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灣看到他的答複愣了片刻，才寫上自己的答案。

發現她寫的也是她自己，林桓不禁失笑，薑灣又補上一句：

沒規定不能賭同一個人。

林桓捏著紙條，笑意從眉眼溢出，他看了好一會，才鄭重其事地將他們的“賭約”折好收進校服口袋裡。

而後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點了下太陽穴的位置，做了一個不正經的耍帥手勢。

成績是在午後第一節課出來的，四中出成績的速度是市內任何高中都比不上的慢，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嚴謹還是太過懶散，少則五天，多則一周。

班長抱著複印好的成績單走進教室，很快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即使是從前對成績漠不關心的林桓也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等著成績單下發下來。

前排的同學最先看到成績，有的驚喜有的惋惜，後排的同學不住地探頭，焦急的情緒蔓延。

林桓那排的成績單先傳到，他很快地瞥了一眼第一行的人名，臉上的訝異轉瞬即逝，隨後把剩下的成績單向後傳遞。

薑灣緊接著拿到成績單，她把成績單向後傳的同時，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什麼意外，在第一行。再一看，林桓的名字就在正下方，緊緊相連。

“小同桌，你行啊。”林桓的嗓子還沒完全好，他又刻意靠近，活像一個低音炮在耳邊回蕩，“我也想上七百分，教教我唄。”

薑灣被他噴灑在耳邊的熱氣弄紅了臉，她清了清嗓子，視線不自然地在林桓與成績單之間漂移。

“上課認真聽講，少睡覺，按時完成作業，七百分對你來說，唾手可得。”

林桓嗤笑一聲，“你還真相信我，那是不是我高考不上個七百分都有些對不住你的期望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薑灣終於轉過頭，正眼看他，漂亮的桃花眼什麼都不裝，隻有一汪清水，純澈、不摻半分虛假，“我隻是認為以你的實力是可以做到的，當然有一些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會導致結果的偏差，但是不做努力的話，結果將是一成不變的。”

林桓的神色隨著她說話而變得認真，又一次，她無比堅定地告訴他，她相信他；也告訴他，她並不盲目地相信。

少年的瞳孔裡映著少女的影子，少年彎了眉眼，仍然是不著調的樣子，隻是眼神裡因為少女的堅定，而變得堅毅。

“我答應你，不管結果如何，”林桓坐直身子，兩隻手捏著成績單的兩側，視線落在他與薑灣的分數上，“說不定搏一搏，上了個七百分，那還真光宗耀祖了。”

薑灣習慣了他的不正經，沒有理會他，開始分析這一次的考試分數。

雖說四中並不算多麼拔尖的學校，但教學質量和測驗水平的確可圈可點。

這次月考卷難度偏高，跟以往附中的月考所差無幾，她穩定發揮，在710以內。但以四中的教學質量，大部分學生都能在模擬的本科錄取線上，更彆提實驗班，薑灣掃了一眼，和她在附中時的學校前百名榜差不多。

就連平時直呼太難的鐘茜茜都能上580，薑灣開始相信，轉學，並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鐘茜茜這一次的數學真的如她所說，一塌糊塗，踩在及格線上，而她的同桌許文洋再一次拿了滿分。

於是她決定虛心向人家請教，惡補自己的數學。

薑灣偶爾也會給她講題，林桓就在旁邊不是玩手機就是趴著睡覺，時不時還會抬起頭來跟她們討論一兩句，然後接著乾自己的事。

學習氛圍日益濃厚，就這麼到了放月假那天。

曾茹布置好假期任務，一等下課鈴聲響，班上同學烏泱泱地跑了出去，有女同學討論這次假期去看電影，也有男同學討論一起去誰家打遊戲。

鐘茜茜要收拾東西回家，於是匆忙地跟薑灣告了個彆就跑出去了。

林桓隨手拿了幾本習題冊和剛發下來的卷子，書包都懶得背，嘴裡還叼著根阿爾卑斯棒棒糖，反身坐在桌子上，看著薑灣收拾書。

薑灣把書和筆都裝進書包裡，最後還不忘把沒喝完的牛奶揣進兜裡，然後站起來，“你在等我一起嗎？”

“不然呢？”林桓咬碎嘴裡的糖，把棍丟進教室後麵的垃圾桶裡，“先去吃飯。”

薑灣背上書包：“我要回家吃飯。”

林桓挑起唇角，“那更好了，我上你家蹭飯去。”

“隨你，被轟出來我可不管你。”

“我這麼人見人愛，誰會轟我？”

薑灣沒理他，在心裡罵了一句“不要臉”，走了出去。

林桓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嘴裡的糖渣子格外甜。

下車，走到小區門口，薑灣回頭，林桓也停下腳步，兩個人四目相對。

林桓一隻手拿著東西，另一隻手揣在褲兜，笑得散漫，“怎麼了，不讓我進小區？”

周圍有同一棟樓的鄰居看見薑灣，叫她，“薑灣回來嘞，今天你外婆還跟我在外麵買菜哩，學校放假了吧？”

