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得很(1 / 1)

破青山 黛春風 4579 字 2個月前

三日後,江杳年才幽幽轉醒。

她睜開眼,頭痛欲裂,眼前模糊一片,但大概能認出來這是江府她的房間。

她感到全身都很疼,像是被許多人拳打腳踢狠狠教訓了一頓。

她挪動著翻身,試圖適應這頭暈惡心手腳酸軟的感受。

大約一刻鐘後,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但眼前依舊天旋地轉。

恰好雲錦和楊坤走了進來,“姑娘,你怎麼坐起來了?快躺著。”

江杳年擋住了雲錦來拉她的手,朝著楊坤喊了聲“楊叔。”

楊坤放下藥箱,拉過她一隻手把脈,問“感覺怎麼樣?”

江杳年喘了口氣,“頭暈目眩,看不清楚,我不會瞎了吧?”

“正常,你撞到了腦子,休息幾日就沒事了。”楊坤寬慰她一聲,“身體裡的毒素也清除了,恢複的不錯。”

“毒素?”江杳年想起自己墜崖前的狀態,是中毒不假。

楊坤:“是啊,怎麼,你不知道?”

江杳年:“知道啊,毒發那會兒知道的。”

楊坤:“這還差不多,我以為你的腦子還沒撞呢就壞掉了。”

江杳年:“……”

雲錦:“楊叔,姑娘她剛剛醒來,身體還沒恢複好呢,您就先饒過她吧。”

“行吧,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你的,”楊坤起身,從箱子裡掏出幾副藥,囑咐道:“這些也煎給她喝了,有事再找我。鋪子裡忙著呢你們這些丫頭片子是一點心不省。”

江杳年:“楊叔慢走啊。雲錦去送送他老人家,天色已晚,可彆讓他掉溝裡。”

“哼,”楊坤笑笑,“精神頭挺足嘛,再接再厲。”

正午。外麵的陽光很暖和,江杳年坐在院子裡眯著眼睛曬太陽。

江懷硯從宮裡剛回來,聽說她醒了,又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南南,感覺怎麼樣?還發熱嗎?”他走近後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江杳年的額頭。

江杳年懶懶的睜眼,“沒事,那會兒楊叔來看過了,再休息幾天就好。”

江懷硯坐下,“那天的事情到底……”

“先吃飯,”江杳年打斷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府上的丫鬟們將餐食端上桌,恭謹的退了下去。

江懷硯見她心情不太好,自己也餓了,便開始埋頭吃飯。

江杳年胃口不佳,扒拉了幾下就停手。等江懷硯不疾不徐的吃完,擦了嘴,她都快睡著了。

桌上放著沏好的茶水,江懷硯抿了一口,才道:“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江杳年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眼,看起來有些頹唐,說話也有氣無力,“阿兄,我昏迷這些日子,清南王府可有人來?”

江懷硯略一思索,“有,兩日前的戌時,清南王來過,帶了些補品來探望你。”

江杳年哼笑出聲,“他有心了,是來看我死沒死吧。”

“什麼?”江懷硯一怔,“你受傷和他有關?”

江杳年:“何止有關啊,我墜崖了他還怕我活著,專門派人在山下守株待兔,要將我趕儘殺絕呢。”

她將墜崖的過程講述了一遍,“山腰處有個平台,我被藤蔓纏著恰好掛在它上方,我醒來差不多是申時,用匕首割斷藤蔓掉到了平台上。

我試著找條路先到山下,但我走了一陣後在山穀發現了一群人,他們全都配著武器埋伏在山下,而領頭的,正是晏時清的親信卓熙。”

聽罷,江懷硯氣惱道:“上山後我本想去尋你,卻被他拉去了殿內,我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哪知竟是演了這麼一出。”

江杳年:“他這麼做不但阻止了你去找我,還把江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清南王殿下,當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明明前些日子,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他不想爭皇位,江家沒落對他而言毫無益處,如今又算計起了江家。

因為江家拒絕了他結盟的請求嗎?也許是吧,江杳年本就對他沒有設防,現在看來,當真愚蠢至極。

她自嘲地笑了笑,“阿兄,我真傻。”他這幾個月幫了我許多,我還以為,他真的不會傷害我。

江懷硯早在重陽節當天就懷疑晏時清,現在江杳年傷成這樣,他更是怒不可遏。

“南南,為何要責怪自己,你拿真心待他,他卻不仁不義,是他不配。”

江杳年搖頭,歎了口氣,“罷了,那天阿姐宮裡可有出事?”

江懷硯將那天發生的事重述了一遍。

江杳年皺眉,有人頂替了她一事她的確不知,這又是誰的手筆?

她問,“那個人審的怎麼樣了,有問出什麼嗎?”

江懷硯搖搖頭,“是個難啃的骨頭,人都快不行了也沒問出什麼,還在清南府地牢關著呢。”

江杳年冷冷地道:“如今清南王與江家是敵非友,就算問出什麼,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們。還是找找其他的突破口吧。”

次日下朝,晏時清擋住了江懷硯,“江侍郎,本王聽說將軍醒了,身體恢複的如何了?”

