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計(1 / 1)

星塵歎 月間青禾 5030 字 2個月前

柳念慈身著一身利落勁裝,一頭烏發高高束起,眼中滿是曆經風雨後的堅毅與冷冽。她利落翻身下馬,抬眸望向江寧城的城門,心中五味雜陳。闊彆一年,這座城的氣息依舊熟悉,可往昔視為家的柳府,如今在她心中卻隻剩下虛偽與算計。

“終於回來了。”柳念慈低聲呢喃,緊緊握住腰間劍柄,腳步沉穩地踏入城中。她心裡清楚,此番歸來,並非為了重歸那個冰冷無情的家,而是要揭開塵封已久的真相,為自己討回公道。

她並未徑直回柳府,而是先尋了一家熱鬨的酒館落腳。店小二瞧見來了客人,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客官,您裡邊兒請!是打尖還是住店呐?”柳念慈目光在酒館內掃視一圈,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間上房,再上些酒菜。”

用過飯後,柳念慈回到房間,和衣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柳府,那些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曾經的她,天真地以為柳府的人都是真心待她,可如今,她已然明白,那些所謂的親情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柳念慈剛有了些許睡意,卻被隔壁房間傳來的對話聲驚醒。她心中一動,輕輕起身,屏氣斂息,將耳朵貼在牆上,凝神細聽。

“你還記得柳府那個柳念慈嗎?”一個沙啞的男聲率先響起。

“怎麼會不記得,就是那個從小被陷害失憶的可憐姑娘嘛。我聽說她小時候可機靈聰慧了,可惜啊,一場變故,啥都不記得了。”另一個聲音緊跟著接話道。

柳念慈的心猛地一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可不知道,當年陷害她的人,就是她那兩個好姐姐。”沙啞男聲繼續說道,“她們嫉妒柳念慈深得老爺喜愛,又覬覦她的金銀鐲子,就聯合幾個下人,設了個歹毒的圈套,讓她摔下了假山,腦袋磕到石頭上,就失憶了。”

“哎喲,這也太狠了吧!親姐妹之間,怎麼能下這樣的毒手?”另一個聲音滿是驚訝與難以置信。

“哼,在柳府,親情算得了什麼?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自從她失憶後,兩個姐姐表麵上對她關懷備至,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哄著她,好繼續從她那兒撈好處。那些下人也都見風使舵,跟著主子一起演戲。”沙啞男聲冷哼道,語氣裡滿是不屑。

“那柳念慈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可不,她還以為大家都是真心對她好呢。不過,聽說她一年前離開了柳府,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柳念慈的眼眶漸漸濕潤,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然而,接下來的對話,卻讓她如墜冰窖。

“你以為就她那兩個姐姐和下人壞?她那所謂的父母,更是心狠手辣。”沙啞男聲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

“她父母?這又怎麼說?”另一人好奇地追問。

“我也是偶然間聽柳府的老管家酒後說漏嘴的。柳念慈根本就不是柳府老爺夫人親生的。她親娘手裡有一件稀世珍寶,柳府老爺為了得到那件寶貝,派人害死了她娘,還把年幼的柳念慈帶回了柳府。這些年,他們對柳念慈好,不過是為了穩住她,等她長大,從她嘴裡套出那件寶貝的下落罷了。”沙啞男聲說得有板有眼。

“天啊,這柳府怎麼這麼黑暗!可憐了柳念慈這姑娘,一直被蒙在鼓裡,還把仇人當成親人。”另一人感慨道。

柳念慈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心中的憤怒、痛苦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原來,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那些曾經以為的溫暖與關懷,不過是彆人為了利用她而偽裝出來的假象。

“既然你們不仁,就彆怪我不義。”柳念慈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任人擺布。”她閉上雙眼,腦海中已經開始謀劃著如何揭開柳府的真麵目,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柳念慈的臉上。她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的悲傷已經被堅定所取代。她起身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間,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柔弱女子,她要憑借自己的力量,為自己和死去的娘親討回一個公道。

