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回來的，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德國。”
“這麼趕？！”趙安然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又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她這麼急切做什麼！
“您好，打擾一下，給您上一下菜。”服務員過來上菜。
一盤盤色澤誘人香氣四溢的菜上桌，勾的趙安然的肚子不受控製地發出一串“咕嚕咕嚕”的聲音。
偏偏蔣述這時說了聲：“快吃吧。”
趙安然窘迫的看了一眼蔣述，他肯定聽到了她肚子的轟鳴。
聽到了就聽到了，餓又不丟人。
早飯就沒吃，她快要餓瘋了。她報複似的夾了一大筷子菜送進嘴裡。
“咳，蔣學長，聽安然說你比她大四屆，那現在應該是博士快畢業了吧？”沈子悅也邊夾菜邊問道。
“嗯。”
“那是要繼續博後還是找工作啊？”
“在找工作。”
蔣述回答著沈子悅，注意到趙安然正舉著筷子一臉猶豫，視線看著他麵前的菜。
他拿起公筷夾了一些放到了趙安然的碟子上。
“謝謝。”趙安然禮貌道謝。
“打算在德國工作還是回國呀？”沈子悅看著兩人的互動挑了挑眉。
沈子悅這廝到底想問什麼啊，趙安然忍無可忍，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
“還沒定下來。”蔣述說著皺了皺眉頭。
“家人肯定希望你回國吧？”沈子悅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聽到“家人”兩個字，趙安然立刻緊張地看向蔣述，發現他的麵色平靜如常，才微微放了心。
她還不忘再踢了沈子悅兩腳，這個家夥，越說越來勁了還！
蔣述不置可否，隻淡淡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哎，蔣博，你和安然是怎麼認識的呀？”沈子悅毫無收斂，換個話題繼續放飛。
趙安然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後知後覺的低頭看向桌子底下，發現沈子悅翹著個二郎腿，著地的那隻腳放在靠近桌腳卻遠離自己的位置。
而蔣述的腿就在自己的右前方，深色西裝褲的褲角上留著幾個斑駁的鞋印，正是自己帆布鞋鞋底上的花紋。
她尷尬地捂了捂眼睛，心想，哪裡有個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啊！
蔣述強忍笑意，分心回答她的室友：“在中學認識的。”
怎麼覺得嘴巴有點癢？趙安然拿手背去蹭了蹭。
“能不能詳細點？”
蔣述看了眼趙安然。
下一秒，趙安然發現蔣述的臉已經湊近到了她的麵前。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回過神的第一反應就是向後躲，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做什麼？”
“你嘴巴周圍怎麼了？”蔣述指了指她的嘴邊。
嘴邊？趙安然摸了摸自己的嘴邊的皮膚，摸著像是起了一片細密的小疹子，難怪她剛剛覺得癢。她越摸越覺得癢，乾脆又撓了兩下。
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臂，把她撓癢的手拽開了一點。
蔣述皺著眉頭：“彆撓了，忍一忍。”
“安然，你嘴巴周圍起了好多小紅疹子。”沈子悅看著趙安然的症狀也嚇了一跳。
趙安然不自然地撤回被蔣述抓著的手臂。
蔣述感覺到她的動作幾乎瞬間鬆開了手。
“可能是過敏了！”蔣述站起身，“走吧，我們去醫院。”
沈子悅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特彆有眼色的人。她朝安然擠了擠眼睛：“你們兩個去吧，我去幫你跟周老師說一聲。”
這兩個人的事，晚點她再慢慢審問趙安然。
“抱歉，下次再次請你吃飯。”蔣述沉聲道歉。
趙安然跟在蔣述的身後，注意力全在癢得撓心的嘴巴邊，她摸著自己的這塊皮膚也燙得厲害。
蔣述突然停了下來，她一時沒刹住直直撞到了他的後背。
“怎麼了？”趙安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痛！。
“你沒事吧？”蔣述停在了櫃台前，轉身看她。
“沒事。”趙安然弱弱地回答。
蔣述從錢包裡掏出了信用卡結賬，一邊又問前台服務員，附近最近的醫院是哪個？
服務員遞過卡和賬單，說了一個趙安然沒有聽過的醫院。
趙安然湊近去看，蔣述的動作很快，但還是被她看清楚了賬單合計的價格。
九百多！快趕上她一個月的生活費了。研究生補助再加上周老師給發的錢，一個月也不過才一千五。
沈子悅這廝不是故意的吧？全然忘了自己點的菜才是最多的……
