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1 / 1)

這場象征著高考前最後狂歡的籃球賽結束了,1班毫無懸念地獲得勝利,雷霆雙子被隊員們眾星捧月般簇擁著高呼。

岑則之滿頭大汗,劉海被浸濕,一簇簇地粘著,他用手往後一捋,露出了飽滿的額頭,眉毛濃墨,和深邃的眼窩靠得很近,細看總給人一種混血的感覺,讓人難以忽略他的長相。

他率先發現了站在同學們後麵的古知今,對她揚著下巴走了過來,“班長訂了地方,我們走吧。”

“你把汗擦擦吧,臭死了。”

古知今從小挎包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了他,捂著鼻子還提醒了一句,“去洗手間也把你的胳肢窩擦一下吧。”

“有嗎?”岑則之嗅了一下自己,他倒是聞不到味道,但看到古知今一臉嫌棄,心裡有些受傷,不滿地接過她手中的紙巾,口頭上不服輸,“管的真寬,你家住海邊呀。”

“我家住你旁邊。”

古知今一臉認真,讓人瞧不清情緒。

岑則之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看了一眼遠處的教學樓,臉上有些糾結,想去洗手間收拾一下,又怕古知今不喜歡熱鬨,趁機溜走,他懷疑道,“難得同學聚餐,該不會我弄好出來,你就跑了吧。”

古知今的嘴角抿成一條橫線,擠出來笑容,“彆疑神疑鬼好不好,我答應班長了就會去。”

“那你等我。”

岑則之這才放心下來,他跑過去和大部隊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走,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同學們朝古知今的方向看來,對岑則之表示了理解的神情,一行人很乾脆地先行一步了。

古知今狐疑地看著走過來的岑則之,開口問道,“你在他們麵前說了我什麼。”

“沒什麼!”

岑則之拉著她往衛生間的方向走,臉上笑嘻嘻的,古知今信他才有鬼,“你不會又在損壞我的形象吧。”

“哈哈哈你還有形象呀。”

岑則之大笑了兩聲,躲過古知今想揪他的魔爪,迅速地跑進了教學樓裡的洗手間。

古知今沒能得逞,不甘地甩了下手,隻好坐在走廊通道的長凳上等著。

今天是周六,教學樓距離籃球場有一段距離,整棟大樓靜悄悄的,人影都見不著幾個。

古知今低著頭玩手機玩了一會,眼前忽而出現了一雙熟悉的籃球鞋,她抬頭發現是路望遠,他明顯已經是收拾乾淨,清清爽爽的模樣。

“在等阿則?”

“嗯。”

路望遠坐在長凳的另一邊,相隔的位置比平時做同桌時還要遠,古知今也不是喜歡主動尋話題聊天的人,見氣氛有些沉悶,乾脆點開自己的歌單,隨機地播了一首歌,音量不大,旋律卻激昂又悲傷,聲音穿透靈魂,卻讓人覺得無比溫柔。

這首歌是中島美嘉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古知今察覺到旋律的時候,心頭一震,但估計對方聽不懂,她又放下心來。

死亡可以有很多個原因,但想要活下來隻需一個念頭就夠了,可以是天空很藍,貓咪很可愛,又或者是一顆糖很甜。

岑則之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歌已經進入了尾聲。

因為像你這樣的人生於這世上,我稍稍期待這個世界了。

古知今關了音樂,嘴上抱怨道,“怎麼這麼久。”

“我已經很快了,上衣弄濕了我都沒管。”

岑則之身上是打球穿的是白色籃球服,下擺很長,背後腰間以下被水洇濕了一片,雖然已經被扭乾了水,但貼著皮膚還是有幾分不舒服。

深市的三月,春天還沒有完全結束,臨近傍晚,風還是有些寒涼,古知今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把係在腰間的襯衫解了下來。

岑則之一看就知道古知今想做什麼,連忙拒絕,“你乾嘛,我才不要穿女裝。”

古知今難得好脾氣地哄道,“不用你穿,我給你弄個新造型。”

青春期正是臭美的時候,岑則之聽到新造型三個字,眉梢一挑,半信半疑地靠了過去,好奇道,“什麼造型。”

“站好。”

古知今也不解釋,撩高他的上衣至腰間,若隱若現的腹肌露了出來,她揚了一下手,示意他拿好,然後把襯衫係在了岑則之的窄腰上,隔開了被水弄濕的下擺,白色的籃球服寬大,在裡麵隔了一件襯衫也不明顯,但藍色露了半截出來,就像在裡麵穿了裙子一樣,多少有些滑稽。

“這算什麼造型,還不如不管。”

岑則之想把衣服扯下來,被古知今眼神警告了回去,“忍一下不行?”

她解釋道,“這衣服是純棉的,係在腰間吸一下水,免得你著涼,等到了吃飯的地方,你再脫下來衣服就乾了。”

岑則之盯著古知今的發旋,撅起了嘴,嘀咕了兩聲,“麻煩......”

