。江以辰身體還很虛弱,半機械臂幾次差點脫力,但林小滿用儘全力拖著他。兩人險些踩空,最終還是跌跌撞撞落在地麵,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好在隻是墜落了三四米高,雖然膝蓋磕得生疼,總算沒傷到筋骨。林小滿顧不得疼痛,趕緊半攙扶著江以辰,沿著小巷朝遠處狂奔。身後傳來推門的破響和一陣咒罵:“該死,他們從窗戶跑了!”

巷道狹窄,垃圾桶和廢棄紙箱胡亂堆放。林小滿咬緊牙關,強行維持速度。江以辰勉強跟上,一路上他機械臂擦過牆壁,迸發出火花,讓他疼得低吼,但依然堅持。

巷子儘頭是一條車輛擁擠的大街,正值上班早高峰,人群摩肩接踵。林小滿心想:混進人潮或許能稍微掩護一下。她拉著江以辰就往裡鑽,儘量把他破爛校服的機械痕跡遮擋起來。周圍路人有的投來驚異眼神,但城市裡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並不會有人專門上前盤問。

身後那幾個人顯然追到巷口,正踟躕不定。林小滿豎起衣領,加快腳步,帶著江以辰鑽進街對麵的一家便利店,先躲進裡麵的貨架之間。她透過玻璃門看到,那幾個人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好一陣沒發現他們的行蹤。

“暫時擺脫了……”林小滿長出一口氣,背脊汗濕。她用餘光觀察江以辰,他臉色蠟白,嘴唇乾裂,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她偷偷抓起幾瓶運動飲料和能量棒,塞到購物籃裡,然後扶著他到店角落的空位坐下。

等稍微恢複一些力氣,她才把錢拍在櫃台上結賬。店員有些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沒多問,隻把找零遞過來。城市底層中,這類見怪不怪的場景並不少——難民、逃難者,或者各種不想公開身份的人,都常常以狼狽姿態出沒。

“接下來怎麼辦?”林小滿遞給江以辰一瓶飲料,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喝下去。她知道一直這樣東躲西藏不是辦法。

江以辰沉默片刻,喉結滾動:“得離開這座城市。蘇妍的勢力在這裡根深蒂固……我們要想找到母親留下的線索,先得避開他們的監控。”

“可怎麼離開?”林小滿苦惱,“火車站、機場這種交通樞紐肯定被嚴密布控,一旦用身份證件就會暴露。”

江以辰擦去唇邊汗水,右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有一種方法——走地下渠道,乘小型貨運飛船離境。當然,那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還要找到對路子的人。”

“貨運飛船?”林小滿想了想,心裡泛起不祥預感。這種非法航線通常不受官方管製,也往往伴隨極大的風險,被黑市或走私團夥把持。可眼下,好像也彆無選擇。

“我們……試試看吧。”她深吸口氣,做出了決定,“怎麼聯係那種航線?”

江以辰微微點頭:“先去找一個人。我認識——或者說,我聽說過一個綽號‘老烏鴉’的掮客,他專門給特殊人士安排出城或者出星球的暗路。隻要我們付得起錢,就有機會搭上他的船。”

林小滿心底一緊:“那我們拿什麼付?”

江以辰勉強笑了笑:“量子密鑰。我沒打算把它交給任何人,但我們或許可以用‘有關晨星計劃’的某些情報做交換。‘老烏鴉’這種人對黑市信息很敏感,他若是知道有價值的科研成果,肯定願意幫忙。隻要我們保證‘先出城再給信息’,他就會乖乖帶我們走。”

林小滿沉默。其實她也不想把母親的研究當做籌碼,但事到如今,若不抓住一點機會脫身,他們遲早被蘇妍盯住。何況,她有種預感——隻要離開這座城市,去到更多隱秘地點,母親留下的星圖坐標才能真正派上用場。

她看向江以辰:“那就去找‘老烏鴉’。”

“好。”江以辰抬頭,看了看便利店外街道上湧動的人流,“不過……他在哪兒,還得先費點周折打聽。”

兩人互相對視,彼此心中都是同一種無奈,卻又凝聚了一絲並肩向前的決心。或許他們還有很多分歧,還有很多關於“母親與晨星計劃”的迷霧,但在逃亡與生存麵前,一切疑惑隻能暫時擱置。

便利店的廣播裡播放著一首老掉牙的搖滾曲,店外陽光卻逐漸升起。一切看似平常,可對於林小滿和江以辰來說,這一天的到來,意味著新的奔波與未知挑戰。他們知道,如果再晚一步,蘇妍和她背後的勢力恐怕就要把整座城市翻個底朝天——能逃出魔掌的窗口,或許隻有這短暫的數小時而已。

林小滿摸了摸耳垂,那灼熱感又微微浮現。她仿佛能感覺到量子密鑰在血管裡流動,令她的五感時不時變得靈敏,也讓她仿佛與周圍的“玉露錦”植物產生了一種奇異共鳴。到底這神秘力量是福是禍?她還來不及思考,終歸隻能握緊拳頭,彆再讓驚懼占據內心。

“走吧。”她輕聲說,“離開這裡,去找那隻‘老烏鴉’。”

江以辰把喝空的飲料瓶放下,點了點頭。兩人再度邁入人流如潮的街道,朝著城市更混亂、更隱蔽的邊緣地帶前行。至於下一步會遭遇什麼波折、蘇妍是否會再次出現,他們都不敢想太遠。

世界很大,危險四伏。但唯有前行,才可能迎來答案——或者,嶄新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