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然,不要撓!“蔣述看著她又要去撓癢,沉聲製止,說完又擰著眉頭問醫生,“有沒有能止癢的藥啊?”
“那我再給她開瓶爐甘石洗劑,她這個其實不算嚴重的,能不用就彆用。”醫生敲擊幾下鍵盤後,抬起頭說,“這是檢查單,先交費然後四樓皮膚科做測試。”
“謝謝。”趙安然和醫生道了謝,從診室出來,手裡拿著一疊單子。
蔣述看著想要接過來:“我去排隊繳費,你就在這休息一會兒。”
趙安然把手背在身後,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蔣述看她堅持,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經過通往門診部的廊道,旁邊就是繳費的窗口,趙安然走過去排隊。
“國內看病可真方便啊!”蔣述雙手插在褲袋裡,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門診大廳裡的人來人往,感慨道。
“德國很難嗎?”趙安然好奇地扭頭看他。
“德國是分級診療製度,日常的小病找家庭醫生診所,第一次約時間的話基本上要等至少一周。”蔣述和她解釋。
“國內也差不多啊,在網上預約,都是提前一周放下周的號。”趙安然不以為然。
“如果涉及到特彆的病情或者需要做專業檢查,家庭醫生就會把病人轉給專科醫生或者醫院,拿著轉院單再預約,基本上又要等兩三周以上。我曾經因為要做一個胃鏡,約醫生約了四周。”
“這麼久?!”趙安然有些吃驚,”那耽誤了病情怎麼辦?”
“要麼拖著拖著好了,要麼拖著拖著壞了,不然就拖著拖著沒了。”蔣述一本正經地說。
“你開什麼玩笑啊?哎,那你沒被耽誤吧?”
“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你為什麼要做胃鏡啊?”趙安然追問。
“胃疼。”蔣述言簡意賅。
“我是問你什麼病?”
“隱私。”蔣述吐出兩個字。
“……”趙安然彆過頭,誰愛聽了。
窗口前正好排到了她,肉疼地付完錢,兩個人又轉去藥房拿藥,最後上了四樓做過敏源檢測。
趙安然擼起袖子,露出了光潔的胳膊。
“你這胳膊真細啊!”醫生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在趙安然的胳膊上劃出很多條小短線,然後拿出一盒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小試劑瓶,依次取出來滴在短線的上方,最後拿出了點刺針。
“這錢花得挺值!”蔣述看著趙安然紮一針皺一次的臉,話中帶笑。
值個P啊,她的五百多塊大洋就這樣沒了,簡直花錢買罪受。趙安然苦著一張臉:“你喜歡紮針早說啊,我可以每天都紮你幾針,免費!”
“你們感情挺好哇!”紮針醫生嘴上調侃,手裡的動作一點不耽誤。
“我們?”趙安然看了眼蔣述,飛快地收回了視線,“我們不是很熟!”
剛剛還是路人,現在成了不是很熟,蔣述挑眉,這算是有所進步?
蔣述看了一會兒趙安然的痛苦麵具,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出了檢查室。
再回來地時候,就看到趙安然坐在檢查室外的椅子上,一臉奇怪的表情在看一張單子。
她喃喃地說:“還有蟑螂啊?!”
“什麼蟑螂?”蔣述從她手裡拿過檢查單,塵蟎,花粉,枝孢……
“你對牛奶,芒果,大豆都過敏嗎?”蔣述邊看邊問,看到最後一行的第一列赫然寫著“蟑螂”,前麵說的幾項後麵都標注著加號,“蟑螂”那欄是空著的。
“真的有蟑螂?!”
蔣述泛起的笑容在趙安然的怒視中癟了下去,他使勁地抿了抿嘴唇,笑意卻從眼角溢出,“你對蟑螂不過敏!”
“你才對蟑螂過敏呢!”趙安然欲哭無淚,羞窘地脫口而出,覺得不對,趕忙改口,“你才對蟑螂不過敏呢!”
也不對,她氣惱地跺了跺腳,一把奪過檢查單,頭也不會回地朝電梯走了過去。
蔣述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放大。
看著趙安然站上了電梯,他抬腳快走幾步跟了上去,站到了她的身後,而後慢悠悠地說:“不知道蟑螂提取液是什麼內容物?”
“蟑螂的唾液、卵鞘和糞便等分泌物……”趙安然看著手機瀏覽器裡的搜索結果,好奇心害死貓了,她還不如不查呢!
“你等下回學校還是?”蔣述換了個正經問題問她。
“我回會場。”趙安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不到兩點。
“這麼認真?”
