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臨之是何人,何況打聽你一個異姓王的行程也不是什麼難事吧。”白臨之滿臉自信。
“翎兒同你說的?”
蕭猙一語戳穿了白臨之的謊言,讓其有些無地自容,隻得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
“你這人,好生沒意思。”
蕭猙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牽著馬匹繼續向前行進。
“唉唉唉,你接下來去哪?十年不曾回榮州,你回來居於何處?”
白臨之問出了前來尋找蕭猙的真正意圖,與其說是找蕭猙敘舊,不如說是來看著蕭猙,以免其做出什麼驚天之舉。
“去蕭府。”
短短三個字隻覺得讓白臨之眼前一黑。
“你如今好歹也是異姓王,怎麼行事還如此衝動?”
蕭猙先是有些驚訝的看著白臨之,但很快他也能理解,畢竟十年前自己就曾揚言要將蕭府儘數屠戮,現在有這種反應倒也不奇怪。
“白淵侯讓你來看著我的?”
“就算我爹不說,我也會來盯著你的。”白臨之義正言辭的說道。
“想多了,我不過是去接翎兒罷了。”
聽到這話的白臨之也算鬆了口氣,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是決定跟隨蕭猙一起前去。
一路上,白臨之不斷問詢著蕭猙這十年來的情況,蕭猙雖也一一回答,但白臨之總感覺蕭猙性情變了許多。
往日的那種熱情開朗似乎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著冷靜。
十年來二人通過書信交流不算少,而蕭猙的內容也是越來越簡潔,到後期甚至除了蕭翎的狀況其餘已經是一概不問了。
“你就不好奇我為何一眼就認出你了?”白臨之故作神秘的說道。
“說說。”
“你自己從閔州傳回的畫像,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蕭猙並未回答,當年那副畫像是朝中派人來畫的,蕭猙不喜便拉了一名極其威猛的士兵來頂替自己,果不其然畫像出去後那些想來與自己聯姻的權貴便再無了音信。
“這次回榮州,打算做什麼?”白臨之問出了關鍵問題。
“能做什麼,全聽陛下的安排就是。”蕭猙平淡的回答道。
“我有一事不解。”
“你說。”
“為何你要回榮州聯姻,你雖是異姓王,但脫離了南三州與蕭定軍,你在榮州就是孤立無援,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不知曉嗎?”
看著麵前這般為自己考慮的白臨之,蕭猙拍了拍他的肩說道:
“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數。”
“定數,你有什麼定數,我問你,你聯姻這事芷煙知道嗎?”
聽到芷煙二字,蕭猙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隨後回應道:
“兩國聯姻乃是大事,身為公主怎會不知。”
“從你走後,十年來除了每逢入宮,私下芷煙從不見我們,中間緣由我想你應該清楚。”
也不知是否不曾聽清,這個問題蕭猙並沒有回答。
蕭氏宅邸坐落於皇宮南處,同時也是榮州最豪華的一處宅邸。
但對於蕭猙來說,如今的蕭府早已不是家,而是......
距離蕭府愈發相近,蕭猙的眼神中也增生了極強的怒意,就連白臨之也清楚的感覺到蕭猙身上滋生出的殺意。
一座巨大的鎮國柱石立於蕭府門前,此乃當年蕭悍平定天下時東央帝親自所賜,代表天下無雙,群雄之首,同時也為蕭氏帶來了百年榮耀。
蕭猙入神的看著這顆鎮國柱石,思緒也不禁被拉向了遠方。
“什麼人停留於我蕭府門外?”
一道聲音將蕭猙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蕭府側門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而那張臉,蕭猙還有些印象。
朱方平,蕭府從前的一名雜役,如今從穿著來看,地位像是提升了一大截。
朱方平一眼便認出了白臨之,但更引起他注意的,還是其身旁這名模樣俊朗的年輕男子。
以他為奴多年的眼光來看,從氣質來說此人的身份就絕不簡單,更不用提此人的穿著打扮。
但如此年輕,朱方平猜想其隻能是哪位王權貴族家的公子,但他可是蕭府的管家,哪怕是朝廷要員都要給他些許薄麵,自然讓他無所畏懼。
此時的朱方平從男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人來著不善,正想上前問個明白,走近一看,男人衣袍之上的蟒紋和左手上的墨黑玉戒差點沒讓他嚇得魂飛破散。
“金.....金蟒黑袍,蕭氏玉戒.....異......異姓王,你,你是蕭猙?”朱方平隻覺得雙腿一軟,險些暈了過去,為何這蕭猙和畫像上完全不一樣,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朱總管,你這如今愈發大膽了,就連自己主子的全名如今都敢直呼了。”
聽聞白臨之一言,朱方平立刻滑跪到了蕭猙麵前,隨後大聲說道:
“小人不知王爺大駕光臨,一時間耳鳴眼瞎,口無遮攔,還望王爺恕罪!”
印象中的朱方平十年前不過是一名雜役奴仆,如今居然成了這蕭府的總管。
“耳鳴眼瞎,腿腳可還方便?”蕭猙語氣冰冷,叫人寒意刺骨。
“回王爺,腿腳......還算......方便。”朱方平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既然方便,那便帶路吧。”
朱方平先是一怔,隨後試探性的問道:
“王爺這是要回蕭府?”
見二人依舊想往裡進,朱方平立刻上前彎腰攔住二人。
“朱總管這是何意?”