江懷硯笑了笑,“多謝殿下關心,恢複的還不錯。”

晏時清:“那便好,改日本王再去看望將軍。”

江懷硯:“多謝殿下掛懷,臣就先替舍妹謝過殿下。”

幾日後,晌午時分。

有人叩響了江府的大門,這些日子來江府的官員數不勝數,小廝立馬跑去打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晏時清和景墨站在門口。

晏時清掏出腰牌,小廝一看,立馬道:“殿下稍等,容小的進去通報一聲。”

晏時清頷首,原地站著。

過了一會兒,來開門的不是那個小廝,是雲錦。

她對著晏時清行了禮,“殿下,我家姑娘身體不適,見不了客,您請回吧。”

景墨:“將軍既然不能見客,為何能見其他人?”

雲錦瞪著他,擠出幾滴淚來,帶著泣音,“我家姑娘受了那麼重的傷,日日被疼痛折磨,哪裡見得了這麼多客?這位公子上下嘴皮一碰,就要給我家姑娘扣上個不敬的罪名。姑娘,你的命好苦啊!”

晏時清:“她傷的很重?”

“當然,”雲錦抽噎著,“姑娘昏迷了這麼多日,好不容易醒了,又因疼痛茶飯不思,輾轉難眠。還要接見那些來探望的貴客,我看著都心疼啊。”

晏時清點點頭,“既如此,那本王改日再來。景墨,把東西留下,我們走。”

“是。”景墨應聲,把提的東西都塞到雲錦手裡,待晏時清上了馬車,駕著馬車離開了江府大門。

院內。

江杳年和洛雲歸隔著一張圓石桌相對而坐。

雲錦提著東西跑進來,“姑娘,我把他打發回去了,這些東西我給你放到房間裡吧。”

江杳年抬頭掃了一眼雲錦手裡的東西,大都是些名貴的補品,“不必了,我用不上,分給府裡的人吧。”

雲錦發問,“真的?會不會不太好啊?”

江杳年有些詫異,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那你告訴我,為何不好?”

洛雲歸在一旁替她接話,“這畢竟是清南王給你的東西,再怎麼樣也不能失了禮數,免得又教有心之人做了文章。”

雲錦連忙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您要是不用就讓它放著好了。”

江杳年倒沒那麼多顧忌,“無妨,這麼好的東西閒放著也是浪費,連同其他人拿來的那些都分了吧,自己用還是換銀子都隨意。”

雲錦見拗不過,隻好道:“好吧,我這就去辦。”

洛雲歸打趣她一聲:“你倒是會慷他人之慨。”

江杳年瞪他一眼:“洛公子,你又皮癢癢了,改天給你撓撓?”

洛雲歸看著她還未痊愈的傷,無奈歎息,“那你要快些好起來,洛某求之不得呢。”

江杳年點點頭,爽快應了,“行,你等著。”

靜了幾息,她仿佛預料到什麼,對洛雲歸道:“有人要來了,你先進去躲會兒。”

“來者何人,竟要我這般躲躲藏藏。”他嘴上這麼說著,人卻麻利的鑽進了屋。

江杳年把洛雲歸跟前的茶水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杯子倒扣回盤子,這才又靠了回去。

果然,隻聽細微衣袍摩擦的聲音,一個人影就出現在院子裡。

江杳年閉著眼,假裝不知道。

晏時清踱步過去,坐到她對麵,盯著她露出來的皮膚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許久,開口,“你為什麼不見我?”

江杳年語氣有些不耐,“我為什麼非得見你?”

是啊,有什麼理由非得見?晏時清忽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得執著於見她。

是因為姑姑的囑托,還是純粹的欣賞?都有,但也許遠不止如此。

他收了心緒,儘量不去深究,“本王要知道重陽節當天一切的真相。”

江杳年覺得有些好笑,也很憤怒。

“殿下不是布局者嗎,還要什麼真相?我為什麼沒死的真相嗎?”

晏時清的眉頭皺起,不明白她這樣反常的情緒從何而來。自己為她的事接連奔忙,她就是這樣的態度。

他不由加重了語氣,“江杳年,回答本王的話!那天都發生了什麼,你又是如何回到江府的?”

江杳年嗤笑一聲,怒意更甚,“發生了什麼?如你所見啊,我被人推下了懸崖九死一生,這些傷都是真的,還有什麼好試探的?放心,你的人都忠心得很,沒人給我通風報信。”

她將一把短刀扔到他麵前,“你要是真無法接受自己計劃失敗,現在大可用它殺了我,來啊!”

晏時清從她的言語中聽出蹊蹺,按捺著性子解釋:“我不曾對你起過殺心,從始至終,我隻是想救你。”

江杳年胸膛劇烈起伏著,她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心跳忽然停止了幾息,緊接著一股劇痛傳遍四肢百骸。

她抬手捂著心臟的位置,彎下了腰,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栽倒在地。

“江杳年!江杳年?”晏時清叫了幾聲,發現人是真暈了過去,於是趕忙抱著她進了屋,將她安置在床上。

洛雲歸躲在長長帷幔之後,冷眼瞧著這位不速之客。

晏時清走出去,對守在院外的林七道:“快去叫大夫來,你家將軍暈倒了,就在剛剛。”

“啊?”看見晏時清,林七有些反應不過來,但他聽見後麵的話後立刻就竄了出去。還不忘叫雲錦回來守著江杳年。

如今,晏時清在江府人眼中的信譽度絕對為零。

這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而在另一邊暗無天日的清南王府地牢中,原本氣息微弱的女人猛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