“下午有一個我很感興趣的題目,想跟報告人聊一聊,之後還得寫報告呢!”趙安然打開了打車軟件:“你也回會場嗎?我來打車吧。”
“不用了,我下午要去彆的地方,可以順路送你回酒店。”
趙安然從善如流的收起手機。如果順路的話,她也不矯情的。
她不喜歡麻煩彆人,不喜歡占彆人便宜,也不喜歡經濟不平等的關係。
但是剛剛那頓飯不算,剛剛那頓飯是他欠她的,她就是多收了點利息。
兩人下樓時,叫的車已經來了。
這次的車隻有一側開門,蔣述繞過左邊又繞了回來,邁著大長腿先鑽了進去,趙安然跟著坐在了外側。
蔣述從包裡掏出一瓶水,擰開瓶蓋遞給她:“先把藥喝了吧。”
趙安然接過水,又從包裡翻出藥。心裡卻在想,這麼自覺的擰開蓋子才遞過來,也不知道這個習慣是在哪裡養成的。
喝過藥,漸漸覺得局促起來,她抱了抱胳膊,才發現自己還穿著他的衝鋒衣:“我把衣服還給你。”
“你穿著吧,下次再還給我。”蔣述看著她。
“嗯,下次?”趙安然不確定地問。
“我下個月應該就回國了。”蔣述點了點頭,平靜地說。
下個月?回國?趙安然愣了愣,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猶豫間,車已經停在了酒店。
下車的瞬間,趙安然想到,她還沒他的聯係方式。
她一手扶著半開的車門,腦袋伸進車裡,支支吾吾地說:“那我們加個微信吧,等你回來我把衣服還給你。”
蔣述頓了頓,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遞了過去。
趙安然拿手機掃了掃,退出車外,再看手機時,發現並沒有跳轉到預期中的驗證界麵。
蹦出來的畫麵裡是一個眼熟的頭像和ID,分類標簽上寫著“不認識”。
她們什麼時候加的好友?!趙安然傻眼了。
蔣述坐在後座的左側,他朝右側挪了挪,麵色裡帶了些許的不自然:“我先走了,下次見。”
“拜拜!”趙安然條件反射地跟他道彆,等到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時候,汽車已經駛出老遠了。
她一邊往酒店裡走,一邊點開兩人的聊天界麵。自己這是失憶了嗎?為什麼對他們加了好友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2018年的6月19號的晚上十點多。
我:【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我:【同學,你看上什麼了?】
對方一直沒有回複。
他主動加的她,他怎麼會有自己的微信?!
趙安然努力回想著那個時候的事。
這個時間,正是畢業季,兩個大學室友早早離校去工作單位報到,留下一大堆沒有處理完的東西,她把還能用的都拍了照片發在了學校的二手物品群裡。
那段時間,她的微信加了好多不認識的人。賣完東西,她乾脆把好友列表裡不認識的人單獨拉進一個標簽裡,名字簡單直白,就叫“不認識”。
難道是那個時候?她以為他是買二手的校友。
後來,她經常在朋友圈看到這個ID發一些自然風景或者城市街角的照片,拍得很漂亮。甚至她追星微博號的頭像就是存的一張他拍的一個外國小孩抱著貓哈哈大笑的照片。
他居然在自己的好友列表裡躺了幾乎一年,自己卻一無所知?
那她發的那些日常碎碎念和突如其來的傷春悲秋,他全都看到了……
信息量大的趙安然覺得頭疼,她在大堂找了個座位坐下,重新翻了翻他的朋友圈。
蔣述發的基本上全是照片,很少有文字,她遇見覺得好看的就會給他點讚,從頭翻到尾,她給他點讚的頻率好高啊!
自己好像個舔狗一樣!
她才沒有!
但是他不會誤會吧,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就是他!
趙安然羞憤地捂住了臉。
“安然!”有人喊她。
趙安然抬頭,沈子悅正站在酒店大堂的另一邊,一臉興奮地看著她。
“這麼快就回來了?你沒事吧?”沈子悅小跑著過來,朝她身後望了望,“蔣述呢?”
“嗯,沒事,就是過敏了。他已經走了。”趙安然吐了一口氣,“你在外麵晃悠什麼?”
“怎麼就走了?”沈子悅一臉失望。
“說是有事。”
“什麼事啊?”
“我怎麼知道!”
“不知道你不會問啊?”沈子悅一臉“你是傻子嗎”的表情。
“我沒問。”趙安然心累地靠在了沙發椅背上。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要跟老同學發展新故事呢!”沈子悅在她旁邊坐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你這外套哪來的,還挺好看!”
“蔣述的?!”
“還不快從實招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們怎麼認識的?都發生什麼了?”
什麼關係?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趙安然
他們第一次見麵和今天的情形其實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