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出行(1 / 1)

千度入春懷 三火羽白 4328 字 2個月前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轉眼之間,顧允千已抵京五日有餘,太傅府栽種的玉蘭花,也有了隱隱冒頭的趨勢。

“母親,我想…出去走走。”

顧允千結果季瀾喝過藥的空碗,有些愧疚的低頭。

她才回京幾日,母親尚還在病重,她居然……

“好。”

季瀾放下手中帕子,憐愛的看向顧允千。

身為母親,她豈會不知女兒的心事,去年家中奴仆背叛,今年好友無故橫死,前幾日又與多年的未婚夫退婚……

這一樁樁一件件,那一樣不是在她的心上捅刀子。

她相信,如果不是支撐不下去,顧允千是不會提外出的。

“若是心中難受,出去走走也好,視野開闊了,心也就開闊了。”

季瀾抬手輕撫顧允千的頭頂。

“母親……”

顧允千疲憊的趴在季瀾懷裡,聲音沉悶得可怕。

這幾日,每次看著熟悉的景物,她便會不自覺的腦補著曾經發生的事。

而每逢入睡時,她又總會夢到小時候的人,尤其是沈鳶寧和商徵羽…

兩個人在她夢裡反複出現,極限拉扯,將她帶回過去,又拽回現在…

讓她一會開心的笑,一會悲痛的哭,整個人處於悲喜交加中。

她在痛苦中掙紮了三日,等了北原使臣三日,在確定商徵羽徹底不會告發她後,便來了朝輝堂。

“千兒,可有想去的地方?”季瀾柔聲的問。

“寧姐姐曾說過,“三月下揚州,風雨具無瑕”,我想去揚州,去替她看看那的美景。”

顧允千抬起頭,心下向往。

她有預感,那裡會讓她釋懷……

“好,那就去揚州轉轉,母親也沒去過揚州,千兒也替母親多看看,可好?”

“好。”

“明日娘為你收拾行李,揚州遙遠,得多帶些人手。”

有了打算,季瀾便開始替顧允千準備了起來。

揚州離京相距甚遠,單是路程都得一月有餘,可得多帶些人手才是。

但這一次,顧允千卻沒有應。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臥雨閣內,顧允千一身黑色金絲暗紋錦衣,步步流光,不僅將她襯得更白皙,還隱隱展現出亮人的鋒芒。

低調又不失奢華,簡便而又不簡陋,說得也就是如此了。

“朝露,你素來心思細膩,行事謹慎,我不再的這段時間,你便留在母親身邊,若商家有人來找,無論是誰?無論為何?都去找兄長。

而有關虞芷柔死因的事,誰問都不知,如今兩國剛休戰,淩大哥不會這麼快回來,至於沈大哥……算了,也一並瞞下吧,等我回來再說。”

顧允千心底默默盤算,將所能想到的事都一一叮囑。

既然決定要出遠門,那家裡的事情,她還是料理妥當些才是。

但她對麵的人卻是一臉愁苦:“奴婢記住了,可是小姐…

您隻帶午陽一人去揚州,是不是太冒險了,揚州到京相距千裡,萬一……該如何是好啊?”

朝露倒不是苦惱顧允千不帶她出門,而是憂慮她家小姐隻帶一個人出門,還是不通武藝的小侍女。

“無妨,鐘叔已經等在府外了。”

顧允千輕聲一笑,她本就是觸景傷情,想逃離一陣子,如果可以,她連午陽都不想帶。

還好朝露不知顧允千的真實想法,不然她便是一頭撞死在這,也不能讓她家小姐出這個門。

“好了,你在京若是閒著,便去找些人手來,雲箏和紫衫的位置還空著呢。”

“是。”

朝露還是放心不下,但她又無可奈何,隻得央央應下,然後將希望寄托於午陽。

“好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顧允千抬手輕拍朝露的肩膀,便挎起包袱朝外走去。

趁著夜色遮掩,有逢月色指路,顧允千和午陽很快就到了府中側門。

可正當她伸手去開門時,身後卻傳來了戲謔的聲音,“呦!哪兒來的小賊?居然都偷到太傅府了?”

“兄長。”

顧允千一頓,然後垂著頭轉身,她並沒有被抓包的尷尬,隻是心中暗自懊悔,她怎麼把顧言出忘了啊!

早知道使點計策把他給框走了。

顧言出咂咂嘴,帶著極為濃烈的嫌棄,“苦著一張臉給誰看啊,我又不是來攔你的?”

