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這天,萬懷越在院裡的石桌上讀書練字。

經過不懈努力,她現在看書已經不會看一眼就要昏睡了,至於字,進步不大,依舊狗爬,但她感覺比以前書寫時輕鬆順暢許多。

萬懷越很滿意這個狀態,至少她比從前進步了。

雲墨端來托盤,裡麵是壺花茶和一盤家裡廚師做的桂花米糕。

“小姐,您都寫了一個時辰了,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

小姐自從花宴被人笑話後,變得比書院裡的學子還努力了。雖然她不知道書院的學子艱苦程度如何,但她家小姐如今一天學生兩個時辰,比從前可是大不一樣了。

萬懷越寫完最後一個大字,揉了揉酸脹的手,無奈笑道:“好了好了,我這就休息。”說罷拿起一塊米糕,軟綿香甜,桂花蜜的味道十分甜美,她滿足地躺到一旁的搖椅上。

搖搖晃晃,如在小舟裡隨波飄蕩,舒服得她都要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間,她突然想著,這才是真正的過日子啊。以前她總想著通過嫁人逃離伯府,追著男人跑,結果到處鬨笑話。原來逃離也不是那麼難,這不,他們全家的日子都好過起來了。

以前憋屈愁苦的娘親笑容多了起來,溫婉賢淑,今天還跟大姑一起去寺廟燒香遊玩去了。跟大小受氣包似的爹爹弟弟也逐漸開朗自信起來。

她相信,隻要她不再去參與沈嬌嬌與男人們的遊戲,她就能快活地過一輩子。

就在她快入睡時,一個聲音打破了她美夢。

“老爺太太,大小姐不好了,我們少爺在在書院裡被人打傷了。”小海人還沒進門,喊聲就傳到了萬懷越這裡。

萬懷越猛地起身,人瞬間清醒了,看著氣喘籲籲跑來,臉上青紫紅腫的小海,擔心問道:“怎麼回事?何人打的你們?”

小海擦了擦眼淚,“是安定侯府的嫡長曾孫沈長順,我們少爺本來在讀書,根本沒惹事,是他突然過來說,說——”小海看著她,有些不敢開口。

“吞吞吐吐的,你說就是。”

“說您在宴會上念豔詩勾引他未來姑父,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咱們少爺說您沒有,他就非說有,還讓我們告訴您,彆再靠近那英國公府的公子,不然要我們好看,之後不由分說就帶著他的書童把我們打了一頓。”

“放屁!”萬懷越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我都快一個月沒出門了怎麼勾引人,我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是吧。走,我倒要去看看他們安定侯府是哪路神仙,想打人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雖然一個月前她確實做了件蠢事,但宋淩雲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她勾引了個寂寞。結果一個月過去了,他們閒得發慌來找事了是吧。

萬懷越和雲墨、小海風風火火地往城外的清陽書院趕,另一邊的安定侯府眾人聽說嫡長曾孫跟人打架了也是毫不猶豫地出動了。

萬懷越到書院時,正逢晚食時間,一大群學子往食堂走。看到一身張揚紅衣,豔而不俗的美人進來時,差點左腳拐右腳,之後紅著臉離去,又時不時回頭看兩眼,這是哪家的女娘,這麼好看,平時怎麼沒露麵呢?

要是萬懷越聽到他們的心聲,就要說了,從前我被拘在後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好不容易偷跑出來見到宋淩雲,覺得是個夫君人選,便將每次出門的機會都用來偶遇男人,你當然見不到了。

萬懷越跟著小海來到辛齋長處,萬懷山坐在凳子上,腦袋被紗布包著,左手也被包了吊在脖子上,嘴角紅腫。另一邊,沈家的小子和書童卻是安然無恙,吊兒郎當地坐著喝茶,看得萬懷越怒火中燒。

看到姐姐來了,一直假裝堅強的萬懷山那眼淚就跟掉了線的珍珠一樣嘩嘩往下掉,衝過來抱住姐姐,“姐姐,我沒惹事,是他們不講理打我的。”

萬懷越心疼地摸摸他的腦袋,“姐姐知道,我弟弟是最乖巧懂事的弟弟。”又問:“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再叫大夫來看看?你們山長和齋長呢?”

萬懷山擦著眼淚嘟囔,“他們剛剛去吃飯了。”

萬懷越轉頭去看沈長順,“不由分說就將同窗打成這般,你們安定侯府就是這種家教?”

沒想到沈長順這廝眼睛長頭頂上,壓根沒理她,是他身邊的書童陰陽怪氣道:“我們安定侯府如何,京中誰不誇讚,萬小姐去聽聽就知道了。哦,我倒忘了萬小姐每天鑽營著如何勾引我們侯府的姑爺,忘了長耳朵了。”

“不準你汙蔑我姐姐!”萬懷山憤怒大喊。

“我哪裡汙蔑了,你上街隨便問問就知道,那天的花宴上你姐姐是如何不要臉勾引我們侯府姑爺的?”

