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分彆之後,葉小景和許醒沒有再聯係。那天晚上她給許醒發了條信息,問他是否安全到家,許醒第二天才回複了兩個字“沒事”。似乎兩個人都想等時間慢慢過去他們也能慢慢淡忘,最後裝作無事發生。
拓時的環保事件已慢慢平息,姚宇思前不久召開了新聞會對相關的問題做了一一澄清,會議上對每個批判的網絡詞條的前因後果都梳理得非常清晰,回擊的證據也做了充分展示,最後對惡意渲染發散歪曲事實的媒體提起了訴訟,新聞會的效果非常好,在網絡上引起的反響也壓過了之前質疑的聲音,甚至在國際板塊也得到了許多正麵的宣傳。
“替我謝謝你那位媒體界的朋友。”姚宇思電話裡對馮豔說道。
“好說,你考慮考慮我之前跟你說的事。”馮豔指的是安排他與他母親見一麵。
對麵沉默了半晌,說:“再說吧。”
馮豔人在一家本地菜館,正和葉小景閒聊,中途接了姚宇思的電話,掛了電話後說道:“姚宇思上任前成立了一個臨時工作組將手上管理的項目都清理了一遍,總算沒有在生產場所落下什麼把柄,並購森德的危機解除,他要辦一個小型的慶功宴,聽說最近老爺子情況有所好轉,醒過來了一會兒,不過仍是昏迷的時候居多,他想趁此展示一下實力,招徠一些助力。”
“這個項目總算告一段落,我也算離功德圓滿又進一步了。”葉小景笑道,距離上次見麵已經時隔一個禮拜,她和許醒沒了聯係,馮豔倒是和之前一樣約她吃飯逛街,沒有提之前的事,也沒有旁敲側擊許醒的消息。
馮豔又說道:“姚宇思也邀請你了吧,這次酒宴很不同,他要在遊艇上舉行,怎麼樣?一起去呀!”
葉小景放下筷子,手指摸向旁邊的水杯,說:“我這種小人物就不去湊熱鬨了。”
馮豔不同意道:“你對他來說可是重要人物,不過不去就不去吧,都不知道會不會出點啥事。”
葉小景心中一動,說:“你是說……又會有人搞事?那你還去嗎?”
馮豔搖搖頭:“雖然我是大功臣,但我也不去了,我怕。”
葉小景將口中的水緩緩咽下,問:“風險這麼大嗎?”
馮豔淺淺一笑,說:“不是,我不想見姚家人,免得又要問起我小姨。”
說到姚宇思的母親,葉小景也不好問彆的,順嘴接了一句:“她還在英國?”
馮豔想了想,說:“現在應該不在,聽說回國了。”
“為了姚宇思?”葉小景猜測道。
“哈哈,一半一半吧,年紀大了,也有些思鄉情懷。”馮豔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對了,她年輕時學的傳媒專業,離婚後也一直從事於新聞媒體行業。”
葉小景聯想到拓時近期輿論陣地打了打勝仗,心裡隱隱有了答案,她笑道:“跟我說這麼多,你還真不見外。”
馮豔一臉理所應當,大大方方道:“我對彆人可不這樣哦!”
葉小景心裡清楚,無論是攻略許醒還是姚宇思,馮豔都把自己當成重要的同盟,她策劃得敞亮明白,葉小景並不反感,隻是她也無意摻和了。
下班時間到了,崔婷婷隨大部隊坐電梯下了樓,才走出門口,便見姚宇思等在路邊,他斜靠著車窗,見了崔婷婷眼神亮了亮,朝她周圍掃視。
崔婷婷遠遠地提示了一句:“葉師今天出外勤了。”便扭頭要走。
姚宇思幾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問:“她一會兒回來嗎?”
崔婷婷搖搖頭,說:“出外勤一般不回所裡,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吧。”
姚宇思又問:“能否告知她家的地址?我今天必須見她!”
崔婷婷看著他焦急的表情,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有些話我想提醒你,我之前誤會過你和葉師的關係,她跟我解釋過,雖然不清不楚的,但我能看出來,她曾經真心待你,所以受傷很深,我不知道你接近她是出於什麼心態,如果隻是一點餘情未了,希望你放過她。”
姚宇思目光閃動,姿態竟有些小心翼翼,他問道:“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和你相識於校園,交付的感情再真實不過。”崔婷婷想到那時葉小景眼眶裡欲落不落的眼淚,當下有些動容:“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們分開,但我猜過錯方肯定不是她。”
姚宇思眼底微紅,他輕聲道:“我……不會再辜負她。”
葉小景在新的審計項目上奮鬥了一天,鼎華公司是一家本地的房地產企業,審計現場分散在各個施工項目部,幾乎是一天換一個地點,又是早出晚歸的一天,還好同事答應載上她,不用自己開車,總算免了些勞累。同事將她送到小區門口便離去了,她徑自往門口走去,不意身後響起一陣車笛聲,她以為是同事有事交代去而複返,轉頭見是一輛略有些眼熟的轎車停在路邊,姚宇思從駕駛座走了下來。
“小景,才下班?”他穿著墨色的西裝套裝,外麵套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他個子高挑,身形挺拔,這身裝束莊重合體,一向玩世不恭的樣貌也顯出幾分儒雅和從容的氣質。
葉小景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住這兒,轉念想想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便換了問話:“專程過來?找我有事?”
