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他(1 / 1)

被藏起的一頁 喬崧崧 4576 字 2個月前

Chapter3 同桌的他

我和露雪是從小的鄰居,兩家大人都互相認識,雖然後來各自搬家了,但兩家人從往上數三輩兒都是熟人。

我們倆從小就是一對姐妹花,兩個媽媽經常給我們買一樣的衣服,我倆經常梳著一樣的小辮子,坐在巷子裡手拉手的假裝雙胞胎。

但是她比我受叔叔阿姨的歡迎一些,因為我從小就走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路線(是我自己以為的),沒有露雪見人愛笑,也沒有露雪嘴甜,一般都是她哄了鄰居阿姨們的吃的喝的,然後拿來和我平分。

說來也巧,我們兩個從上學就在一個班,所以從小一起放學上學,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兩家長輩雖然經常打聽彼此的成績,但由於我倆成績也相近,不但沒有造成我倆的攀比和嫉妒,愣是培養出了革命般的友誼。

進了市一中,我們班的排座最開始是按照入學成績依次排序而坐的,這樣最簡單省事,也最顯示公平。

也就因為這樣,中考分數隻差了兩分的我倆就這麼巧的成為了同桌。第一天分好座除了驚喜之外,我們也共同對高中三年生活進行了展望,倆人信心滿滿激動不已。

但鐵軍沒料到圖省事的分座辦法才執行了一個月,就出了麻煩。

部分學生家長認為這麼安排座位,對成績不好的孩子是直接劃界線了,所以後排的一些家長聯合起來找了年級主任反應不公平。

而中間有幾個頭腦靈光的家長直接提議,自家孩子眼睛近視,要求坐在前排。

老鐵左右為難,思來想去還是按身高排座位最公平,誰也挑不出來毛病。最後按身高排成男女兩隊,男女同學兩兩同桌,然後每周每桌同學向右前方平移一次,這樣也緩解長久坐在一排產生近視、斜視的問題。

很好,很公平,很和諧,沒任何異議。

隻是苦了我和露雪。

早自習下課之後有十分鐘時間給大家搬家。

露雪趴在桌上難過了一個早自習,我也挺難受,除了本身就是好朋友,最關鍵同桌這段時間我倆每天幾乎泡在一起超過15個小時,好笑的事情習慣了一起哈哈笑,難過的事習慣了互相分享,這革命般的情誼,時間長了真的特彆難分難舍。

“馨馨,我真不想和你分開,咱倆坐一起多好啊。”露雪眉頭皺成了八字形,苦著一張臉。

“你彆難受,咱倆以後座位離得也不遠。” 這還得感謝我倆身高也相近。

我想到馬上就放雙周末假了,於是說,“馬上到周六了,咱們這周末一起去逛街唄,一起出去玩玩。”

“嗯。”露雪點點頭,總算眉頭舒展了點。

朱睿睿精準吐槽:

“你倆怎麼竄個座搞得好像男女分手一樣難過。”

早自習下課後。班級裡一片喧嘩,開始吵吵嚷嚷的竄座。

我神情懨懨的收拾好書包,搬到了新的座位,是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雖然位置靠後,但好在挨著窗戶,差強人意吧。

露雪坐在我的右後方,是最後一排。

我把課本放進書桌,收拾完之後就望向窗外,九月份的天氣不冷不熱,真的是很舒服的季節,心情感覺又好起來了。這時看見一個高高的人影停在了我身旁的桌子旁——

禹航?怎麼是他啊?

我體會到了什麼是動畫片中的“石化”,感覺我的脖子梗住了一般,在他對我點頭微笑的時候,我隻僵硬的點了點頭做對應。

真尷尬啊!

這份尷尬不僅來自於上次校門口標錯情般的難堪,更來自於從上初中起我就沒有和男生同桌過,甚至和男同學說話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於是在緊繃的沉默中,我開始了新同桌體驗。

大概新竄的座位打亂了原本班級的“階級壁壘”,第一節課班級都很平靜。

我從尷尬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之後,用餘光觀察這個禹航,瘦高而白,看起來很文氣,話也不多很安靜。

我還是比較滿意的,同桌嘛,在我這約等於陌生人,相安無事就好。

結果僅僅是過了一節課,周圍原本還不熟悉的同學,就像蟄伏了一冬天的蟬,嘁嘁喳喳的活泛起來了。

這節是地理課,大家有一搭無一搭的聽著老師講課,一部分人在做主科的習題,剩下的都在努力交際,深入擴大認識一下周圍同學什麼的,畢竟剛開學不到兩個月,班級裡除了愛出風頭的那幾個和成績前麵的那幾個人人皆知,剩下的人大家彼此之間都不怎麼熟悉。

我所在的位置正屬於老師鞭長莫及之地,周圍同學嘁嘁喳喳的更厲害了,我不禁心裡暗歎自己長這麼高乾什麼,被發配到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

對於本來喜歡安靜的我更雪上加霜的是,我就坐在這些嘁嘁喳喳聲音的中心。

首先,我要收回我對新同桌話少安靜的第一印象——這人話太多了吧!他不僅迅速和自己前後的男生打成了一片,還有發展成這一片以他為中心欣欣向榮集體嘮嗑的趨勢!

他拍拍前桌的肩膀,“哎,你是不是叫李陽?你初中哪個學校的啊?”

我翻出了沒做完的數學卷子,努力閉上耳朵。

前桌的男生椅背往後靠了靠,側過了頭, “我是四中的啊,你是哪的?。”

我繼續凝神,這個題看集合,那麼這道題應該是……

“嘖,你看我就說,我一看就覺得你眼熟,你認識許威嗎?”我新同桌看起來有點自來熟。

我在草稿紙上畫出了三個圈,他倆集合那應該是……

“靠,許威我兄弟啊!經常一起踢球的。”

那倆人聊得越來越投機,前桌男生索性身子都轉過來了,他長得有點黑,一張圓圓的臉和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起來天真過頭。他問禹航“你叫什麼啊?”

