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馮新到醫務室後,想通知她父母把她接回去。
趙安然卻不想提前回家,一來是因為爸媽還得因為她和單位請假,二來明天是軍訓彙演,她雖然腳傷不能參加但也想在場邊給同學們加油。
在她的再三請求和校醫老師的同意下,並且考慮第二天就是放假日,馮老師終於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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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覺醒來,趙安然身上其他地方幾乎已經不疼了,但是右腳腳腕卻腫得老高,還隱隱作痛。
睡在她下鋪的室友路悠悠是個直爽可愛的熱心姑娘,見她受了傷,主動跟她換了床位,早上還幫她打回了早飯,並自告奮勇地承擔了給她送午飯的任務。
吃過早飯,室友們去操場上做最後的彙演排練,趙安然獨自一人去了教室休息。
她剛坐下沒多久,馮老師就過來了。
他給她帶了兩本書,囑咐她不要亂跑,有事去隔壁辦公室找其他老師,說完就匆匆離開了,操場是的大部隊還在等著他去照看。
馮老師帶來的書,一本《鋼鐵是怎樣練成的》,一本《朱自清散文選集》。她隻用了一秒,就拿起了《鋼鐵是怎樣練成的》。
比起抒發情感的散文,她覺得還是小說更有意思,隨著書裡跌宕起伏的情節,就好像也一起經曆了主人公的一生。
沉浸在故事情節裡,時間過得飛快。
“安然,吃飯啦!熱死我了!”路悠悠拎著兩個飯盒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整齊的劉海被汗打濕成一綹一綹的,臉頰通紅。
“怎麼曬成這樣?”趙安然飛快地收起桌麵上的書,接過悠悠手中的飯盒。
“今天外麵特彆曬,”路悠悠抹了抹額頭的汗,看了眼書封,“馮老師給你的?不愧是“鋼鐵直男”馮鋼鐵,咱們班女生新給他起的外號。有個女同學補防曬霜,他說人家往臉上抹白粉,穿上戲服就可以開鑼了,哈哈!”
她咯咯笑起來,又想起來一件事,“啊,還有一件好玩的事,有個男生襪子穿反了,你不在,他站在我前麵。我就問他,他今天是不是起得特彆早?”
“他懵懵的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我就指了指他的腳,他的臉瞬間漲紅了,是不是很純情?哈哈……”
趙安然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飯盒放在桌上隻打開了蓋子,路悠悠趴在教室最後麵的窗戶看什麼看的出神。
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悠悠,你看什麼呢?”
路悠悠回頭招呼她:“安然,快來看!”
“怎麼了?”趙安然好奇地問,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們教室在初中部教學樓三樓的最外側,緊鄰著操場和籃球場,從窗戶看出去正好可以將籃球場儘收眼底。
中間的那塊綠色地膠上有三個男生正激烈地對峙著,一個穿著黑色T恤,一個穿著籃球隊服,另外一個穿著一件灰色T恤。
趙安然很快就看出來,是“籃球隊服”和“灰T恤”在打“黑T恤”,二對一,但是白T恤好像並不下風。
他被兩個人左右夾擊,眼看籃球隊服的拳頭就要打到他的臉上,他敏捷地身體一側,抬腳狠狠地踹到了灰T恤的小腿,灰T恤瞬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籃球隊服好像很生氣,他臉色漲紅,高聲喊著朝黑T恤衝了過去,黑T恤這次沒有躲避,籃球隊服的一拳打到了他的嘴角,他也趁機揮拳砸到了他的胸前,籃球隊服被打得後腿了幾步。
這時,黑T恤的臉側到了趙安然能看到的方向,他表情狠厲,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光,又揮拳迎了上去。
居然是他?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黑T恤就是送自己去醫務室的男生。他好像沒有痛覺似的,被打了也不退不讓,他打起架好凶啊!
“教導主任來了!”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教導主任跟幾名身材高大的老師學生衝了過來,把打架的三個人隔離開來。
蔣述不費什麼力氣就掙開攔他的男生,後退幾步,眼神挑釁地望向其餘兩人。
他嘴角破了有些滲血,衣服也被扯的亂七八糟。
“這些男生怎麼這麼愛打架!”路悠悠嘀咕了一句,一會兒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似地驚呼:“那個一挑二的男生好帥,打架也好厲害!啊,那個後來的‘藍T恤’更帥!”
“他好高啊,長得有點像言承旭!”路悠悠語氣逐漸變得激動。
這個夏天,言承旭因為電視劇《籃球火》在內地上映而重新翻紅,成了萬千少女的新夢中情人。
“是有點像……”趙安然一邊附和,一邊盯著蔣述,心想,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昨天自己摔傷時他送她去了醫務室,還幫自己付了醫藥費,但是醫務室的老師說他經常闖禍還欺負小孩,今天就撞到他打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架?