姚宇思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說:“好久沒見你了,很想你。”他剛剛從譽正會計師事務所過來,崔婷婷的一番話令他頗為激動,此刻見了人,情感愈發沸熱。
葉小景微笑一下,說:“森德項目進行地很順利,聽說要進入尾聲了,祝賀你。”自從上次和馮豔的一番談話後,她麵對姚宇思平和了許多,他方才的話她不知道如何接,便不動聲色地轉到工作上。
姚宇思的目光膠著在她臉上,說:“是啊,再次邀請你參加明天的慶功宴,你來嗎?”
葉小景搖搖頭道:“我的工作部分已經結束了,慶功宴就不去了,新項目趕著投標時間有些緊張。”
姚宇思出乎意料地沒有堅持:“嗯,快要過新年了,工作安排得緊,你要注意身體……可以找個地方聊聊嗎?”
葉小景抬眼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眼神執著,語言卻頗為克製,高大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三掌距離的地方,路燈下竟有些蕭索伶仃,想到他雖自小家境優越,但年幼離了母親,家族不睦,身邊虎狼環伺,現下更是危機重重,不由道:“忙完這樁事再說,你萬事小心。”
姚宇思大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似是在汲取渴求已久的能量,他深深地貪戀著臂彎中的溫暖,恨不能將她帶走藏起,從此日夜相對。
“你能再信我一次嗎?我心中隻你一人,我恨不能將胸口剖開向你證明!”他的聲音貼在她的耳邊,那麼痛苦那麼悲切,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葉小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說道:“我們總要向前看。”
對麵街頭停著一輛車,車燈亮了一會兒,方才關了。車內副駕駛位上,馮豔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說:“多麼般配的一對,當初小景誤以為姚宇思移情於我,兩人生生錯過這麼多年。”她說著去看身邊的許醒。
許醒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問:“破鏡還可以重圓嗎?”
馮豔看著許醒,關了燈的空間裡,他側臉一片昏暗,濃黑的眼珠泛出銳利的光,他手指抓著方向盤,指尖已經握得發青,可見用力至極。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說道:“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許醒心中發寒,闔了眼皮,藏住了黑眸中冰冷的厲色,冷淡地說道:“你特意約我出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出?”
馮豔垂眸摳著甲片上的碎鑽,說:“我隻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路邊緩緩有車子開過,車燈從許醒側邊由遠及近地掃過,將他的側臉映出一道光弧,輪廓愈發濃黑,他壓平嗓音說道:“嗯,證實了嗎?”
馮豔喉頭微酸,仍是笑盈盈地說道:“嗯,果然不出所料。人人都說盛錦的許總醉心事業、不近女色,原來情濃如斯,真是深不可測。”
“我很好奇,”見許醒久未回話,馮豔又問道:“以你們倆這麼長久的交情,你為什麼不直接向她表明?”
許醒苦笑一下,說:“她早就知道了,無意於我罷了。”
馮豔怔愣了一下,脫口道:“不可能!”
許醒聽不得這三個字,悶聲道:“她當麵對我說的,沒有什麼不可能。”
馮豔歪了歪頭,心裡冒出一種古怪的感覺,葉小景明明是個懂進退的性子,怎麼會明知許醒對自己的心意還順水推舟為她牽線?但看著此刻許醒陰鬱隱忍的樣子,又有一種彆樣的痛快。
馮豔在大學期間便見過許醒,那時她是校籃球隊的拉拉隊長,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拱月,她對於校園的各種社交活動也是如魚入水樂此不疲,但也有些額外的心思。每次財大和錦大比賽她都會表現得格外賣力,後來他便不再出現了,她找人打聽才知道他出了國,以為從此山高水遠緣分就此終止,誰知幾個月前竟在熟人的飯局上又再見到了他,鐘小明約她吃飯說要給她介紹新的合夥人,而那位合夥人赫然就是她曾經心動卻又突然擱置的心上人,她這些年熟稔於都市中的人際遊戲,在情場上向來所向披靡,唯一的遺憾便是身邊這個人,原來老天還是善待她的,不然怎麼會在她最自信、最美麗的年紀為她續上這段情緣?要不再等他三個月?她心裡想道。
“半年,”一開口又追加了三個月,“我會用半年時間等你,如果你放下她了,可以來找我,過期不候。”她驕傲地對她的獵物拋出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