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我們和刑偵大隊的再一起去看一次現場。”喬念潼看著吃乾淨的火鍋，把手上的手機放了回去，拿出先前的那部，給安以哲發了個“七點見”的消息。

“好。”大家都點了點頭，心照不宣地收拾好東西，走出了火鍋店。

此時，外麵天已蒙蒙亮。

5：10。

顧澈看著不再一片漆黑的馬路，反而有了些困意。還沒等他一個哈欠打完，喬念潼一句“什麼”震醒了所有人。

“你說…什麼？”喬念潼握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陸南默心中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喬念潼這般驚慌失措，就好像…

她的天塌了一樣。

“喬姐，沒事吧？”陸魏見狀，小心地問了一聲。

“爺爺他…”

“喬爺爺怎麼了？”陸南默見陸魏神情緊張起來，給了他個眼神，示意他先冷靜。

“爺爺他出車禍了。”

“什麼？”陸魏一個箭步，衝到了喬念潼麵前，“怎麼回事？現在人在哪個醫院？”

“華晴醫院。”

華晴醫院…陸魏心猛地一震。

那是他媽媽住的醫院。

自從媽媽在他五歲那年被爸爸打得多處骨折後，身體就大不如從前，後來又因一次意外幾乎癱瘓，隻能靠床為生。

陸魏心疼自己的媽媽，幾十年如一日，幾乎把醫院當成了自己的家。而陸魏媽媽心疼自己的兒子要賺錢養他，多次想自.殺，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隻能無奈又絕望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細數自己剩下的時日。

等到喬念潼一行人急匆匆趕到華晴醫院時，顧澈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嗯了兩句，眉頭緊鎖地對喬念潼說，“對不起喬姐，刑偵大隊的馬上要來了，我和陸魏先回去一趟。”

陸南默迎著顧澈有些擔憂的目光點了點頭，他明白了其中讓他不要擔心的含義，沒有再多說什麼，拉著陸魏走出了醫院。

此時，已是6：30。

一大早，醫院沒有多少人，門診甚至連門都還沒開，隻有急診的門是敞開的，透出一股滲人的寂靜。

“叮鈴鈴”

“喂？”

“……”

“爺爺是你嗎？你在哪兒？”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什…麼…”

電話被猛的掛斷，隻剩下喬念潼急速的呼吸聲。

“您好，請問一下，喬郎軒在哪個病房？”

陸南墨輕輕拍了拍喬念潼的背，對路過的護士問道。

“哪位？”護士微微皺眉，翻開了手上的記錄本，“淩晨四點送來的？”

陸南默點了點頭。護士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她們兩個，隨即歎了口氣，“不好意思，你們哪位是他的家屬。”

“我是。”喬念潼的聲音發抖。

“節哀順變。”護士欠了欠身，沉重地低下了頭。

“什麼？”喬念潼大腦一片空白。

陸南默對著護士點了點頭，護士便識相地走了。她見喬念潼整個人呆滯在原地，鼻頭一酸，也止不住要落淚。

“不可能，我爺爺不可能死！”

喬念潼突然發了瘋似地劃著手機，“爺爺…爺爺…”

她點開剛剛的通話記錄，看著最上麵的“爺爺”一行回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咚的一下，手機掉了下去。陸南默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要帶著喬念潼去見喬爺爺最後一麵。

陸南默走到服務窗口，詢問起喬郎軒的病房號。窗台後的小護士雖然瞥了她一眼，但也隻是歎著氣說了節哀順變的話。

“三樓，308。”護士頓了頓，“我們一直在等家屬。”

308這個數字讓陸南默心頭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拉著目光呆滯的喬念潼上了電梯，按下了“3”的按鈕。

“叮”

正當陸南默攙扶著喬念潼準備走出電梯時，顧澈站在門外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快走！”他背上還背著一個老人。

陸南默定睛一看，正是喬朗軒。還沒她問清楚怎麼回事，顧澈一隻大手將她連同喬念潼一起從電梯裡拽了出來。

“走緊急通道！快！”

陸南默顧不了那麼多，跟在顧澈身後快速下了樓梯。

7:30

“砰”

顧澈一行人前腳剛踏出醫院，後腳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剛剛他們所在的三樓，此時火花四射，煙霧繚繞。

陸南默捂了捂自己突突的胸口，“怎麼回事？”

顧澈把背上的喬郎軒放了下來，小心地扶著，“回警局再說。”

