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扶著葉婉瑩進了帳,帳內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因著是女子,有了一扇屏風,扶著她坐下,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屋內雖簡陋,但勝在樸素乾淨,這些年來,她早已看淡這些,不知何時離開,葉婉瑩熟悉著屋內的擺設,後來練了武,也算小有成就。白櫻本身話少,在加上了解她,自是不會多言。
主帳裡藥味彌漫,李浮生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揮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茅房裡。
謝乘風不了解他,尷尬的摸摸鼻頭,南風一路來已是習慣。
主帳內擺設亦是極其簡單,容得下一人的床上,正昏睡著一名男子。小麥膚色,鼻梁高挺,劍目眉星,約有六尺高,雖蓋著被子,但露出的胸膛肌肉蓬勃,隱約可見其身體的健碩,眉眼裡的煞氣卻是分毫不減。
“這小子,發育的不錯嗎!”李浮生看見感慨道。
南風、謝乘風充耳不聞,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和李浮生對上。
鄧炎怒火中來,瞪大了眼,雙手叉腰“你能不能治,你還有心情談論身材”,他可沒忘記這老頭在外邊嘲笑他,他雖沒腦子,但可會記仇了。
“你急什麼?有我在,他死不了”老頭輕飄飄的看過去,隨即上下掃視一眼,搖著腦袋說“雖然你也不錯,但比起他,你卻是不太行”。
男人最忌諱說不行,對於鄧炎這種更是火上澆油,抬起腳,甩開膀子就要拎老雞。
南風、謝乘風急忙扯住,可惜他力大如牛,也隻堪堪拖住前進的步伐。
“有種”李浮生一看,樂了,豎起大拇指稱好。
鄧炎的拳頭握得咯咯響,那是骨頭在動,南風和謝乘風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使出吃奶的勁,才拽住。
“好了,一邊去,老夫要救人了,不和你玩了”覺得無趣,揮揮小手轉過身正對著床上的人。
看他要辦正事了,鄧炎這才壓下怒火來,同南風兩人守在邊上。
李浮生俯下身,先是掰掰眼,再是捏捏鼻子,後又掰開嘴,眼神專注而認真,不知存了幾分玩鬨的心思。三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下,雖疑惑捏鼻,但終是不敢動。
站直身體,轉過頭,直勾勾的看向南風,南風立馬會意,找來一把椅子擱在旁邊。
老頭滿意的點點頭,鬢角散落的發絲跟著晃晃,一把掀開被子,男人的身體徹底暴露在空氣裡。
胸膛上有著一成年男子巴掌長的傷痕,傷口外翻,泛著黑色。
李浮生眉眼皺皺,三人眼裡滿是緊張,他一改之前輕鬆的模樣,著實令三人膽戰心驚。
一撩衣袍,坐在椅子上,不管會不會弄疼他,就直擺擺的將胳膊扯到麵前來,搭上脈。
老頭不看他,低著頭,對著地麵不時地皺眉,鬆開眉頭,撓撓頭發。時時牽動著另外三人的心,上上下下的。
鄧炎沉不住氣,大嗓門直接開口:“到底什麼情況啊?”
響亮的如同麵前敲響了一口鐘,李浮生直愣愣的注視著他。
站起身來,長舒一口氣,“沒事,小傷”
三人緊跟著長舒一口氣,壓了好多天的石頭可算是卸下來了。
“就是毒快要深入骨髓”緊接著又來一句,三人的心瞬間高高掛起,南風好久才小心翼翼開口:“那還能治嗎?”
