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傳來聲音,門口等待的三人麵麵相覷,誰敢在那閻王麵前對他指手畫腳,隻需一個眼神就能讓嬰兒止哭,成人寒顫。
葉婉瑩早已走遠,自是沒有聽到。
“嗯”床上的人傳來微弱的聲音,手指微動。陸贄的臉自覺地皺出幾條黑線來。
聽到聲音,李浮生頓了一下,睜著個小眼睛,俯下身,緊緊盯著手指,動了,真的動了,老頭站直身體,所有的語言瞬間吞進肚裡,他可不想惹這個活閻王,來這邊他的快活事還沒開始呢!給自己整回去那不虧大了。
轉頭,坐下,躺在椅子上,仰頭沉思。
聽到沒聲了,南風三人終於進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問,實在他強得可怕,全方位掃射。鄧炎尤為沉不住氣,銅鈴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轉。
“彆看了,你是想嚇死誰啊!”李浮生皮笑肉不笑的對上他那眼睛,內心感慨:想我沉浮人世一生,要不是見得多,這不被這臭小子嚇死也得心梗死,有啥有憨的讓人無語。
鄧炎嘿嘿一笑,摸摸腦袋。看到他傻樣,李浮生沒好氣的搖搖腦袋:真不愧是閻王,什麼動能按得住。
南風急忙開口道:“請問李神醫,我家主子”
謝乘風兩人也看向他。
端起茶杯,優雅地品上一口,撇過一眼“急什麼,待會就醒了,還上戰場,這點耐心都沒有”。
謝乘風摸摸鼻尖,挺直腰身:確實有些沉不住氣,不太符合他軍師。
南風是貼身侍衛,一直以來跟著他,這次事發突然,著急也是能夠理解的。
鄧炎還是那個傻樣,兩眼迷茫,直愣愣的大眼睛看向謝乘風,滿滿的求知欲。
謝乘風不語隻是一味同情。
“李神醫,屬下安排了地方,您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南風恭敬。
“嗯”大爺抬腿的氣勢拿的足足的,“等下去我徒弟那拿藥浴的方子,三一日次”背著手離開。
“南風兄弟,要不讓俺去”鄧炎先是故作矜持,後是大著膽子正經開口。
“不必,等下藥浴恐得麻煩兄弟了”有禮的回應,不是他不相信他的為人,隻是恐冒犯人家姑娘。
謝乘風深有意味的笑瞥一眼,還是有小小聰明的。
“那好吧!”鄧炎捎帶點低落的語氣應了,他自己也知道那樣直白的眼神看一個姑娘有些冒犯,但人總是對美好的事物多些注意,對他這般人來說,多看就是唯一的表達。
“小姐”白櫻跟著她回了房間,拿出筆墨紙硯,跟著葉婉瑩許久了,主仆間默契很深,他的毒,如今是采用內外療法,解藥奏效慢,針灸藥浴齊頭並進。
葉婉瑩一絲不苟的落下一行字,娟秀的簪花小楷,不失個人特色,字裡行間還帶著些許的灑脫和隨意,剛開始盲著寫,總是會寫得疊在一起,經過長久的練習和刻意注意,現在已經基本和常人無異了。
帳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葉婉瑩將寫好的藥方遞給白櫻,白櫻掀開簾子。
遞給南風,南風高聲謝過:“不知姑娘還需要些什麼,軍營簡陋,還請姑娘見諒”。
“麻煩了,不過我暫時沒什麼需要的”葉婉瑩出聲,她對這個手下感覺還不錯,對閻王將軍的好印象更上一層樓。
第二天,陸贄終於醒了。
黏糊糊的藥浴,這可是熬了一夜的效果。
南風三人早知他習慣,早早退了下去,李浮生一人等著,順便給他針灸。
“吆,終於醒了”李浮生斜歪在椅子上,一口茶水,苦著張臉,軍營禁酒,他這個外來人也得禁,理解大局,但怨念消不了,落在落去落在有點討厭的人身上。
老頭的性子陸贄早知道,跟他沒什麼還計較的,還浪費時間,不經意掃過周圍,沒發現那個人,閉上眼,靠在浴桶上。
不理他,真是個臭小子,還是他徒弟好。老頭哼一聲歪過腦袋。
兩人沉默,還是沉默,李浮生沉不住了,“你就沒點想問的?”
“嗯”男人漫不經心的調子。
“你感覺怎麼樣”他忍。
“嗯”
“我真是犯賤”他真是忍不了一點,低語道,明知道是個什麼人,還湊,他真是有病。
浴桶裡的男人還是微絲不動,他早就習慣了,這老頭就是這麼個貨色。
老頭氣的要死,可某人還是四平八穩,波瀾不驚,一點都沒有慌張,甚是抬個眼皮看個熱鬨都不願意,
他給他當個熱鬨都不願意,甚至還比不上。越想越氣,皺著臉怒氣漫天的出去,他還不管他了,能人一個就繼續能把!