此時，一直沉默的喬念潼突然抱住了爺爺。他身上完好無缺，隻是血液不再流淌，心在不再跳動，但再怎麼看也不像是出了車禍的樣子。

喬念潼雖心中不解，但她也終於感受到了爺爺身上的冰冷和僵硬。雖然難過，但也終究慢慢冷靜了下來，跟著顧澈進了警車。

顧澈拉響警鈴，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回了警局。

到的時候，李隊和劉大哥正站在門口，急得來回打轉，一見到顧澈連忙上去詢問具體情況——

“顧澈！人背回來沒有？！”

“在這兒。”顧澈把車裡的喬郎軒慢慢抱了出來，用餘光瞥了一眼喬念潼，“李隊，你先把喬爺爺送到法醫處冷凍吧。”

“不用了。”喬念潼的聲音微微顫抖，但依舊帶著堅毅，“我接受剖.屍。”

“喬姐，你想好了嗎？”陸南默在一旁擔心地摟了摟喬念潼的肩膀。

“爺爺跟我說過，說人這一輩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想，他會支持我的選擇的。”

眾人聞言，皆低下頭，為喬郎軒默哀一分鐘。

“喬郎軒，緝毒功勳人物，曾在東南亞‘金粉計劃’中作出重大貢獻，被授予國家級榮耀。”李隊聲音有些顫抖，“喬大哥，一路走好。”

“喬朗軒，永垂不朽。”眾人齊聲。

這一次，他不再是李平，不再是和毒販來回周旋的臥底，而是永遠被銘記於心的英雄。

“喬姐，你當時接的那個電話，具體說了些什麼？”陸南默帶著喬念潼和顧澈進了辦公室，打開自助飲水機接著水，暢快地一飲而儘，“不急，我們慢慢來。”

喬念潼此時臉上仍沒什麼血色，但她也冷靜了下來——當年在警校裡的“冷麵美人”可不是白叫的，無論是特訓還是集訓，她都能不慌不忙，不露喜怒地順利完成，簡直是快刀斬亂麻，讓人不服不行。

再加上她此時也明白了難過悲傷並不能解答爺爺莫名其妙死去的原因，便深呼吸了一口氣，接過陸南默遞給她的水，“電話裡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殺.人？”顧澈皺了皺眉。

“聲音比較粗獷成熟，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人在故意壓著自己原本的聲線，”喬念潼將紙杯裡的水一飲而儘，“不過，據我判斷——性彆男，大概在35歲左右，有很重的雲南口音。”

陸南默正飛速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著細節，突然一頓，“雲南口音？”

“嗯。”喬念潼低頭出神地看著空落落的紙杯，“我小的時候，和爺爺在那邊生活過一段時間。”

雲南——東南亞。

也難怪。

陸南默點了點頭，“那你聽著覺得耳熟嗎？”

“不清楚。”喬念潼突然眨了眨眼，“爺爺的手機在哪？”

顧澈正準備去取李隊兩分鐘前通知他放在辦公桌上的喬郎軒相關物品，就聽見陸南默辦公室的門“哢擦”一聲開了，“我親自送來了。”

顧澈說了句“謝謝李隊”，便帶上醫用手套，開始仔細地搜索著爺爺衣服上的每一個口袋。

終於，在右下側的口袋裡，發現了一部翻蓋式手機。

“翻蓋式？”顧澈微微一愣，“喬姐，你爺爺用的是翻蓋式手機嗎？”

“不是。”喬念潼看著那翻蓋手機，心上湧現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種來自20年前的熟悉感。

“顧澈，你怎麼知道三樓會爆炸？”陸南默眼見氣氛有些尷尬，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卻在“翻蓋式手機”幾個字旁打了幾個濃重的問號。

“是劉大哥通知的。”顧澈歎了口氣，“我們淩晨吃火鍋的時候，李隊和劉大哥也在。”

“什麼！？”陸南默略顯驚訝。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客人。畢竟在她的世界裡，吃喝玩樂這種是都是有“範圍圈”的，好像出了這個圈她都再也回不去，所以儘可能將精力集中在目所能及的人、事、物身上。

“……小事。”顧澈把目光轉向喬念潼，“劉大哥今早五點左右給我發消息，說讓我查查華晴醫院定時炸彈的問題。當時他們已經在警局了，手上還有一堆棘手的案子，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做。”

顧澈頓了頓，“直到我聽喬姐說喬爺爺在華晴，我們一起趕到那裡的時候，我才聯想到劉大哥交給我查的事情。所以我假裝把陸魏送回去，其實自己從門診進去走樓梯到了三樓。你們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你好，誰點的外賣？”

“誰來拿一下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