薑灣禮貌地回答：“放月假了。”

“那好嘞，你有空來我們家玩哦，我家那個不聽話的也放假了，也好帶帶他。”

薑灣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一邊的林桓說話了，“阿姨，我是薑灣的同學，也住這個小區。”

那位鄰居瞅他幾眼，不眼熟，便隻客套地說：“那很方便嘞。”

林桓看出來，也不惱，隻笑著道：“阿姨您有所不知，我吧這成績太差了，但是家裡條件也不好，找不到好的家教老師，幸虧薑灣同學人美心善，答應了每個月假給我補習，我也是很不好意思，但盛情難卻，您看，薑灣同學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玩了。”

那位鄰居去看薑灣的反應，薑灣點了點頭。“啊...既然是這樣，那你們倆好好學習，多學習也是好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林桓還不忘加上一句:“阿姨，您千萬彆怪薑灣，要怨就怨我。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薑灣看他演戲演得十分自然，發自內心地佩服他。

“怎麼，被我堪稱教科書式的演技驚豔到了？”林桓大言不慚地問道。

“是，”薑灣唇角彎彎，“想不到堂堂四中校霸還有演技爆棚的一麵。”

“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

林桓原本便沒有打算真去薑灣家蹭飯，在門口磨蹭了一會，到了平時午睡的點，他也有些困了。“我回家睡覺去了，你回家吃飯去吧。”

薑灣看他打了個哈欠，不像裝的，抿抿嘴，道：“那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呦，”林桓揚了揚眉，“難得被小同桌主動約一次。”

“你來不來？”

“來。”林桓朝她走近，她微微皺眉的樣子實在可愛，他沒忍住摸了摸薑灣的頭，“不來是傻子。”

薑灣慢半拍地躲開，“哦，走了。”

林桓看著她不回頭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回想著剛才的感覺，心裡像是塞了團棉花糖，又軟又甜。

旁邊的小賣部門口擺著一大袋阿爾卑斯，林桓走過去，“老板，這袋我買了。”

林桓拆開，吃了一顆，總感覺今天的糖似乎格外的甜。

另一邊的薑灣回到家照例吃完飯午睡了一個小時，然後開始寫題，不知道怎地，今天的時間過得好像更慢些，薑灣寫完一張卷子後抬頭看時鐘，居然才過了四十分鐘。

難道是漏寫了一道題？

薑灣擰著眉檢查了一遍卷子，並沒有漏題。

她什麼時候寫題速度變得這麼快？

薑灣打開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微信，沒有信息，忍不住手指下拉刷新，一個紅點從眼前閃過，薑灣立刻追隨紅點，

是鐘茜茜。

【鐘茜茜】薑薑，你到家沒有？

【JW】到了。你呢？

【鐘茜茜】一樣一樣，欸，你怎麼換昵稱了呀？

【JW】之前那個用太久了，就隨便換了一個。

【鐘茜茜】哦，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JW】沒有吧，先不說了，寫作業了。

【鐘茜茜】好吧好吧，晚點聊。

薑灣放下手機，搓了搓臉。差點就被發現了。

昵稱是她昨天晚上改的，林桓給她發完晚安之後，她點進他的名片看，LH，他的名字縮寫。

林桓，LH；薑灣，JW。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將自己的昵稱改成JW，和他的相似，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秘密。

“冷靜，冷靜。”

又做了兩套卷子，時鐘指向晚上六點半，薑灣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給林桓發了一條信息。

【JW】你醒了嗎？

對麵還沒有回，薑灣趁這個時間從衣櫃裡翻出一件沒穿過幾次的衛衣換上，校褲也換成牛仔褲，然後走出房間，外婆在廚房煮粥。

“外婆我出去一趟。”薑灣走到玄關準備換鞋。

“去哪呀？”外婆問。

薑灣頓了頓，然後說：“我們班同學過生日，去吃飯。”

外婆看了薑灣兩眼，眼裡似是帶了欣慰，“那你注意安全，早些回來，要是晚上回來害怕就給外婆打電話，外婆來接你。”

“我有那麼膽小嗎外婆，放心吧，不會很晚的，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薑灣關上門，兜裡的手機同時響起。

是林桓的微信電話，她接通。

“你家在哪棟？”對麵的聲音像是剛睡醒，帶著些迷蒙。

薑灣邊下樓梯邊回答他。

“到了，在樓下等你。”

薑灣拉開一樓的大門，林桓就站在門口旁的路燈下。

薑灣小跑過去，“你可以不用在樓下等我的，在小區門口碰麵就行了。”

林桓掀了下眼皮，嘴角勾出一點弧度來，“特意來接駕。”

薑灣不知道他怎麼做到不羞不臊的，隻是用手拍了下他，“少胡說八道，吃不吃飯了？”

“飯肯定要吃，”林桓盯著眼前的人，寬大的衛衣領子露出白瓷一般的皮膚，他舔了舔嘴唇，忽覺口渴，“但是，我現在更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