“王爺與白公子見諒,還請小人去通報夫人一聲。”
白臨之見狀也是被氣得哭笑不得:“怎麼,這蕭府家主回自己家還需要通報了?”
“好一個蕭府家主。”此時的蕭府大門緩緩打開,裡麵走出的是一名與二人年紀相仿的男子。
楚颺,當今吏部侍郎楚雄之子,同樣也是如今一品誥命夫人楚姬之侄。
作為楚氏唯一男丁,楚颺從小便被寵溺,待遇絲毫不輸皇族子嗣,在蕭府徹底被蕭須祥掌控後更是讓其無法無天,囂張跋扈,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欺壓百姓,調戲婦女等都是極為常見之事,此人的名聲在榮州也可謂一片狼藉。
楚颺身形模樣倒也算標致,頗有些男子氣概,絲毫不輸白臨之與蕭猙,隻是這氣質卻完全不能與之相比,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戾氣在其中。
楚颺先是召回了跪在蕭猙身前的朱方平,隨後不屑的問道:
“不知門前站著的是何人?”
楚颺言語跋扈,看了看一旁的白臨之,神情中滿是不屑。
如今的白家於朝堂之上早已沒了往日的風發,反而是蕭氏如日中天,楚颺自然不把其放在眼中。
“回公子,他是......”
“啪!”
朱方平話音未落,楚颺一個乾淨且利落的巴掌便招呼了過來。
“狗奴才,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朱方平立刻席地而跪,大字不敢出一個。
“楚颺,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見到異姓王,還不速速行禮!”
經過白臨之這麼一提醒,楚颺倒是注意到了蕭猙身上那耀眼的蟒紋和那杆舉世皆知的長槍以及左手上再熟悉不過的玉戒。
“烏木灼心槍!蕭氏玉戒......!!!!”
楚颺先是思索,隨後臉色大變,用著不可置信的聲音略帶顫抖的說道:
“你......你是蕭猙?”
“虧你腦子裡也不全是風花雪月之事,倒也還認得玉戒。”
見楚颺那副滿臉通紅的神情,白臨之心中可謂大喜,畢竟這楚颺近些年沒少仗著如今蕭氏與楚氏在朝中的地位打壓這些與他年紀相仿之人,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反觀楚颺,他隻是一臉呆滯的盯著蕭猙,眼神渙散,但在與蕭猙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神對視後,他便立刻踉蹌的跑回了蕭府。
“這個楚颺,嚇傻了?”
白臨之看著剛才楚颺滑稽的模樣實在是忍俊不禁。
“你何時也這般仗勢欺人了?”
蕭猙這麼一點,白臨之臉上的笑意瞬間全無,畢竟當年的白氏可謂風光無限,如今居然也淪落到需仰仗他人鼻息才能出口惡氣的地步了。
當然近些年白氏的事情蕭猙也有所聽聞,白淵侯身體每況愈下,管理朝中之事也愈發減少,如今雖官職仍在,但早已是空有其表。
許是見到白臨之神情不對,蕭猙認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拍了拍白臨之的肩膀。
“抱歉,我並非......”
不等蕭猙說完,白臨之搖了搖頭:“無妨,如今我白氏在榮州的地位卻是岌岌可危,不過好在你不是回來了嗎,我也算有個靠山。”
白臨之麵露喜悅,但這喜悅中卻又夾雜著心酸,無法想象這十年來白氏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
很快,白臨之調整好了心緒,他問向一旁跪在遠處的朱方平問道:
“怎麼,你們蕭氏就是這般迎接少主的?”
朱方平頓時無比慌張,顫顫巍巍的說道:“小人不敢,小人這就去向大夫人通報一聲。”
還不等朱方平前去稟報,一穿著華貴的中年女子邁著自信的步伐緩緩走出,站在其身後的正是楚颺。
此時的楚颺沒了剛才那般驚慌的神情,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
這個表情他白臨之太熟悉了,同過往楚颺趾高氣昂的在自己麵前作威作福時無所差異。
看著麵前用著濃厚的胭脂瑕粉遮蓋住自己的女子,蕭猙險些都快難以認出她就是如今的一品誥命夫人,楚子莒。
楚子莒看著麵前身著蟒袍、手持長槍、指戴玉戒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很難想象這是十年前那個弱不禁風的蕭氏少主。
“敢問公子是?”儘管如此,楚子莒仍舊帶著試探性的向蕭猙提問。
“十年不曾相見,叔母過的可好?”
此話雖淡然,但對於楚子莒來說無疑轟如雷霆,早在五年前蕭猙封為異姓王之時她便徹夜難眠,畢竟當年其離開蕭府之時便揚言有一日會屠戮整個蕭府。
好在之後的五年蕭猙掌管北三州無法回榮州,也算給楚子莒服用了一顆定心丸,但近日東央與南黎聯姻之事舉國皆知,當聽聞北猙王主動上書聯姻後她便再次慌了神,近些時日徹夜難眠,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如今脫胎換骨的蕭猙就站在她的眼前,她的內心猶如驚濤駭浪,但還是極力克製住心態,換上一副激動的表情說道:
“猙兒?當真是猙兒?”
楚子莒整個人雖表現的激動不已,但自始至終都不曾動過一步。
“回叔母,正是。”
蕭猙行禮回應,倒是讓白臨之有些吃驚,如今的蕭猙性子仿佛沉穩了不少,雖說歲月會磨練人的心性,但這變化似乎也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