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醒和鐘小明的到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鐘小明第一次見葉小景，許醒不得不先介紹了一番，得知葉小景是許醒發小，鐘小明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馮豔戳了戳他道：“收著點，怪嚇人的！”

鐘小明不以為意地笑道：“彆介意，我其實在許醒那兒聽過你幾回，頭次發現他有人味兒，忍不住研究研究。”

葉小景失笑道：“鐘總說笑了，許醒隻不過優秀過了頭，哪裡就沒有人味兒了？”

鐘小明搖了搖頭，雙指點了點許醒的方向，說：“沒有七情六欲。”

馮豔突然湊近了許醒，電力十足的雙眼盯著他，低聲細語道：“是不是真的啊？”她雙手俏皮地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前傾，麵帶疑惑，眼裡卻藏了鉤子，葉小景見了也不由臉紅。

許醒麵不改色地偏了偏頭，說：“聽他胡言亂語。”

鐘小明麵色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看看，不解風情。”

馮豔笑嘻嘻地回了原位，像個玩得興起的孩子，說：“分組開始吧，再聊下去腳都站累了。”

葉小景和鐘小明不熟，首輪便是鐘小明馮豔一組，許醒和葉小景一組，馮豔提出條件，贏的那組可以要求換人，輸的不能拒絕。

馮豔來勢洶洶、戰力十足，球技比葉小景自是高出一大截，儘管許醒賣力進攻和防守，他們這組仍然是很快就輸了。馮豔毫不意外地選擇了對調組員，鐘小明嗷嗷大叫自己有功之臣慘遭過河拆橋。

葉小景對於配合馮豔的節奏也帶著一種順勢而為的麻木。馮豔加許醒的組合更是勢不可擋，許醒也並未因為對手弱而手下留情，第二局葉小景和鐘小明慘敗。

“小葉啊，你不要放棄治療啊！”鐘小明氣喘籲籲地對葉小景說。

葉小景哭笑不得地解釋道：“我沒有放棄啊，實在是實力懸殊。”

許醒又一語驚人：“我可以要求對調組員嗎？”

“好啊好啊！”鐘小明忙不迭應聲，自覺地向馮豔走去。馮豔欣然接受，又在後一輪贏了將許醒換了過來。

比賽詭異地繼續著，就在葉小景以為自己又要輸了的時候，馮豔突然腳一崴倒了下去，許醒就在她後側方，忙扶住了她，並把她帶到球場邊的凳子上休息。

大家忙放下手中球拍去關心馮豔的傷勢。葉小景見她臉色煞白，隱有冷汗冒出，不似偽裝，猜她是真的傷到了。

鐘小明蹲下身仔細查探了一番，說：“腳踝腫了，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吧！”說著便要去扶她，但她似是未看到他的動作，一直抓著許醒不放。

鐘小明又說：“馮豔，我背你走吧。”

馮豔眉頭緊緊地皺著，聲音有些虛弱：“等我緩緩，我現在一點兒也動不了。”

葉小景在一旁看著覺得有些尷尬，便出聲道：“鐘總，你帶了傷藥嗎？看是不是給她先上點藥止痛？”鐘小明球技不錯，一看就是球場的常客，葉小景猜他們一般隨身物品裡會有一些外傷用藥。

鐘小明覺得她的提議很不錯，連聲應道：“對對對，我怎麼把這個忘了，你們等等我哈，我去去就來！”說著便往更衣室走了。

場上隻剩下許醒、馮豔和葉小景三人，葉小景見許醒被馮豔挽著手臂，他麵色平和，看不出在想什麼。

葉小景索性好人做到底，說：“我去門口商店看看，買點冰給你敷一下。”說完便走了，留許醒、馮豔二人在球場。

許醒一直垂著眼，他似是思索了一會兒，說：“應該隻是輕度扭傷，彆擔心，很快會好的。”

馮豔痛苦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表情，道：“你這樣也能看出輕度中度呀，果然是學識淵博、目光如炬。”

許醒說：“我隻是從你扭傷前的動作幅度來分析，你誇得太過了。”

不知是不是聽了許醒的分析，產生了即時的心理作用，馮豔竟感覺不是那麼疼了，說：“沒有呀，我哪次誇你不是發自肺腑的。”

許醒輕笑了一下，沒有回話。馮豔繼續說道：“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彆想贏。”她說著話，從上方的角度看，眼尾略有些上挑，漂亮的眼珠向斜上方瞟來，滿目柔情地看著許醒。

許醒似是沒有感受到她的目光，禮貌地誇讚道：“想贏是好事，你很適合金融行業。”

馮豔品嘗著這句話，說：“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

許醒說：“我這是對一個具備自信、敏銳又拚搏素養的同行發出的客觀的誇獎。”