聽了這話,顧允千眼睛頓時亮了,忽閃忽閃的盯著顧言出。

“聽說你要去揚州,做哥哥的不能陪同,便為你做些彆的事嘍,出來吧。”顧言出手中折扇一合,自信的抬手一揚。

明明還不到三月,天氣尚未回暖,可顧言出就已經翻出了折扇,放在手裡日日把玩。

顧允千還沒來得及吐槽,便看到他身後走出一個手持長劍的黑衣男子。

“他叫子夜,是太子府新培養出來的暗衛,因其殺戮過重,所以太子讓我找個地方安頓他,如今便宜你嘍~”

顧言出聳肩示意兩人,這樣…也算是完成太子安排了吧…

“我不用……”

顧允千想也沒想的拒絕,太子的暗衛跟著她?!

開什麼玩笑呢。

顧言出厲聲打斷,“要麼收下他,帶著他去揚州,要麼我去找母親,你自己選一個吧?”

“多謝兄長。”

比起帶著一群人去揚州,收下子夜簡直不算什麼難事,雖然他身份有些特殊,但隻要他不是太子的暗衛不就好了……

“一路順風,記得寫信。”

得了顧允千準話,顧言出直接揮手離開。

顧允千沒理,隻默默打量著眼前男子,想起顧言出剛才的話,她好奇的開口,“你做什麼了?讓太子覺得你殺戮重?”

“斬草除根。”

子夜麵無表情的回答。

無論是聲音,還是神情,他都絲毫沒有被主子遺棄的落寞,仿佛在他骨子裡刻著,他沒錯。

可辛苦訓練十幾載,大小考核都是第一的他,隻因一次意外,便斷送了整個生涯。

在他心裡,又豈會不遺憾,不迷茫…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的顧允千,不禁反問,“就這?”

“嗯。”

子夜抬頭,眼神滿是詫異。

當朝太子都嫌他殺戮過重,一個閨閣女子居然不以為然?這世道變得這麼快?

“哦,那你以後跟著我吧,我這雖然不能讓你建功立業,但怎麼也比你去莊子好得多,你可願意?”

顧允千隨意的點頭,她好像明白她哥為什麼把子夜給她了。

一是為著她的安全著想,第二應該是…不想埋沒人才。

她這裡,雖然不能給他一片可施展的天空,但卻也不會讓他渾渾噩噩一輩子

“你不覺得我做錯事了嗎?”

子夜眼中迷茫,像一個無知的孩子急於得到認可,又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顧允千無所謂的回答,“錯事?哪裡錯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現在不殺他,難道等他以後來殺我?”

子夜眼中依舊迷茫,“如果他隻是剛出生的嬰孩呢?”

“有何不同?不都是承同一血脈的人嗎?

即便他本身沒有複仇之心,但誰能保證他不會受人攛掇?誰又能保證他會一直沒有?

斬草除根雖然殘忍,但當決定動手那一刻起,便不該有所謂的心軟。”

這一次,顧允千回答的更加詳細,她從來都不是善人,甚至對於仇人,她隻會更加果決,例如,當初的虞芷柔……

“小姐。”

子夜屈膝跪地。

顧允千沒有去扶,而是問起了彆的:“你原來叫什麼名字?”

“餘慕。”

“好,你以後便還是餘慕,不再是太子府的暗衛,也不再是子夜。我給你半個時辰收拾,半個時辰後,我們去揚州。”

“是。”

餘慕起身離開,去和他的曾經,做最後的告彆。

半晌過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自京城出發,朝著揚州緩緩駛去。

當馬車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太傅府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

“顧言出!有你這麼做哥哥的嗎??”

“爹你放心,我從太子那薅了一個頂級暗衛跟著她,比帶一堆侍衛靠譜多了。”

“我看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欠教訓了!”

“昂?!翅膀硬的明明是顧允千啊!”

“少廢話!”

……

五日後,顧允千徹底離開了京城地界。

與此同時,一藍衣少年也騎著快馬,風塵仆仆的趕到京城,他趁著月色,悄無聲息的摸進了丞相府。

“父親!”

兩鬢如霜,雙眼混沌的沈丞相,扶著小廝顫顫轉身。

“舟兒…”

曾經雷厲風行,經天緯地的沈丞相,此刻宛若一個無助的孩子。

“父親放心,孩兒回來了,寧兒的仇,我來報。”

沈鶴舟抱著父親,眼中的恨像烈火般灼熱。

“言出走遍了京城官邸,用儘沈顧兩家所有人脈,最終也隻換得了一個幽閉思過?”

沈丞相嘲諷一笑,他為大乾勞心勞力半輩子,終是抵不過哪幾座礦山。

“明的不行,那便來暗的,她必須死!”沈鶴舟在沈丞相耳邊私語:“遠年帶了不少人手,不日便將抵京。”

“那邊關……”

“無礙,在休戰聖旨傳到邊關時,遠年便當場悲痛昏厥,至今未醒,軍中都是他的人,父親放心。”

見沈鶴舟點頭,沈丞相才將心放回肚子。

沈家一朝丞相,顧家太子太傅,兩家身份敏感,不宜豢養死士,如果不是府中人手都登記在冊,他又何嘗不想讓人去砍了那虞芷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