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求(1 / 1)

岑則之的房間在二樓,推開房門就能看到一牆的高達模型,威風凜凜地站在每個間隔好的玻璃櫃子裡,反而一些獎杯獎牌被隨意棄置在最低層的櫃子裡,暗無天日。

他的房間很大,有一個專門玩遊戲的角落,擺放著一台超大屏幕的顯示屏用來打遊戲,岑則之一進門就往遊戲區走,正咧著嘴挑選遊戲。

書桌上散落著高三的模擬試卷和練習冊,古知今翻了一遍,在最底下翻出了兩張不同的英語卷子,把淩亂的桌麵全都往前一攏,空出了兩個位置。

她將試卷一左一右地擺好,看了一下手機屏幕,朝一旁坐在地毯上岑則之說道,“現在七點,把這卷子做完,剩下的時間我們就能玩遊戲了。”

岑則之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忍著摔手柄的衝動,連珠帶炮地轟炸,“古知今你神經病是吧,把我哄上來玩遊戲,轉頭就給我弄套卷子做,考完都快九點了,你媽都回來了,還玩什麼呀?”

古知今充耳不聞,挑了一下眉,“你考快一點不就可以玩了。”

“你要考你就考,彆拉我,我不陪你瘋,而且你玩完再回家做卷子不也一樣嗎?”

岑則之才不管她,憤憤地按著手柄,打算和古知今對抗到底。

先苦後甜,還是先甜後苦,這兩者的補償機製是不一樣的,前者可以讓她可以玩得更快樂一些,而後者則會讓她既玩得不開心,也學得不認真。

古知今的瞳孔泛棕,沉默地盯著他,倘若可以不顧一切地玩耍,她當然樂意至極,但是在她近十八年的人生裡,玩樂是一件有負罪感的事情,隻有學習才是她的正職。

她歎了一口氣,動之以情,“岑則之,你上次的英語模擬才考了九十多,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你不會以為你這成績能留在本土吧。”

岑則之的神情有些鬆動,按照古知今的成績,她肯定會留在深市上最好的大學,如果他再不加把勁,估計兩人連續十二年的同窗情就得斷裂了。

意味著分彆...

想到這個可能性,岑則之突然有些不樂意了,如果以後古知今不在自己身邊了,想想都覺得這日子過得忒沒勁。

古知今不再說話,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了上去,把手機的計時器打開,開始認真做題。

撲簌簌的紙張聲響起,岑則之的耳朵微動,知道古知今在全麵瀏覽試卷的題型了,臉上儘管不服,他還是把遊戲關了,走近了書桌,怒氣衝衝地拉響了另一張椅子。

“安靜!”古知今不鹹不淡地提醒著,但嘴角的弧度表明她當下的心情不錯。

岑則之瞪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小小地發泄了自己的怒氣,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不就是古知今這種人嗎,小性子淨使在他身上。

兩人並排而坐,相距不遠,岑則之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古知今,她也不怒,把左手放在大腿上握著,單手做題,全心全意沉浸在題海裡。

古知今做題做得很快,很快又翻了一麵,岑則之感到了很強的壓迫感,暗暗地在心裡爆了一聲粗口,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從小到大,古知今並不像岑則之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她的愛好除了看書,就是學習,這是最低成本的愛好,也是最直觀呈現分數的渠道。

她想,如果連在校成績都比不過彆人,那她可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一個小時不到,古知今就做好一套卷子,她也不阻礙岑則之,默默地拿出壓在下麵的卷子又做了起來。

直到定時器響起,古知今已經做了兩張卷子,她抽起岑則之的試卷,對著答案批改。

圈圈點點,大起大落,對的連對,錯的連錯,改得古知今的柳眉擰起,“你這怎麼回事,讀得懂就全對,要不就全錯,你分明沒有通讀就亂寫答案。”

岑則之翹著二郎腿,轉著筆,毫不在乎地說道,“要不然呢,讀不懂當然就錯了。”

“讀不懂也有技巧,你得聯通上下文,不能因為一個陌生的單詞就放棄了整篇閱讀,這叫得不償失。”

古知今和他說了一百遍,岑則之也聽不進去,不過細想,估計是自己做的快,影響了他,才讓他趕著速度亂填。

還好,岑則之這張卷子也有一百出頭了,古知今滿意地把卷子甩回給他。

岑則之看著卷子上的分數,得意地笑了,“哇,我考得不錯吧,你的呢?你咋不改自己的。”

“我不用改,來來去去就那分數,上下浮動不大。”

古知今走向了遊戲角落,拿起了自己的專屬的白色手柄。

“.....切,這就是學霸的覺悟嗎?”岑則之看了一眼旁邊那重疊在一起的兩張卷子,輕罵出聲,“可惡!”