馮豔忍不住笑出了聲，說：“你這是報複我剛剛誇得言不由衷呢？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我真該早點認識你！”說完一句又補充道：“說真的，我已經沒有剛剛那麼疼了，你看得很準啊，我可沒有硬誇！”

葉小景和鐘小明返回球場的時候，許醒站在一邊麵色嚴肅地講電話，馮豔的狀況似乎緩和了一些，臉色不再蒼白。

鐘小明給馮豔的扭傷處臨時噴了些藥，又聽得許醒那邊講了幾句，起身說道：“你去處理公司的事吧，我送馮豔去醫院看看。”

許醒嗯了一聲，馮豔也順從地沒有發表意見，鐘小明扶著馮豔先走了。葉小景慢慢悠悠地去更衣室換了衣服，獨自一人走向停車場，沒想到看見許醒的車子在偌大的停車場亮著，他本人坐在駕駛位似乎在等人的樣子。

許醒也看見了葉小景，看她走了過來便二話不說下了車。

“你怎麼還沒走？不是公司有急事嗎？”葉小景快步走到他跟前問道。

許醒看著她走近，一直放空的眼神漸漸凝住，說：“不是什麼急事，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葉小景臉上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又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事實上她也感覺到了今天許醒有好幾次有些欲言又止，馮豔約她打球的時候說兩人打太無聊，想打雙打，她約上鐘小明，讓葉小景約許醒，她想著順水推舟的事，就給許醒發了條信息，他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今天馮豔明晃晃的幾次出擊，沒想到扭傷了腳，預想中的升溫也沒有進行下去，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鐘小明在追馮豔，你知道嗎？”許醒問。

葉小景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經你提醒我才發覺，不過我看馮豔心中另有喜歡的人，你沒有感覺到嗎？”

許醒麵上露出些許忍耐的神色，仍沉著氣問：“她想做什麼你都幫她？為什麼？”

“我沒有單方麵幫誰，我是真的覺得她條件很好，性格也不錯，而且我跟校友打聽過，她的為人也並沒有什麼問題，或許你可以試試……我隻是不想你們錯過。”葉小景覺得許醒的問話有些尖銳，一番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不合適的事情。

許醒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有些鋒利，追問道：“你就這麼樂見其成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小景徹底明白了許醒在表達他的抗拒，她突然對許醒執著地苦戀著的那個未知的女人產生了一股憤怒，從未想過要說出口的話破口而出：“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喜歡著一個不可能的人一直痛苦下去！”

許醒臉上血色儘失，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問：“你說什麼？”

葉小景見戳中心事後他的反應，心中後悔不迭，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深受打擊的神色，她低聲說：“對不起。”她說得很輕很輕，生怕會傷害到他。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垂下眼眸，聲音有些低啞，葉小景聞言不由心頭也漫起一陣酸澀。

“也許你該怪我多事，我是自己猜的，之前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我不是故意聽到你的酒後之言，我隻是想幫你走出來。”葉小景眼裡也泛起一股酸意。

“真的……不可能嗎？”他抬眼看她，漆黑的瞳眸晃晃悠悠地映著她的身影，仿佛渴求的對象也成了她。

葉小景偏過頭，不忍看他的表情，說：“朱敏說她大學就聽你說過了……都這麼多年了，你心裡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好、好、好。”原來人在心痛至極的時候是會突然發笑的，他笑著退步，轉身縮進車裡，快速打著火踩下油門，轟然離開。

“許醒！”葉小景猛地大聲喊他，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她抬起右手撫著胸口，試圖讓自己心裡舒服一點，可是似乎於事無補。

許醒一路疾馳，到了盛錦的時候公司還有幾個部門亮著燈加班，他走路帶風，目不斜視地進了辦公室，迅速地關上門。

助理敲門進來的時候發現辦公室沒有開燈，電腦屏幕的光照在許醒臉上，看上去臉色鐵青，俊秀的雙眼因專注而微微眯起，顯出幾分威嚴。助理覺得這氛圍有些凝重，但今晚隻是一些小事情，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動作不知不覺放輕了。

開關輕響一聲，辦公室的燈光亮起，許醒恍然不覺，專心地看著眼前的數據。

“許總，要來杯咖啡嗎？”助理問道。

“不用了，我很快弄完。”許醒答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領導的聲音有些緊繃。

“好的，有事叫我。”他識趣地退了出去。

許醒檢查完所有數據，在線上批複了文件，結束了手頭的工作。他整個人仰躺在椅背上，全身像是失了力般深陷在椅子裡。

手機放在桌子上，一直暗著的屏幕亮了，隨即信息提示音響了一聲，他沒有理會。他自小出類拔萃，是眾人豔羨、追逐的對象，他唯將一人放在心上珍之重之，奈何天意弄人，她情竇初開便傾心他人，屢次遇人不淑，如今他想親自護她，卻得了她一句不可能。他很想衝到她麵前問個明白，究竟為什麼，但一直以來的驕傲卻令他壓下了這股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