“快走吧？”蔣述看著呆住的趙安然，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不然去我們學校校醫院吧？校醫院能報銷。”趙安然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學校的校醫院雖然有點遠，但是她的醫保卡可以報銷。
“嗯。”蔣述點了點頭，卻在打車頁麵搜索服務員說的醫院名字。
“你知道我哪個學校的嗎？”趙安然跟他確認，“江城大學校醫院，你直接搜這個地址就行！”
蔣述又“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五月初，晴天，大中午，太陽曬得灼烈。
“還有兩分鐘，你忍一忍不要撓。”蔣述打量著趙安然通紅的臉頰和嘴邊細密的紅疹，聲音裡略微帶了些焦急。
“車來了。”蔣述朝著迎麵駛來的一輛車招了招手，打開車門讓安然先上了車，自己繞到了另一側，坐到了安然的旁邊。
“師傅，是去江城大學校醫院吧？”趙安然不放心地問。
“好像不是。”司機師傅回複她。
“那我們改一下地址。”趙安然堅持。
“您按原來的地址就行。”
和司機說完，蔣述斜睨了一眼趙安然：“明明癢得難受。”
“這會兒想著省錢了，吃飯時怎麼專挑貴的點？不趕緊去醫院，萬一你要是有點什麼，我跳進黃河也解釋不清了！”
說第二句話時他的語氣像是變了一個人，久違的欠扁，卻十分熟悉。
趙安然覺得自己的鼻子發酸，眼眶也立刻濕潤了。
這時的蔣述才有點像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從見麵到剛剛之前，他表現出來的成熟耐心的樣子令她覺得非常陌生。
她吸了吸鼻子，使勁把眼淚憋回去，帶著哭腔一本正經說：“吃飯花你的錢，看病花我的錢，那能一樣嘛？！”
蔣述扭頭認真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佯裝驚奇：“你好像變聰明了哦！”
趙安然的眼淚大有決堤之勢。
“哎，你怎麼又哭了？”蔣述無奈的扶額，“還是這樣，眼淚說來就來啊？”
趙安然孩子氣地說：“要你管！”
臨近的醫院很近，不到五分鐘，車子就到了目的地。
蔣述一進急症室的大廳就覺得醫院的冷氣打得有點低。
趙安然走在他的左側，無袖的連衣裙麵料很薄，冷氣從四麵八方撲過來，她渾身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等一下！”蔣述喊住她。
他從身後的雙肩背裡掏出來一件卷成一卷的風殼，遞給了趙安然：“冷了可以穿上。”
趙安然是真的覺得冷，她沒見外的接過來，抖開穿在了身上。
急診裡掛號的醫生看了眼趙安然的狀況，接過她的身份證登記了信息，遞給她一張掛號單：“沒事，就是過敏了，那邊皮膚科等著叫號。”
急診室的人不多，皮膚科裡更是寥寥無幾，掛完號過了幾分鐘，皮膚科門口的牌子上就亮起了她的名字。
診室裡是一個有些年紀的女醫生，看著趙安然紅腫的嘴周和紅紅的眼角，笑著安慰她說：“小姑娘，不要怕，不會毀容的。”
“我不是怕毀容。”趙安然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眼睛紅紅的，這可不是過敏的症狀！”女醫生說著起身去旁邊的桌子上取手套。
“……”
“那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女醫生一臉嫌棄的看眼蔣述，“你長得倒是挺帥的，女朋友難受成這個樣子了也不哄一哄？”
蔣述隻淡淡笑了笑，沒有反駁。
“他不是我男朋友……”趙安然趕緊解釋，振振有詞地說，“他就是個路人，好心送我來醫院的。”
“現在路人這麼好心了啊？”女醫生調侃著，帶好了手套去看趙安然的嘴角，“你之前有過過敏的症狀嗎？應該就是食物過敏了。”
趙安然搖了搖頭，這還是第一次。
醫生看過之後回到診桌前，一邊對著電腦敲字，一邊說：“你今天或者昨天有沒有吃過什麼特彆的，或者平時不吃的東西？”
“沒有吧？”趙安然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除了今天中午，她最近幾天都是在食堂吃飯，吃的也是平日最常吃的幾樣，她的取向一直很固定且單一。
“我給你開點藥，頭兩天一日兩次，一次一片，兩天以後改一日一片。可能會有副作用，犯困啊，或者心跳加速啊，症狀減輕了可以適當早點停藥。”醫生把開好的單子遞了過來，又囑咐道。
“那我嘴邊的疹子什麼時候能好啊？”
“這個得看情況，可能兩三天，也可能一周，你這個狀況晚點眼睛可能會腫，或者其他地方也可能再起小疹子，按時吃藥就可以。”
“能給她做個過敏源測試嗎？”蔣述問。
“可以是可以，她日常生活中沒有經常過敏的經曆的話，其實不做也可以。”
“不用了。”趙安然也開口說，“我下次再做吧。”
“還是做一個吧，不然下一次還要受罪。”蔣述堅持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