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反季情書 五也 4048 字 2個月前

——你在哪?

覃法希根本不是那個會知道單鬱藏在哪兒的人。

沒人會知道。

至少在這個學校不會有人知道。

覃法希想到這個垂下腦袋,一個多小時,找遍了整個校園,現在覃法希坐在教學樓對麵的石板凳上喘著氣,眼睛被風吹的有點乾澀,太陽穴也發緊,緩不過來勁兒的她看著腳下這塊地兒,突然想到或許秦周戈知道。

嘴唇因乾涸缺水起了一層硬皮,她吐著氣舔一下,在手機上編輯消息。

——你知道單鬱在哪嗎?

手指在發送鍵上猶豫,胸口起伏的呼吸著,最終鎖屏手機,消息停留在待發送。

操場傳來大合唱的聲音,零零散散不怎麼整齊,但是因為人夠多所以聲音還算響亮集中,聽著那邊即將結束的動靜,覃法希扶著膝蓋起身,手機叮一聲,是單鬱發來的消息。

——便利店。

單鬱在便利店。

覃法希趕到便利店的時候僅用了五分鐘,她推開門,風鈴在響,新掛的語音玩偶喊著“歡迎光臨”。

單鬱沒朝她那看,嘴裡塞著最後一口奶油蛋糕,手指上嘴唇邊有白色的奶油和紅色的果醬,她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指去抹嘴角的奶油,鼓著腮眼角紅紅的,吞咽的很艱難,鼻頭和眉眼都在跟著用力。

那麼大一口堵在嘴裡,似乎她一直在咀嚼,沒想過吞咽,隻是一個勁的機械化的往嘴裡塞,就像她的情緒,被塞滿了,容納量到達一個閥值,她需要發泄,不是向外的,而是自發的,一種不受控的力量在扭曲著她。

覃法希看著她擰在一起的五官,她手指骨節稍微彎曲就顯得鋒利無比,紫色的綠色的血管在她皮膚下隱隱地透著,這個時候她覺得單鬱好像病了。

“單鬱。”覃法希嗓音發抖,想伸手去扶住她的肩,卻覺得她那麼薄一片,那麼脆,生怕她碎掉。

覃法希的手停滯在空中。單鬱嘴裡的那口蛋糕最終被她吐了出來,她一直咳,一直嘔,帶著眼角流下的淚水,整個人弓著身子顫抖。

橘黃色的夕陽落日停留在玻璃窗外,馬路對麵成群結隊的學生走出校門,他們臉上都洋溢的笑,風吹一瞬,看起來是一種明日可期的美好。

覃法希買一瓶水和一包紙巾,讓單鬱漱口,幫她擦手上的奶油,扔掉蛋糕盒,又看她的情緒。

“法希。”

黑色保姆車停靠路邊,一聲喇叭長鳴,覃法希看出去,後座車窗緩緩落下,單鬱側頭看向覃法希,甘娜在車裡望向這處。

等。

“月底我生日,你來好嗎?”

單鬱拿那瓶水和那包紙巾,起身從椅子上下來。車裡甘娜隱藏在黑影中,一直向這邊望著。

單鬱走到門口,手搭在門上,還是問:“到時候你來,好嗎?”

又是一聲喇叭的長鳴聲。

單鬱低下頭推門。

“好!”

聽到覃法希的回答單鬱腳下頓了頓,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冷風漏進來。

“我會去。到時候,你生日,我會去。”

“嗯。”

副駕駛經紀人下車給單鬱開車門,單鬱上車,覃法希遙遙的看著她的側臉,車窗緩緩升起,灰黑色的玻璃把她掩蓋。周圍都是清晰的暖色橘光,唯獨那輛黑車,突兀的出現在畫麵中,下一秒,隨著嗡的一聲,車子駛離,在這條街消失的無影無蹤。

五個紅綠燈路口,車子在一家私人會館門口停,門口保安開後車門,伸手擋在車頂,甘娜下車,單鬱從另一側下車。

在一位女接待的引導下兩人停在磬逸閣門口,女接待叩門兩下,緩緩拉開竹門。

屋內布置偏中式,整體呈黑金色係,穿過主廳,右側為用餐的包間,包間背景牆鏤空有一塊區域,有兩個年輕女孩穿著素色旗袍,一個在演奏二胡樂器,另一個隨時為桌上的貴賓添茶。

桌上的餐具和桌巾都有傳統金絲刺繡,十分講究。

主位單忠旁邊坐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秦周戈坐在靠門偏一點的位置,他抿一口茶,身上還是那身演講時的西裝,手邊放著幾分材料。單忠身旁的小男孩手裡玩著個餐勺,一個沒拿穩,餐勺掉在地上,年輕的服務員姐姐彎腰給他拾起,遞他手裡,他順手再扔到地上,服務員再撿,來回好幾次。單忠慈祥的摸著小男孩的腦袋,吸一口雪茄,誇他聰明。

甘娜貼著單鬱走,想要故作親密,可單鬱總是有意的往一邊遠離。單忠看到兩人後抬手招呼,隨後吩咐身後兩個服務生女孩離開。甘娜抬手摟過單鬱的肩膀,帶著她往桌邊走,單鬱縮了縮一側肩,腳下的不情願並沒體現在臉上。