柳念慈一襲尋常丫鬟素衣,青絲隨意綰就,麵龐輕覆薄紗,隻露一雙秋水含霜般的眼眸,蓮步輕移,朝著柳府方向款款而去。心中千般滋味翻湧,往昔所受屈辱與仇恨交織,又夾雜著對即將麵對的這場交鋒的隱隱期待。

行至柳府朱漆大門前,守門的小廝不經意抬眼,瞥見她的瞬間,驚得手中長棍“哐當”落地,雙目圓睜,麵如金紙,嘴唇哆哆嗦嗦,聲音顫抖地叫嚷起來:“你……你是人是鬼?你分明已香消玉殞,怎會在此現身!莫不是冤魂索命來了!”

柳念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仿若未聞,徑直往府內走去。那小廝回過神來,慌不擇路地轉身,邊跑邊扯著嗓子高喊:“老爺!老爺!出大事啦!”

彼時,柳老爺正在書房悠然品茶,聞得下人的驚呼聲,手中茶盞猛地一顫,琥珀色的茶水濺出些許,灑落在名貴的案幾之上。他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滿臉不悅地斥道:“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究竟出了何事,這般大驚小怪?”

小廝氣喘籲籲地奔至書房門口,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道:“老爺,柳……柳念慈回來了!她此刻就在府門口站著呢!”

柳老爺聽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手中茶盞“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來,身形微微搖晃,聲音顫抖地吼道:“休要胡言!絕無可能!她分明已命喪黃泉,怎會複生?你定是看花了眼!”

小廝忙不迭擺手,急聲說道:“老爺,千真萬確!小的親眼所見,就是她!雖說她身著丫鬟服飾,還蒙著麵紗,但那眉眼之間的神韻,小的絕不會認錯!”

柳老爺在書房中來回踱步,雙手背在身後,神色慌亂,口中喃喃自語:“這如何能成?她分明已死透了!斷無可能!這其中必有蹊蹺!”

躊躇片刻後,柳老爺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沉聲道:“走!隨我前去一探究竟!”

柳老爺在小廝的引領下,匆匆來到府門口。遠遠便望見那佇立在門前的身影,他的腳步陡然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恐。柳念慈緩緩抬起頭,眸光與柳老爺對上,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柳老爺定了定神,強裝鎮定地走上前,聲音微微發顫地問道:“你……你當真是念慈?”

柳念慈微微頷首,眼中泛起一層晶瑩淚花,聲音帶著哭腔說道:“爹爹,正是女兒念慈啊!女兒曆經磨難,總算尋回了家!”

柳老爺上下打量著柳念慈,心中疑雲重重,語氣中滿是戒備:“你分明已不在人世,緣何如今又現身於此?莫不是有人故意假扮,來此蒙騙於我?”

柳念慈抬手輕拭淚水,做出一副楚楚可憐之態,哽咽道:“爹爹,那日女兒獨自登上城樓,正思緒萬千,眺望遠方,冷不防被一黑衣人從背後猛推一把,徑直摔落城下。當時女兒隻覺渾身劇痛,氣血翻湧,自覺性命不保。幸得一位好心的大夫路過,將女兒救起。然而,女兒傷勢過重,昏迷許久,醒來後便失了記憶,諸多往事都已模糊不清。女兒努力回想,隻記得自己是柳府之人,故而曆經一年時間,四處打聽,才尋回了這柳府。”

柳老爺聽了柳念慈的一番話,心中的警惕稍有鬆懈,但眼中仍存疑慮。他目光緊緊盯著柳念慈,追問道:“念慈,你當真失憶了?那你如今還能記起些什麼?”

柳念慈佯裝努力回憶的模樣,蹙眉道:“女兒隻記得些許零散片段,記得這柳府的模樣,記得爹爹、娘親,還有兩位姐姐的麵容。其餘之事,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想起。”

柳老爺看著柳念慈這般模樣,心中有些動搖。他長歎一聲,語氣緩和了幾分:“念慈,你能平安歸來,實乃幸事。這些年,為父日夜牽掛於你。既然回來了,便先進府吧。隻是你這一身打扮,實在不成體統,回房去換身衣裳。”

柳念慈聽聞此言,心中暗自冷笑,麵上卻裝出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抽噎道:“爹爹,女兒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此番能重回爹爹身邊,女兒此生無憾!”

