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太子殿下,盛光寺昨日送來東宮一幅畫作,奴自作主張留下了,殿下可要瞧瞧?”
吉祥看著殿下泛紅的眼眶,在該睡覺的時間還坐在書房處理政務,已經多日沒有休息好了,這才想到盛光寺住持送你來的畫,那住持神神叨叨的,淨說一些古怪的話,讓人聽不懂。
有用還是沒有用,讓殿下今天晚上試試,興許能讓殿下睡著呢。
謝含章的手腕動了一下,握著筆尖的狼毫頓住,“呈上來。”
盛光寺的住持說過這幾日會送來一幅畫來給他解夢,他將信將疑,現在看看到底是什麼能解決他的夢境。
畫作在眼前慢慢展開,謝含章沒有說話,畫中是隱匿在層層紗帳後的一台燈燭。
紗帳縹緲,燭台發出瑩瑩燈光。
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深邃的眼眸顯得平靜低沉,大半個身子隱藏在黑夜之中,隻有桌案上的一盞燭火,勾勒出他優越的眉骨。
謝含章暫時想不起來,也不強迫自己,“掛起來吧。”
“是。”吉祥緩步起身把這幅畫卷掛在的一側,謝含章抬頭就能看見。
忙完政務後躺在玉枕上,謝含章竟很快睡著了。
屋外蕭瑟的寒風發出微微的聲音,屋內的地龍燒的很旺,少女好似很熱,剝開層層的衣物,渾身幾乎不著一縷。
染著紅色丹寇的手指撥開層層紗帳,光著的腳踝上掛著一串銀色鈴鐺,聲音越來越近了。
直到,軟綿貼在他身上。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嬌笑,黑發占了他大半個身子,壞心眼兒的用發尾刮蹭他的肌膚,非要將他身上的寢衣全部解開才肯罷休。
他克製的攥住少女的手腕,想讓她住手,她卻趴在他的低頭啜泣。
“你是不喜歡我嗎?怎麼如此對我。”少女眼眸含水,滿是委屈。
謝含章不想受她蠱惑,甩開她的手,少女被他的力道甩在了床的一邊。
她好似被他摔疼了,掙紮著從床榻上起身,好一番折騰下來,那條纖細雪白的胳膊纏住他的脖頸,又重新趴在他耳邊哼唧。
嬌嫩紅軟的雙唇微微抿起,又試探的摟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身,紅唇慢慢靠近,見他沒有反抗,又把整個柔軟貼在上麵,慢慢磨蹭。
柔軟的發絲貼著他散發蓬勃熱氣的身體,嬌氣的說,“殿下,你想不想我?反正臣妾好想你,臣妾想和你在這床榻上玩耍,好不好?”
她像是一顆任人采擷的櫻桃,任誰都拒絕不了。
床上的紗帳如水波紋,晃動起來,裡麵時不時溢出幾聲嬌氣的哭,汗水從謝含章的麵龐一直流到二人相貼的肌膚。
“殿下,你沒有力氣嗎?”他懷中的少女臉頰帶著紅暈,妖冶媚骨攀著他滿是劃痕的胸膛,腳腕蹭著他的勁腰。
竟然敢質疑他?
謝含章的眼眸揚起了一陣笑意,似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她身上。
周圍的一切又陷入了沉寂。
謝含章起身,看著中衣上的一片濕潤,陷入了沉思。
這畫不僅沒有緩解他夜晚的夢境,反而變本加厲。
越來越離譜。
夢中的簡白芍就像妖精,不吸乾他的精血誓不罷休。
吉祥聽到動靜,點亮了殿內的蠟燭。
“殿下?”他靠近床榻輕聲問詢。
透過燭光,殿下好像坐起來了,是又做了不好的夢嗎?
邊靠近邊想著殿下怎麼樣了。
“滾。”謝含章沙啞的聲音傳出來。
“欸。”
吉祥吹滅了燈盞,麻溜出去了。
帷幕裡的謝含章被人打擾一臉鬱氣。
章溪亭去拜見太子時,已經意識到暗處的幾雙眼睛正窺探著他,但已經走到這步了,他無路可退,他必須去見太子殿下。
靜觀不是他的風格,他必須要主動。官場的殘酷,他已經意識到了,那群老不死的可算逮到他的機會了,誰也救不了他。
隻有去求太子。
他呼出重重的一口氣,提步進了殿門。
出乎他的意料,太子並沒有因為他的莽撞而責備他。
章溪亭老實坐在那,不敢抬頭看不遠處的殿下,他在官場上聲名狼藉,桀驁不馴,而謝含章是翻雲覆雨的當朝儲君,麵對這樣的大人物,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表明自己的態度。
謝含章放下書卷,啟唇道:“我知道你。”
章溪亭微僵,想到自己乾的那些混事,抿緊了嘴唇。
謝含章看到了他的表情,卻雲淡風輕地說:“衛所是人才薈萃之地,將軍很年輕,坐到這個位置,已是不易,九遇台自是不會放過一個有才之人。”
竟是這樣。
章溪亭鬆了一口氣,無形之中還對當朝太子產生了崇敬之情。
謝含章接著說道:“孤知道你為何而來。”
章溪亭慌忙站起來,以為太子殿下要問罪,急忙為自己辯解說:“太子殿下,微臣有苦衷,李思那就是個兔崽子,仗著他的勳貴子弟的身份,在軍中不服管教,他在臣手底下乾了不到半年…...”