“當然了,我是誰”老頭傲嬌的挺起腦袋。
說著從褲腿裡拿出自己的刀具,在火上烤過,高溫殺毒,將傷口的腐肉給刮去,從腰間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瓶子,遞給南風“一日一次,一次一顆”說完做到桌前翹起二郎腿,捧起茶杯。
“這就好了”鄧炎不可置信,饒是見多識廣的謝乘風也是眼裡存疑。
比他反應更大是老頭自己,一副你沒事吧的眼神盯著他:“這毒快要深入骨髓,吃藥可來不及,你是不是也覺得這閻王活的太久了”
轉向南風:“去找小婉,讓她帶著東西過來”南風轉身離開。
聽到她要來,鄧炎緊張的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眼神飄忽,臉頰泛紅。
“你叫什麼”鄙夷的掃過他,和藹親切的看向謝乘風。
“晚輩謝乘風”謝乘風回答戰戰兢兢,不是他招架不住,隻是讀多聖賢書的他,有些說不出,有些愣住。
“乘風,好名字,這樣,等下你把他帶出去,彆讓他出現在我徒弟麵前”剛以為要被誇,結果還真如料想那般。
葉婉瑩進來時,屋內隻有李浮生,看見她進來,樂嗬嗬的迎上去,對著後邊的南風瞬間變了臉,“你們都出去”
白櫻將藥箱擱下,轉身出去。
“師父這是”葉婉瑩不解,她本看不見,幕籬取不取都無所謂。
李浮生扶著她坐下,洋洋得意的說:“你不是學針灸嗎?一直以來沒碰過真人,今為師給你找到了”
“這不妥吧!”葉婉瑩眼睛顫顫,語氣停頓,抬起頭直視著李浮生,雖說有師父在,但他是鎮守一方,護佑百姓的大英雄,如此有些不太好。
“沒事,師父相信你,再說了,有你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碰他,他求神拜佛都願意呢!”李浮生滿不在乎,在他眼裡可沒有什麼尊貴、不行,
就是一個難說的忘年交。
“好”這種機會於她來說很是難得,沒有人願意去找一個瞎子針灸,而且還有師父指點,她也算是有些許的把握。
考慮到幕籬,葉婉瑩起身時擱在桌上,被李浮生扶到床前。
床上的男人隻有下半身穿著褲子,若是她能看得見,人早不知道去哪了。
一手拿著銀針,一手在師父的指點下,摸索上男人的身體,開始找穴位。
硬,這是她腦海中第一個印象。
滾燙,許是她的手指有些涼,所以格外明顯。
遊走在男人的肌膚上,這是她第一次觸碰他人的身體,之前都是模具。瑩白的臉上有些發熱,因著為醫和救人強行鎮定。
一點小小的凸起觸碰到指尖,手指縮了縮,有些害羞,看不見,沒見過男子的身子,一時有些蒙圈,些許慌亂的看向師父所在之地“師父”
“就是那”李浮生肯定的點點頭,他並沒有體會到她的意思。
他的肯定雖答非所問,好歹是讓她知道她的手落在那裡了,抿抿嘴角,繼續手中的動作,腦海中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你是個醫者,你的眼裡沒有性彆,很正常,很正常。
“對,在往下點”李浮生根本就不在意床上的人是否會醒過來。
女孩有些遲疑,應當是腹部,再往下,她
“為醫者,生命大於一切,沒有性彆之分”李浮生看出她的遲疑,猶豫不決和羞澀,言語極其認真的勸道。
看不見,指尖的觸感更加的明顯,那一抹滾燙穿過手指,直擊大腦,說不上來的感覺,軟軟的,又似乎硬硬的,因著各種情緒,總是一點一點移動,需要找準穴位,所以她格外的認真。
陸贄雖昏迷著,但意識是清醒的,一股清淡的香氣逐漸靠近自己,他素來不喜香味,尤其是女子脂粉氣。可這股味道格外合他心意,他尤為放鬆,對這個女子產生了好奇。
還沒等他辨彆出具體的,一抹小小的涼意劃上自己的身體,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厭惡,而是很奇怪的感覺。
他的疑惑還沒解答,這股涼意就輕微的在胸膛上遊走,微微傳來一正刺痛,然後開始下移,酥酥麻麻的感覺,他體內的血仿佛要燒起來,無名的火從心底燃起,□□的滾燙尤為清晰,雖然從未有過那種事,但他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軍營裡晚宿時所聽到的也不少,自是懂得些許的。
李浮生自是瞧見那巨大的帳篷,眼睛眯了眯,好個臭小子,真是見不得人誇,一提就生氣,飛刀子,嗬嗬,真是口嫌體直,還敢鬨到自己新收的徒弟麵前來,簡直是。
“你歇著,我來”李浮生沒個好臉色的大步走過來,慢手慢腳將葉婉瑩扶坐在椅子上,接過針,一絲光閃過,心裡不由得慶幸自己這徒弟看不見,不然,他真是玩死難辭其咎。
葉婉瑩不太懂男女之事,因著眼疾所學醫術都是不太涉及,偶有提及很簡潔,隻是覺得他的體溫越來越高,有些燙人手指,叫她好生難為情。
緩了緩,臉上的紅色逐漸消去,摸索著幕籬,戴上,身為官員之女,不做姻緣打算,可名聲還是要注意些的,還能遮掩她的眼疾,少些麻煩,自己的事過於麻煩彆人總是虧欠人情,或許還帶來不便,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李浮生沒料想到竟然會發生這般事情,見到徒弟這番平靜模樣,自是猜到她不知道,心底鬆了口氣。
察覺到師父的情緒有所不對,既然他沒說,她也不打算問,她知道他是可靠的。
進來時她大概熟悉擺設,聽到師父的聲音後便獨自一人走了出去,白櫻跟著她回了帳篷。
沒人了,李浮生就徹底不客氣了,管他睡沒睡,有沒有意識,氣勢洶洶,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