不期然的,蔣述突然抬頭,趙安然和他四目相對,嚇得她心口一窒,趕忙縮回頭。
“那個‘一挑二’在看我們啊!”路悠悠一臉興奮。
趙安然連忙朝她擺手:“彆看了,小心被發現了。”
路悠悠咧嘴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到窗外:“怕什麼?他們又不認識我們!有熱鬨看,不看白不看,安然,原來你膽子這麼小呀”
“要是被打的是你,你還覺得熱鬨嗎?”趙安然腦袋裡想象著這個畫麵,覺得後脖頸有一陣涼風吹過。
美色當前,路悠悠不為所動。
過一會兒,趙安然自己也忍不住了,她躲到窗簾後麵偷偷向外看,又看到他的目光掃過她們教室。
完了,他剛剛肯定看到她了,他不會因此對她懷恨在心吧?她縮著脖子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座位。
“我得弄清楚那個‘言承旭’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他長得可太帥了!”路悠悠趴在窗戶邊不舍得挪開,直到外麵人去場空,她才坐回來。
下午的軍訓彙演,安然所在的初一(2)班拿了第一名,雖然她隻能做台下的觀眾,拿獎時的興奮激動卻是絲毫不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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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台排開一隊十幾米的長龍,亟待歸巢的小鳥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聊著天,空氣中都洋溢著輕鬆愉快的氣息。
等了二十分鐘,第三班公交車停駐,趙安然和路悠悠才排到了離車門口不遠的地方。
路悠悠先一步上車,然後伸手去扶安然。後麵有人催,趙安然還沒開口,路悠悠已經幫她吼了回去:“催什麼催,沒看見人受傷了嗎!”
剛剛坐下,安然就看見前門上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蔣述。
他們今天碰麵的頻率好像有點高。
車上已經坐滿了,蔣述走到門口沒有再往裡走,轉過身麵朝車子的前窗玻璃。他已經看到了趙安然,她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看見他像見鬼了一樣。
安然看著他的背影,苦惱得撓頭。
他的校服還在她那,昨天晚上她把衣服洗了,這會兒還晾在宿舍的陽台上。錢,錢倒是在她包裡。她是不是該先把錢給了他?但是車裡幾乎全是他們學校的學生,眾目睽睽之下,不太好吧……
“安然,你說我給我爸買個什麼禮物啊?”路悠悠坐在安然旁邊,用手肘戳了戳她。
“你還沒想好呢?”趙安然詫異地問,“你爸是今天晚上生日吧!”
“是啊,火燒眉毛了,我還沒想好呢!”路悠悠一臉焦急。
趙安然暫時將苦惱拋在腦後,認真地和路悠悠討論起來。
一通討論未果,路悠悠就要到站了,她最終決定去她們小區門口的禮品店看看。
趙安然也在下一站換乘,她跟著路悠悠一起起身擠到了後門門口。悠悠下車後,安然探頭看了一眼前門的位置。
她並沒有看到蔣述的身影。
進入市區之後,車裡上上下下已經換了好幾撥人。
也許他已經下車了,隻能下次了,下次把錢和衣服一起還給他好了。
趙安然想著,心裡微微遺憾,忽然她看到不遠處的公交車站台邊有個糖水攤子,晶瑩剔透的冰粉和五顏六色的配料盒整整齊齊地碼在三輪車的擱板上,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一下車,她直奔糖水攤。
糖水攤的老板隔老遠就大聲地問:“妹妹,吃冰粉嗎?”
“阿姨,冰粉多少錢?”
“兩塊錢一碗!”熱情的阿姨笑著回答她,
趙安然咬了咬嘴唇,她隻留了還蔣述的錢,其餘的全借給悠悠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買,老板看到又有人經過,忙大聲招攬生意:“帥哥,買冰粉嗎吧?冰冰涼涼的很解暑咧!”
趙安然扭頭看了一眼,居然是蔣述!
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灰色短褲,單肩挎著一隻大大的黑色球包,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正俯身看向那些花花綠綠的配料盒。
夕陽的餘輝照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泛著金光的羽毛狀陰影,他整個人像是披著一層溫暖的外衣。
“不買嗎?”蔣述開口,不小心牽動了嘴角的傷口,他暗暗皺了皺眉頭。
趙安然趕緊從兜裡掏出來一疊錢遞給了他:“謝謝你昨天送我醫務室,這是醫藥費。你的校服我洗了,等到學校再還給你。”
蔣述看到她手掌邊緣擦傷的地方已經結痂,點了點頭,伸手去接錢,又問了一遍:“不買嗎?”
她要是請他吃的話……當然拒絕,誰愛吃這些黏黏糊糊地東西,算了,給她個機會表達對自己的感謝,省得以後麻煩……蔣述麵無表情,腦子裡兩個自己卻激烈地交鋒了一番。
她是想買的,可是沒錢了……趙安然尷尬笑笑,發現他的手指關節處有一塊一塊暗紅色的小傷口,她拉開反背在前胸的雙肩包拉鏈,在夾層裡摸出幾個創可貼塞給了他:“我還要趕車,先走了!”
蔣述看了看手中的創可貼,普通的白綠色包裝上寫著黑字“雲南白藥創可貼”。
安然走過天橋,走到對麵的公交車站,剛站穩,又看到了蔣述的身影。
他站在街邊商鋪的陰影裡,表情晦澀不明。
“?!”趙安然瞪大眼睛看著他,突然覺得有點害怕,他怎麼又跟過來了?
公交車終於來了。
趙安然排在隊尾艱難地擠上了車,卡在門口的位置。蔣述就站在她身後,後麵又上來了兩三個人,將兩個人擠在了一起,她甚至能聞出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趙安然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努力地縮著肩膀,讓自己儘量不碰到他。
三站後她到了站,好不容易穿過擁擠的人群到了後門,下車時卻不小心磕到了右腳,雪上加霜,她沒忍住痛呼出聲,身體也不受控製地朝一邊歪了一下。
一隻手及時地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這場慘劇。
“謝謝。”趙安然小聲地道謝。
“不客氣。”
又是熟悉的聲音?!趙安然身體一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蔣述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身後,示意她讓一讓,後麵還有人下車。
她瞬間想到了小學時被高年級的學生攔住路要零花錢的場景,哆哆嗦嗦地說:“你,你不會是在,在跟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