柳老爺走上前,抬手輕輕拍了拍柳念慈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柳念慈微微點頭,擦了擦眼淚,跟隨柳老爺踏入了柳府。她心中明白,這不過是複仇之路的開端,真正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

柳念慈隨著柳老爺踏入柳府,周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依舊熟悉,可如今在她眼中,卻滿是虛偽與算計。她強壓下心中的恨意,在丫鬟的帶領下回到自己曾經的房間。

不多時,柳夫人與兩位女兒從外麵歸來。剛踏入府門,便有小廝匆匆上前稟報:“夫人,大小姐,二小姐,老爺讓你們速速去書房,說是有要事相商。”三人對視一眼,皆是一臉疑惑,卻也不敢耽擱,趕忙前往書房。

柳老爺正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眉頭緊鎖,神色凝重。見她們進來,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緩緩開口道:“今日,念慈回來了。”此話一出,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柳夫人手中的帕子一抖,瞪大了眼睛,驚道:“老爺,你說什麼?念慈不是……怎麼可能?”大女兒柳婉如和二女兒柳婉清也是滿臉震驚,麵麵相覷。

柳老爺歎了口氣,將柳念慈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接著說道:“她如今失憶了,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想必那些過往的恩怨,也都忘卻了。”柳夫人聽了,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可依舊麵露擔憂之色:“老爺,此事當真如此簡單?她莫不是在裝糊塗,故意回來尋仇的?”柳婉如也附和道:“是啊,爹爹,念慈從前雖性子單純,可如今經曆了這般變故,誰能保證她不會心生怨恨?”柳婉清則咬著嘴唇,低頭不語。

柳老爺沉思片刻,說道:“我瞧她神情不似作偽,既然她失憶了,那便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往後,你們都對她好一些,莫要再節外生枝。”三人紛紛點頭稱是。

從書房出來後,柳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匆匆趕往柳念慈的房間。剛到門口,便聽到屋內傳來輕微的動靜。柳夫人深吸一口氣,抬手推開了門。

柳念慈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發呆。聽到門響,她轉過頭來,看到柳夫人和姐姐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旋即站起身來,怯生生地喚道:“娘親,大姐,二姐。”

柳夫人快步走上前,一把將柳念慈擁入懷中,眼中含淚,說道:“念慈,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娘親天天都在想你,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柳念慈身體微微一僵,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感動的神情,說道:“娘親,女兒也想您。”

柳婉如和柳婉清也走上前來,柳婉如拉著柳念慈的手,柔聲說道:“念慈,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這些年,姐姐們都很擔心你。”柳婉清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妹,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柳念慈看著她們虛偽的模樣,心中恨意翻湧,麵上卻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說道:“多謝娘親,多謝大姐二姐。女兒如今失憶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還望娘親姐姐們多多關照。”

柳夫人輕撫著柳念慈的頭發,說道:“傻孩子,說什麼傻話。你是娘親的心頭肉,無論何時,娘親都會護著你。”柳婉如接著說道:“小妹,你放心,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姐姐。姐姐一定會幫你的。”

柳念慈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說道:“女兒明白。隻是這失憶的毛病,時常讓女兒頭疼不已,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心裡空落落的。”柳婉清連忙安慰道:“小妹,莫要著急。這失憶的事情急不得,慢慢總會想起來的。你現在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團聚,比什麼都重要。”

柳念慈強顏歡笑,說道:“嗯,有娘親姐姐們在,女兒心裡踏實多了。”眾人又寒暄了幾句,柳夫人見天色漸晚,便說道:“念慈,你剛回來,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柳念慈點頭應下,目送她們離開。

待她們走後,柳念慈的笑容瞬間消失,眼中滿是冰冷與決絕。她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你們給我的傷害,我定要一一討回來。這一場複仇的大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