“你——”萬懷山剛要反駁,就被姐姐按住了肩膀。他不解地看過去,就見萬懷越衝他點了點頭,然後直接過去啪啪兩巴掌。

那書童從小跟著侯府小少爺,日子跟小主子沒兩樣,細皮嫩肉的,哪裡受到巴掌,這下子,臉瞬間紅腫起來了。

萬懷越漫不經心道:“哪裡來的瘋狗見人就咬?這狗主子也真是的,莫不是眼瞎耳聾了放瘋狗出來亂跑,若是咬了人,有你們賠的。”

“你,你——”沈長順氣得臉色漲紅,正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女人不就是在打他的臉嗎!他堂堂侯府小少爺,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可他的身高隻到萬懷越肩膀。心道女子瞧著力氣也大,他打不過,隻能狠狠道:“你敢打我安定侯府的人,你完了。”

萬懷越冷笑一聲,“那便叫你們安定侯府的人出來跟老娘對一對,到底誰家十歲孩子就會滿嘴噴糞罵人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女人尖聲驚叫,“我的兒啊,你如何了?誰敢打你?”

安定侯府嫡長孫媳鐘瑤語衝進來,步子完全沒了往日的端莊大氣,寶貝地把沈長順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發現沒受一點傷,隻有書童紅腫了臉委屈巴巴站在一旁。

自己孩子沒事,鐘瑤語鬆了口氣。

屋內又湧進來四個大人,都過去緊張地把孩子查看一遍,從對話來聽,應該是沈長順的父親、祖母,以及他們身邊的下人。

萬懷越拉著一臉緊張害怕的弟弟到一旁坐下,悠哉悠哉地看著沈家精湛的出演。

這時,又進來兩個身著儒衫的中老年男人,看樣子年紀大的是山長,年輕點的是齋長。

安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周氏冷臉掃了一眼萬家姐弟,對山長道:“山長,我家孫子通讀聖人書,向來知理懂事,他身邊的書童也是我們侯府精挑細選的好孩子才送去他身邊伺候的,不知是何緣由,萬家人便把人打成這樣,可得好好給我們一個說法。”

山長齋長被沈家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震驚了。

山長笑嗬嗬道:“世子夫人,您看萬懷山和他的書童,傷得可是不輕,沈長順卻是一點傷痕沒有,就連您家書童,剛才也是毫發未傷的,我吃個飯回來,就這樣了。”

“嗬,”沈家嫡長孫沈飛白冷笑一聲,“山長,這打架一事不是誰傷得重就誰有理,他們打不過我兒子和書童,是他們自己沒本事。我們一家子來這裡,是來要理的。”

山長齋長兩人皺眉,他們都不好意思說沈家人為何打萬家的,有辱斯文啊!

看他們表演完,萬懷越上前笑眯眯道:“你家書童臉上的傷是我來了打的,隻因他口無遮攔,我幫貴府教訓一下刁奴,免得壞了安定侯府的好名聲。”

沈飛白冷拋一眼,“萬女娘,我們侯府的事就不勞你來指點。”

“貴府的刁奴風氣本也與我無關。那我們現在談談,貴府小公子和書童辱罵我在先,毆打我弟弟和我家書童在後,至他們傷成這樣,不知貴府打算如何賠禮道歉?”

他高高昂起頭,“你們這種人家不就是想趁機要銀子?”

“您高門大戶,銀錢對你們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但你們今日不僅要賠付醫藥錢,還要小公子給我、我弟弟和我家書童道歉。”

周氏斜她一眼,“我們家孩子一向識大體懂禮數,莫不是你們家的說了什麼,才讓我家孩子忍無可忍的?”

萬懷越不客氣地回了她個白眼,“那你便讓您的寶貝孫子和書童好好說說,他們都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她看向那兩個躲在大人背後,滿眼得意的小孩,“把你們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讓山長齋長、你家大人都聽聽我冤枉你們了沒有。”

沈長順才不怕呢,家裡人都在說英國公府的嫡長孫就是他姑姑的未來夫君,那萬家的女娘就是下賤,敢妄想他姑姑的男人。

家裡所有人都說,要把姑姑當仙女寵著愛著,不讓任何人冒犯,誰也不能惹她不快。他雖不懂,但家裡人都是這麼說,這麼做的,便也覺得理應如此。

於是他就把自己說的話都一股腦說出來了。

鐘瑤語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倒是周氏和沈飛白一臉無所謂,在沈長順說完後沈飛白更是直言,“我家孩子說的不是事實嗎?一個月前的宴會上,萬女娘做的事我們大家有目共睹。”

萬懷越都被他們的想法震驚了,難怪會做出全家拿命寵沈嬌嬌的事。

“好一個飽讀聖賢書的侯府貴公子,在書院不顧禮義廉恥,張口閉口就是賤人、勾引之語,還無故毆打同窗,真是好得很啊,那我倒要去衙門問問,這事怎麼算!”

她本以為自己不去招惹那些人,夢裡的事就與自己無關,卻沒想到,這狗屎般的命運硬生生把她綁上賊船。既然躲不過,那她就硬剛,鬨得沸沸揚揚,看看這天下到底姓趙還是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