“禹航。我初中也在四中呆過一段。” 他邊說邊隨意的把桌子上的課本推李陽麵前,上麵寫了他的名字。

我筆尖停住,看了看我那畫的很滿、貌似在用功的草稿紙,但卻沒有一道題算出來結果。我覺得一定是數學不適合這種氛圍,需要絕對的安靜,不如換個科目吧。

我掏出了化學開始集中精力:

物質的量……這個應該這樣……

啪嗒!

我側目,禹航正在不熟練地轉著筆,時不時掉在桌麵上,“啪嗒,啪嗒”,手指靈動的翻飛。

我在心中喊話:集中精神做自己的題程繪馨!人要學會出淤泥而不染,毛主席還能做鬨市中學習呢,你也可以的!

嗯,這就做出來了,選c……

啪嗒!

是筆再次落桌子上的聲音。

我對噪音充耳不聞,翻到最後麵的答案,什麼?選a?

啪嗒!

再次落桌。

我忍!我繼續集中精力,沒關係,再看看答案怎麼解釋的。答案:略。

啪嗒!右邊飛來一隻筆,直直地落到我練習冊上。

我絕望的合上了書。

“對不起哈!”他有點抱歉地拿回自己的筆,眼神裡透露出“來嘮十塊錢的”邀請。

我把臉快埋在了化學習題測裡,故意忽略他的視線,拿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麵孔來,故意用寒冰冷凍一切熱情,但內心卻在咆哮:

上天啊!救救孩子吧!

請賜我一個話少安靜的同桌好嗎?

是的,和他剛做同桌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個因為話多讓我抓狂的少年,後來會成為讓我仰視他的光芒的人。

我也不知道,這個名字在會埋藏在我心底裡那麼長時間。

禹航。

就這樣,我開始了表麵平靜、內心抓狂的生活。

我的人生準則是,既來之則安之,柔靜處下,隨遇而安。可能我的冷漠讓他沒敢造次,所以他還沒有發展我成為他的嘮嗑對象。

我和他還有和周圍的同學都保持禮貌但疏遠的交流。

其中包括:

我的前桌,性格潑辣的女學委傅琳琳。

前桌的同桌,圓臉圓眼看起來就很和善但就是智商不太高的男生李陽。

我的後桌,成績一般但性格很可愛長得很像王心淩的女生雷曉曼。

後桌的同桌,許威,成績很不錯,是禹航的聊友之一。

可以說,這一幫人個個能說會侃,沒一天大家就混熟了,隻除了我是一個真空地帶。誰也妨礙不了我“兩耳不聞身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對於女生們聊的韓國明星、男生們聊得體育明星、我絲毫提不起興趣,

不管外界如何喧囂,我自充耳不聞,一心隻讀我的聖賢書。

課間,老鐵讓英語課代表搬了一摞練習冊來到講台前,讓大家挨個傳給後麵的人。

到我們這一排就剩了兩本,禹航對我說:“你先選。”

我埋頭在題海中,有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剛要隨手拿了一本,結果我剛碰到書,他迅速從我手下抽走了那本,直接放進了書桌裡。

我還沉浸在數學題中的腦袋有點呆,腦袋比眼睛慢一拍,回想看見他剛拿走的那一本上麵全是繩子的勒痕還有泥濘,我才搞明白他把那本最下麵破了的書拿走了。

我呆了一呆,隻發出了一聲“哦。”

他這人還是蠻善良的。我心想。

發完了書,老鐵本堂課要進行全年級的數學測驗。大家把桌麵上的書本都收起來,開始發卷子。

我把卷子全覽一遍,從第一題開始做。糟了,怎麼突然公式想不起來,跳過跳過,再看下一題,怎麼還是需要這個公式。

這種隨堂測試基本考察的都是近期學的知識點,翻翻整張試卷,竟然全需要這個公式,我開始慌了起來,越緊張越想不起來。手上出的汗讓我幾乎握筆都打滑,心如擂鼓一般。

偷眼看旁邊,禹航已經寫了半麵卷子的題了,要不要問問他?

問一下吧,我隻是問公式,我又不是問答案,我也不算作弊吧。

但是……有點不好意思,平時裝得太過目下無塵的樣子,現在問人家太丟人了吧,人家怎麼看我??

內心無限糾結中。

在一個人麵前丟臉還是在很多人麵前丟臉?我還是選前者吧。

“哎,”我碰了碰他的胳膊,“那個公式是什麼來著?”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估計看到我臉都憋紅了,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寫下了推到我麵前。我感覺自己連迅速發燒了,但內心確實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得救了。

考完了試,教室又喧囂起來。

我又陷入糾結:要不要和他道個謝,好像有點尷尬哦。不道謝又有點過河拆橋,太不仁義了吧。

但他沒有給我糾結的時間,就在我醞釀著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衝前排抱著球的男生喊:“李陽,給我傳過來!”於是倆人抱著球出去了。

他沒有問我任何話,甚至沒有再看我,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我感激他此刻的無視,但又很討厭自己此刻表現的像個木頭,為什麼不能很輕鬆的說一句:剛才謝了啊,你考得怎麼樣?

一向最討厭尷尬氛圍的我,此刻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才是氛圍的製造者。因為我根本不會像彆人那樣很舉重若輕的說一些玩笑話。

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好像沒有因為這個討厭我,反而我們之間的氛圍有些融化鬆動,最起碼,我感覺在他麵前不能裝冷漠了。

額,難道這就是拿人的手短?

想到自己也是一個如此功利的人,我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