古知今不喜任何用腦的遊戲,她玩遊戲隻為了解壓和刺激,要不速度與激情,要不殺怪闖關,岑則之知道她的偏好,平時搜集了很多這類型的遊戲,隻等著她一起來玩。

她挑了一個殺怪升級的新遊戲,岑則之在旁邊簡單地說了下規則,古知今就上手了,兩人緊盯著屏幕廝殺起來。

岑則之瞥了一眼古知今,開口道,“對了,明天周末,我們和其他班組了一場友誼賽,要不要來看我打籃球。”

古知今惜字如金,“不去。”

“來嘛。”岑則之的尾調上升,語氣帶著央求,“他們都有女孩子送水,你來幫我充一下場也好。”

古知今紋絲不動,“不去。”

每逢他們私下舉辦的班級賽,各班的女孩子沒有不到場去歡呼加油的,岑則之這個騷包長得不賴,個子又高,根本不需要所謂的充場麵。

古知今估摸著岑則之這廝又想利用自己,想在彆的班麵前上演一番《年級第一也要臣服我籃球服下》《我與年級第一是青梅竹馬》諸如此類的戲碼,她才懶得照顧他的虛榮心。

岑則之也不求了,撇了一下嘴,最終使出殺手鐧,“哼,路望遠和我一起打前鋒,你不來可彆後悔。”

怎麼一整天都提到路望遠。

古知今心裡有些古怪,但眼睛盯著屏幕,隨口嘟囔了一句,“原來他也打籃球呀。”

路望遠長得高高瘦瘦,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平時穿著洗的發白的帆布鞋,一副靠讀書找出路的窮學生模樣,古知今還以為對方和自己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學習一心一意呢。

“路望遠個子可不比我矮,不打籃球可浪費了,他這些天大中午的也不嫌曬,天天和我們在籃球場練球來著,而且......有人給她同桌送了一雙可不便宜的籃球鞋,人家可能想著不能浪費同桌的一片心意呢?”

岑則之後半句話酸氣衝天,明晃晃地刺著古知今,聽得她一陣無語,“人家的鞋子洗的發白,你是看不出來,就看到他生日我送鞋子了,你怎麼也不看看我送你的鞋可比他貴多了。”

過年的時候,古知今拿出了自己一半的壓歲錢,在網上給他投了一雙可遇不可求的經典款,岑則之對這雙鞋可是珍而藏之,寶貝得很。

一對比,岑則之心中的酸氣平緩了不少,他撅著嘴角,心裡暗爽,“行吧!那你明天來不來嘛?”

古知今被他煩得煩不勝煩,“再說吧。”

她撇了一眼手機屏幕,九點半了,陳女士估計快到家了,古知今不再戀戰,無情地在遊戲把自己嘎掉。

岑則之看著遊戲裡苗頭不對,嘴裡叫囂道,“欸欸,古知今有沒有搞錯,自尋死路是吧,你能不能管管我,你不死,我還能存檔,下次咱們還能玩呀。”

屏幕上出現了大大的GAME OVER。

古知今乾脆地放下手柄,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叫苦連天的岑則之,“下次重新闖關才更有意思。”

“你想得倒美,闖通關沒連續打個一兩天怎麼可能拿得下來。”岑則之翻了一個白眼,“我恐怕我這輩子都等不到這一天了

古知今也不管他,徑直站了起來拉開書桌的抽屜,裡麵臥躺著兩個花邊發圈,一個藍色緞帶材質,一個紅色蕾絲材質。

都是陳女士挑選的發飾,被她順手扔在了岑則之的櫃子裡。

因為不喜歡。

古知今手裡拎著這兩個發飾,臉上毫無表情,朝岑則之問道,“哪一個好一些。”

岑則之在地毯上滾了個彎,看清楚她手裡的東西後,吐槽道,“這是我家,還是你家,怎麼哪都有你的東西。”

“少廢話。”

古知今踢了一腳他,岑則之才指了指紅色那個,“藍色看著怪矯情的,這紅,紅得正好,適合你。”

紅得張揚又肆意,可不就是正是適合真正的古知今嗎。

她點點頭,沒有異議地接受了,反正古知今向來沒有選擇的餘地,哪一個都一樣。

衣櫃側旁有個與岑則之的身高相符的全身鏡,古知今站在前麵專心致誌地綁著繁雜的側邊麻花辮。

平日上學她都紮高馬尾或者丸子頭,但是扯得頭皮生痛,要不然她才不選高難度的麻花辮。

而且陳女士見不得她披頭散發的樣子,發型絕不能鬆鬆垮垮,見一次批評一次,更彆提她從岑家回來了。

古知今不由得浮現她媽的聲音,“在家就算了,去彆人家也不修邊幅,我可沒有培養過這樣的女兒。”

手一抖,麻花辮又鬆散了,她的手不算巧,相反的,岑則之的手很巧,彈得了鋼琴,也打得了籃球。

紮好的麻花鬆鬆散散,並不好看,古知今沒了耐心,一把捋了下來,把手裡的發圈扔給岑則之,命令道,“幫我紮。”

岑則之一動不動,和她談起了條件,“你明天過來看我打籃球,我就幫你。”

“可以!”

這下古知今很爽快地答應了。

“好咧。”

岑則之得到準信,拿著發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站在古知今旁邊,把她的長發攏到一邊,修長的手指在發絲中穿梭,聽話地被他分成了幾束,壓在手指下,語氣難得溫柔。

“那麼生氣乾嘛,慢慢紮不就好了,越著急越做不好,不是你說的嗎。”

他倒好脾氣起來,古知今盯著鏡子,鏡中人比她高出了大半個頭,雙手交替著,又穩又快,及腰的長發很快就編成了麻花。

岑則之的手真的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