剛用過早飯,葉婉瑩發現自己的手帕不見了,女孩子的私人物品還是很重要的,白櫻去還餐具,葉婉瑩邊獨自一人來找師父順便找一下帕子。
輕盈的步伐緩緩進了帳子,門口的侍衛昨日已見過,便沒有阻攔,以為是看病。
葉婉瑩走的很慢,蓮步輕移,蓮花紋纏繞的青色裙擺蕩起一陣陣漣漪。
陸贄一向機敏、戒備心強,從她進入時就睜開眼,屏住呼吸,看向來人。
進入眼簾的是一抹青色,白色的幕籬下那一抹楊柳細腰若隱若現,陸贄腦海裡隻有一個詞:好細。
意識到自己的所想,鄙視自己,不想自己也竟然為這失神,丟人現眼。刻意地斂住自己的眼神,萬一是暗探,嚇走怎麼辦。
葉婉瑩停下腳步,剛一股侵蝕性的感覺掃過自己,細細的打量,
許是停的時間久了,那股香味再次湧入陸贄鼻尖,陸贄一動,引得水聲作響。
兩人就這樣僵持住,還是無人出聲,葉婉瑩以為他快醒了,且師父不在,就轉身離開。
直到那一抹裙角徹底消失,陸贄的眼神這才落在她遠去的方向,眸子幽冥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露在外的肌肉動了動。
閉上眼,緩了一刻,站了起來,水珠劃過胸肌、腹肌,落入水裡,泛起一陣水落池塘之感。男人肩寬腰細,腿長,肌肉也是適當,不顯得太過膨脹而臃腫,不太大而軟綿。猶如一座小山一般。
隨意的拿起浴巾擦過身上遺留的水珠,披上外袍,坐在桌前,開始處理事情,他昏睡許久,積壓事物甚多。
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失了魅力,沒有像以往一樣吸引人,陸贄的思緒不知飄到了那裡。
“將軍”謝乘風進來時,便看見他在走神,書頁許久未翻過。
聽見喚聲,陸贄慢條斯理將手中的書翻頁,一心二用問:“有事?”
“剛遇見婉姑娘,說是將軍醒了,特來拜見”謝乘風正經回答。
“哦,還有事嗎?”頓了一瞬,應聲。
“暫時沒有”
陸贄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謝乘風走後,手裡的書徹底看不下去了,呢喃:“婉姑娘”,一抹身影在腦海裡越發的清晰,雖未看清長相,他的能力也能大概知曉其麵貌,不知是那個大家閨秀。
“主子”南風拿回朝食,又找人將水倒掉。
“他呢?”男人吃相算不上優雅,也不算粗魯。
“李神醫去藥房了”南風戰戰兢兢,那人還說著,要毒死他家主子,讓這世上少個禍害。這話他可不敢複述。
陸贄也知道那人嘴裡蹦不出什麼好話,自是不會在問。
想起什麼,“他有徒弟”
“是,是個姑娘家”南風不知其意。
“完了早些離開,這裡不是她該待的地”陸贄頭也不抬。
“是”軍營裡都是些大老粗,冒犯人姑娘實在不好,也不利於管理。
至於上首坐著的某人是什麼意思,有這層意思,但絕不是主要因素。
李浮生背著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摸樣進了帳內。
“師父”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葉婉瑩出聲。
“你吃了嗎”輕咳兩聲。
“喏,孝敬師父的”將桌上的一碟糕點推過去。
“好徒弟”李浮生隨即坐在對麵,眉慈善目的端著碟子,吃起糕點來。
軍營裡的夥食都是有數的,尤其是高級將領,且是大鍋飯,這可對愛吃愛喝的李浮生來說,就是個巨大災難。
這邊地處邊塞,葉婉瑩不太習慣這邊的夥食,恰好會白櫻會做糕點,就借著還碟子時借用了一會廚房。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啊?”因著趕時間和她也想看看書中所說的軍營,故來了這裡。在待下去,不過是給人找麻煩。
“明日我施完最後一次針,我們就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老頭吃得津津有味。
若是早些時候,聽見這話定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即便心裡明白有些不過是寫實,現在倒也是習慣了市井人家這些平常語。
“好”。
“等下我陪你出去轉轉,這裡我已經基本熟悉了”邊吃邊說。
葉婉瑩應下來,軍營裡不太方便,她和白櫻就聽了個響,沒有轉過。
“師父,我好像把帕子不小心掉在主帳了,你”想起自己今早去尋他的事,白櫻是她身邊的人,去主帳是不能得,還是的靠他。
“成,我完了去”李浮生也知曉女兒家私有物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