他朝身後的路望遠招呼道,“走吧,他們都在等我們了。”

爽朗得像條金毛大犬。

路望遠看著他們的互動,眼神有些怔然,聽到岑則之喚他才點點頭,緩慢地走過來,羨慕道,“你們關係真好。”

岑則之的神情得意,“那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古知今仰頭看了他一眼,“少得瑟。”

三人行有些擁擠,古知今不知不覺走在了中間,身旁兩個人都是大高個,顯得她像個豆丁。

一邊走著,岑則之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古知今的頭頂,臉上有些疑惑,“你怎麼覺得你最近長高了呀。”

“我一直都這樣。”古知今扯了扯嘴角。

“真的嗎?”岑則之跟了上來,一直不依不饒,“沒有吧,我記得上一年體檢你才160呀。”

古則之懶得再理他,腳步不自然地提速,往商圈走去。

幸好班長聞以訂的地方並不遠,她在班群裡發了地址,在附近的商圈五樓的日料放題,還包一個房間。

他們班同學大多住在市中心這一圈,進得了深京中學,父母大多數要不是有錢,就是有權,聞以作為班長,挑選的地方自然也不會考慮價格,倒是古知今看到那個人均五百的自助,眉頭一皺。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有錢的好不好。

到了料理店前台,報了包間的名字。

穿著浴衣的服務員拿來一個托盤,“麻煩您們脫了鞋子再進去,我們會統一保管好。”

什麼規矩呀。

這下古知今的臉色微妙地暗了下來,該死不死,她今天嫌自己太矮,外增高三厘米,鞋子裡麵還墊了三厘米,墊的還是半截的矽膠鞋墊,容易鬆動。

脫鞋就暴露了。

岑則之和路望遠很乾脆地脫了鞋子,遞給了服務員放好。

古知今低著頭磨磨蹭蹭了一會,岑則之一看就知道什麼回事,怪不得他覺得她長高了呢,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了,他強行壓下彎起的嘴角,朝路望遠說道,“你先進去吧,我們待會過來。”

路望遠點點頭,朝古知今看了一眼,轉身離開,岑則之這才附在古知今耳邊說,“這下放心了吧,不過你最好把增高墊拿出來,待會吃完飯鞋子一混就容易暴露了。”

所以來什麼日料店,脫什麼鞋子,煩死了。

“少囉嗦。”

岑則之不說,古知今也打算這麼做,她脫了鞋子,整個人瞬間矮了半截,岑則之捂著嘴笑個不停,氣得古知今踢了他一腳。

隨後她乾脆把增高墊從鞋子裡掏出來,明晃晃地放進自己的包裡,再把鞋子遞給服務員放好,“麻煩了。”

“...好的。”

服務員的臉上有一絲震驚,還沒見過這麼落落大方拆增高墊的客人,優秀的職業態度讓服務員保持了臉上的笑容,為他們指引了方向。

路過洗手間的時候,岑則之跑了進去,用烘乾機把古知今的襯衫弄乾,拿出來的時候皺巴巴的,惹得她一陣嫌棄,“我不要了,你拿著吧。”

“包間裡冷,等一下你就後悔了。”

岑則之把襯衫拿在手裡,跟在身後念叨。

這一番折騰,進入包間的時候,其他同學們已經各自點餐開吃了。

包間裡有一張長桌,十多個同學們圍在一起,剛好分成兩列,一看到他倆,如同鬨市一樣的房間沉默了一秒,投來了一致見怪不怪的眼神,又各顧各地談天闊地。

和岑則之關係要好的隊友兼同桌關鏞打趣道,“你們怎麼慢吞吞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偷偷戀愛去了。”

岑則之上手揭了對方的帽子,“你管我們,我們從小就拜了把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對吧。”

說完還轉過頭向古知今尋求認同。

岑則之和古知今永遠都是好朋友,這是他們小時候玩過家家時拜把子時立下的誓言,既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古知今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尷尬,甚至點點了頭,她對這群諸事八卦的同學,實在不怎麼想維持基本的人際關係,隨他們怎麼想吧。

他們三人來得最遲,也正好湊在了一起。

岑則之坐在靠近門口的第一位,一落座拿起菜單哐哐地說個不停,服務員忙不迭地下單。

他下了一堆海鮮刺身,大部分都是蝦類,看到一個新奇的菜式,就會向古知今問道,“木瓜燉雪蛤吃不吃?”

“吃。”

“黑鬆露鵝肝茶碗蒸吃不吃。”

“吃。”

“碳烤榴蓮吃不吃。”

“吃。”

古知今向來眼大肚子小,每次問到就沒有不吃的,而且這種放題餐廳,每個品種的分量少得可憐,怎麼可能吃不下。

她趁著岑則之點菜期間,掏出消毒濕巾遞給了坐在旁邊的路望遠,“把碗筷擦一下比較好。”

“謝謝...”路望遠接過後,看了一眼她鼓起來的小挎包,“挺能裝的”

“嗯?我嗎?”

古知今訝異地看向路望遠,她這同桌啥時候言辭這麼犀利了。

用消毒濕巾擦碗就是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