單鬱低著頭,到秦周戈邊上的時候,眼下一定睛,突然伸手去抓他手邊的資料,甘娜被她的舉動嚇得後退一步,高跟鞋沒穩,輕微崴了一下。

“小鬱!不禮貌!”單忠衝她訓一聲。

秦周戈捏茶杯的手停頓,抬眼看她。單鬱神色緊張的翻過那份資料,封麵寫著活動演講稿,她緩著氣看秦周戈一眼立馬閃開。

“我坐另一邊。”她轉身換了方向,演講稿被她攥在手裡。

甘娜撫著心口朝單忠走,在小男孩身邊停下,俯下身子哄了幾句,“小冬乖,去靠著哥哥坐好不好呀,媽媽挨著,”說到這看一眼單鬱,用更低的音量貼著小男孩的耳邊,“媽媽挨著爸爸坐。”

“乖,快去吧。”甘娜拍了拍小男孩的後背。

小男孩跳下椅子去了旁邊的座椅。

單忠還在瞪著單鬱的方向,甘娜朝他的手上握了握,單忠眉間的溝壑平了幾分,指尖的雪茄也被他掐滅。秦周戈皺著眉又抿了口茶。

服務員邊上菜邊報菜名,一桌子滿滿當當,主打清淡,有湯有青菜,肉類都是燉煮的烹飪方式,其中有兩道偏甜口的菜是給小朋友點的。

“周戈多吃點。”

“謝謝叔。”

“聽說下半年你父親要去美國那邊定居了,你也是大孩子了,以後也該學著幫協一下家裡生意了。”

“我要學的還有很多,慢慢來。”

“對。對對對!”單忠喝一口茶對秦周戈十分滿意,“小鬱在學校表現怎麼樣?”

這話不是問單鬱,偏偏是對著秦周戈說的,他還沒張口,單忠又看向單鬱,“多跟周戈學著點,跟著點,他很優秀。”

單鬱的筷子伸進茶杯在裡麵攪著,她不言語。

“聽見了嗎,小鬱,爸爸跟你說話呢!”

“小鬱!”

單鬱的筷子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你不就是想讓我勾引他嗎?我應該多跟甘娜學學,學學她勾人的本事。”一句話被她說的咬牙切齒,眼裡帶著濃烈的恨。

“單鬱!”單忠徹底動了怒。

此時甘娜正在喂小男孩和一口粥,她輕輕的放下餐勺,拿餐巾擦擦小男孩的嘴角,手輕輕的搭在單忠小臂上,“老單,孩子都在呢,小鬱不是故意的,咱還是說正事吧。”

“單鬱,好吃好喝養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出門給我丟人的,不樂意從這個家呆就給我滾出去,誰給你的本事在這裡駁老子的麵兒!”

“好了,老單,孩子還小,慢慢教,彆動氣了,對身體不好。”甘娜給單忠添了茶,“周戈啊,場地的事兒還要麻煩你父母啦。”

秦周戈接話,話對著單忠說:“叔,您放心,怡山湖度假村那地兒您隨用隨說。”

“下個月,”單忠呼著重重的氣,“婚禮下個月就辦!”

“爸!”單鬱撐著桌麵站起來,椅角在地上摩擦出特彆響的一聲,“下個月是媽的忌日。”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腦袋也垂了下去。

“坐下,吃飯!”

“爸,求你了。”單鬱哀求,她的肩身在抖,手指死摳著桌布,刺繡磨的指腹發紅,聲音像薄冰一樣,“求你了……”

“吃飯。”單忠不理會她,隻是發號施令一般。

甘娜把餐勺遞到小男孩的手裡,小聲哄著,“吃吧,真乖。”

小男孩喝一口粥看一眼單鬱,眼裡覺得好玩又奇怪,習慣了一般,並沒有被這場麵嚇到。

“叔,我媽那邊還有點事需要我去一趟,”餐筷被秦周戈擺放歸位,椅角撤出一段距離,“有需要您隨時說,今天我就不陪了。”他起身,點頭致歉。

離席後他並沒走遠,在廊道反方向的小花園裡點一根煙,沒抽,身旁是散發著香味香爐,他把煙灰撣在裡麵,香味蓋過煙味。

身後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秦周戈抖一下煙灰,抵在嘴邊吸一口,直到腳步聲靠近,一根煙逐漸燃儘,他把煙撚滅在香爐裡。

“你的體檢報告我給晁枉了。”秦周戈看向遠方。

“那他不就知道了。”單鬱有氣無力,走到他身邊,眼神空洞的跟他一樣看著遠處。

“單鬱,我不會勸你,但至少你不要抗拒治療,晁枉是關心你的,你的情況就算沒有那張紙他也一清二楚。”

“知道了也好,知道我就是個瘋子,以後就不會對我說那些廢話了。”

她手指戳進香灰裡,一個勁的攪,攪出一個深深的洞,“小時候你和晁枉老是不帶我玩,覺得我特煩吧?”

秦周戈低頭看她。

“現在長大了,我是不是更煩人了?”單鬱拍拍手,指尖的香灰粉末隨風亂飛,“月底我生日一塊過吧,我好不容易轉學回來,想聚聚。”單鬱把那份署名覃法希的演講稿塞到秦周戈手裡。

秦周戈接過演講稿說:“好。”