謝含章輕敲桌案,睨了他一眼。
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恭敬的低下了身子。
謝含章看他緊繃的眉眼,知道他不服氣,可有什麼用呢?他打的是誰他知道嗎?打完人,這京官不出意外也得連降兩級。
在這個關頭闖禍,剛想提拔他做事,又變得困難重重。
他不免有些煩躁,摸著腕上的珠串。示意他坐下,道:“禦史已經把事情原委稟告孤,一個人有缺點也無傷大雅,將軍說,是否?”
章溪亭訕訕,這話兩層意思,他一時不知道殿下怎麼想的,道:“是,微臣魯莽,太過年輕,在官場許多事防不勝防,需要的就是殿下的信任。”
謝含章聽到這暗戳戳的討好,並不理會,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沉聲道:“在京城衛所,你算是個另類。彆的衛所將領趁交接之際總會宴遊歌台,縱情聲色,而你每天都在與人約架,在京中也算獨一份了。”
“是…….是。”
章溪亭略一挑眉,有些哭笑不得,聽起來怎麼怪怪的,他也不是每天都去找人打架好不好。這是誇他還是貶他?
他緊盯著謝含章的玉麵,等著太子殿下接著開口說下去。
那李思就是臭狗屎,本來他就看不慣勳貴子弟好吃懶做,心中憋著一口氣,他不管他在外頭怎麼紈絝,在韶山衛所裡欺負他的人,那就是找死,打了就打了,他也願意承擔後果。
一個甜棗一個巴掌,他已經熟知這些大佬們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前頭的話都不重要,關鍵在後麵的。
據他所知,李思的爹收買了好些言官,就等著明日上朝彈劾他目中無人,把前麵那些爛事加起來,數罪並罰,皇上肯定會降了他的職,那李家的氣焰不就更足了,到時候被調往荒涼之處都無處說。
章溪亭下定決心,他想好了,最好今晚,就讓太子殿下把這攤爛事給解決了,讓那群人少來煩自己。等過一會兒,他也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太子,不能讓他收回成命,那也算了,隻要彆動他的人,什麼都好說。
更何況那李思被他打的半年保準下不來床,也不虧。
謝含章一頓,說道:“這很好,這說明你是愛憎分明之人,孤喜歡真性情的人。”
章溪亭要站起來,不可置信,謝含章卻示意他彆動,想要感謝太子殿下的一番話又咽進肚子裡。
謝含章話鋒一轉:“幽州地區突發暴亂,孤想問問你的看法,但說無妨。”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不敢貿然開口,訕訕開口說:“微臣僅僅是一小官,腦中無物,怕開口惹您的笑話。”章溪亭以往鮮衣怒馬,仗著他年輕還有軍功,看誰不爽上去就是兩巴掌,這時卻在謝含章麵前裝起了柔順。
謝含章嗤笑一聲:“哦,孤本想給你一個機會,既然如此,那算了。”
謝含章話音剛落,他就很快開口“我說!既然殿下不嫌棄,微臣必言無不儘。”
章溪亭簡直要高興的跳起來,他年輕時進行伍,摸爬滾打,靠軍功一步一步爬上來,等一個機會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這是太子殿下給的機會!
他沒有思考,在聽到最近風風雨雨的幽州暴亂事件後,把腦中一霎那出現的話說了出來。
“獲者必誅,殺”
謝含章眼底出現了一絲異樣的色彩。盜者必獲,獲者必誅。這是他處理問題的方法之一。
倡導要對反對勢力鐵血鎮壓,絕不留情,若不斬草除根,那將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二人的眼眸泛著同樣堅定的光。
看來這個章溪亭也是支持這個理論的,不過也很符合他的性格。謝含章不免失笑,示意他接著說。
“上月,古田瑤族繼壯族揭竿而起,提督李恩屢剿不利,他不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火上澆油,激起了更大風浪的叛亂,說明他指揮不當,性格軟弱,不能掌管好一方百姓。”
謝含章來了點興趣,這人興許可以一用。
“孤也了解過你在站場上用兵方略,這次前往幽州地區剿匪的指揮官加你一個,如何?”
章溪亭聽到有這樣建功立業的機會,生怕太子殿下反悔,連忙開口應下。
“臣定當不辜負殿下厚望,幽州地區,一定會為您交上完美的結局。”
他收獲頗豐,滿意的離去。
第二日下朝,乾光帝召集兵部眾人和戶部尚書等人,烏壓壓的一片。
“應訝,幽州地區剿匪的將帥可有定奪?”乾光帝開口問道。
謝含章道:“主將趙袤,副將蔣無阻。”
頓了一下,他斬釘截鐵的說:“章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